15 歐陽雲2(3)
第十五章
我的出現就足以打破景芸所處的狀态。
如果我做夢是在試探着接觸景芸的意識領域,那乘坐火車是進入景芸意識領域的方法,我之前不斷在自己的過往環境裏打轉,那應該還是我自己的意識領域深處,直到此時,我站在景芸的跟前,她發現我,她有可能把我拒絕在她的意識領域之外,或者是把我拉入她的深層意識領域。
随着她看到我,那眨眼之間,我周圍的環境瞬間發生了變化。
之前在那間倉庫裏,她一個人待在那裏,她對着窗外的雷電風雨,她并沒有覺得孤獨,雖然麻木又悲傷,但沒有恐懼。
一個人待着,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的時刻吧。
這一晚的反省,對她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場景,就像她曾經跳河自殺的場景一樣,應該在她的生命裏占有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我聽了“桂姨”和她媽的話,也想得到,她之後應該是在這個俱樂部裏待下來了。
我對于場景突然轉換,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并沒有慌張。
我打量四周,發現這裏還是在俱樂部裏面。只是我沒有再在那個夾層的庫房裏,而是在前樓的奢華的走廊裏,走廊上有厚厚的地毯,牆上挂着壁畫,壁燈亮着暖黃的光。
我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看出去,外面電閃雷鳴大雨傾盆,但是這座俱樂部像一座海水咆哮的海洋裏的孤島,但這座孤島也并不安全。
一陣喧鬧喝罵聲從樓下傳來,随着電梯門打開,一個少年一手扭着一個女人,一手拿着一柄軍刀,嚣張地喝罵着:“快帶我去找歐陽林生,找到他,就沒你們什麽事了。”
另一個電梯門也打開了,一堆人從電梯裏跑出來,追着那少年叫道:“小弟弟,你別這樣沖動,你這樣,是要吃虧的。”
那少年不管不顧地狀若瘋癫地說:“我只要歐陽林生,與你們沒有屁的關系。我要吃虧,那來呀,來殺了我啊!你們來殺我啊……”
他神色嚣張,面容扭曲,分明就是個瘋到了極致的瘋子。
我在不遠處看到這個場景,想起來了,這就是我十幾年前初中升高中那年的暑假,得知我媽因為我爸在這裏面玩女人後特別替我媽不忿,就跑到這裏來大鬧了一場,那個瘋子一樣的少年,就是我。
自己看到自己少年時代的樣子,而且是在景芸的意識領域裏看到,真是有種奇妙的感覺。
場面一時非常混亂,只要是有理性的人,面對這種狀若瘋癫的半大血性少年,而且對方手裏還有人質和刀,就絕不敢和他硬碰硬。
沒有辦法,有人總算去把我爸那個老混蛋找到叫出來了,他喝多了酒,處在半醉狀态。
我在長相上基本上繼承了我爸,我爸年輕時候是長得極不錯的,但我無法理解他對煙酒女人的沉迷,他在這些上面太過用力,以至于早早就成了殘花敗柳,這時候也才四十歲不到,就頂着啤酒肚油膩得不行。
要是我是一個女人,我肯定是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
我知道這場鬧劇的發展,所以我沒去關注那發瘋的自己,而是目光四處逡巡,尋找起景芸來。
我目光一轉,很快就看到了景芸。
景芸是随在一大群工作人員裏面的,她狀态看似比之前在那庫房裏時好多了,大約是在這裏吃得好得多,所以身體抽條了,要比以前高了至少二十厘米,瘦瘦高高的,比身邊的成年女人還高了點,臉頰上也有了一些肉,畢竟是花樣的年紀,面色紅潤,雙眸如明月秋波,瓜子臉,穿着俱樂部裏面的服務生的制服。
因為她長得高了,看來已經被當成了成年勞動力在使用,估計是在裏面做端茶倒水的工作吧。
她的目光全在少年時代的我和被我制住的女人身上,十分緊張。
緊張這種情緒,我之前完全沒在她身上看到過。
我看到的最多的就是麻木,麻木到對什麽事都不緊張,好像生死都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
但現在,她居然很緊張。
我再去注意那個被少年時候的我制住的女人,我這才發現,那個女人就是之前在庫房裏要接收景芸的“桂姨”。
桂姨大約對她是比較好的,所以她非常緊張桂姨會受到傷害。
我記得當年我并沒有傷害任何人,雖然我手裏拿着刀,但是我那時候喜歡收集刀,刀玩得就像自己的手一樣熟悉,不會将人誤傷。
少年時候的我看到我那個混蛋老爸跑過來了,但我爸沒有好話,被驚得酒醒了一些的他開始大聲喝罵我:“你這個逆子,你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少年時候的我怒道:“你他媽是怎麽當老子的,除了嫖女人,你還幹了什麽好事,你根本不配當我爸……”
我還沒有罵完,突然,一個力道撞在我抓住女人的手上,我的手吃痛,只好放松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就被一個人推開了,但因為反作用力,做出這一切事情的人卻反而撞在我的懷裏,我那時候雖然滿腔血勇,但是畢竟是個小少年,雖然身高已經夠高了,身板卻單薄,被這個人撞得連退了幾步,撞在了後面的牆上。
我抓住了撞過來的人,是個到我肩膀上一點的少女。
少女對我毫無懼色,仰頭望了我一眼。
這個救走了桂姨,自己做了我人質的少女就是景芸。
但是要不是我進入景芸的意識領域,我可能是一輩子也不可能想到她曾經和我的生命有過交集。
在那混亂的熱血激蕩的時刻,我根本不可能注意是誰把我撞到了牆上,我已經一手勒住了懷裏的少女,但那勒住只是一瞬,随即我就把她推開了,而是去抓住了我爸,作勢要捅他,把他帶走了。
我邊走邊罵,都是罵我的混蛋老爹不是好東西,沒有道德。
我爸顧忌我手裏有刀,我又瘋瘋癫癫的,他根本不太敢反抗,直到回到家。而俱樂部的人,既然沒有自己人受到脅迫了,自然就不會有人來管我和我老爹之間的家務事。
就因為我大鬧了這座俱樂部,我爸顏面盡失,成了這座俱樂部裏的客人和服務人員的笑料,他就很少再來這裏了,而且因為桂姨受了驚,他還賠了不少錢。不過即使是這些錢依然沒有挽回他的顏面,所以,他也就心灰意懶地不惦記這裏了。
我當時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自己和我的混蛋爹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過其他。
這時候,成年的我處在這個環境裏,我的注意力都追随着景芸。
景芸被少年時候的我推開後,她居然被推到了一個看熱鬧的客人身邊,那個客人是個中年男人,但比我老爹注意保養,身量稍颀長,沒有啤酒肚,氣質裏甚至有點儒雅在,他打量了景芸幾眼,笑着說:“橫刀立馬,不輸男兒。”
很顯然,他很欣賞景芸。
景芸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在看押着老爹走掉的少年時候的我,完全沒有因為剛才差點被挾持的事介懷,反而有點發癡。
那個我又張狂又瘋癫,雖然很多人都覺得這少年行事坑爹,但我看到我那死掉的老爹這麽憋屈被我用刀抵着脖子,恨不得被我氣死,我卻一陣快意。
那個注意到景芸的男人,我很快就知道是誰了,就是龔青雲。
是之後一直包養了景芸十四年的人。
因為事情已經平息,俱樂部當然是以做生意為最重要的事,人很快就散了。
景芸跟着另外幾個工作人員去查看了桂姨的情況,桂姨其實除了胳膊被扭到了,并沒有任何傷,她讓大家都散了。
一會兒,另一個領班過來找了桂姨,和她小聲嘀咕了一陣,景芸一直在另一邊翻醫藥箱,從裏面拿出藥油要給桂姨搽搽。
她的神色一直癡癡的,還對着藥油笑了笑。我覺得是她小時候的遭遇對她感知外界産生了一些影響,她很容易進入自己的世界,完全沒有注意到進來的領班談話時望向她的目光有問題。
進入景芸的這個意識領域後,不知道是不是有少年時候的我存在的原因,我發現我又處在了像在夢裏的狀态,別人注意不到我,而且連景芸也沒注意到我。
我看到景芸拿着藥油走到桂姨跟前去,另一個領班朝景芸看了兩眼,就站到了一邊去等着。
桂姨拉着景芸的手,問:“芸,你多少歲啦?”
景芸說:“十四歲。姨,我給你胳膊搽點藥揉揉吧。”
桂姨道:“不用給我搽了,我根本沒什麽事。”
景芸拿着藥就沒有動,桂姨又說:“十四歲,其實也不算小了。我和你媽才十一二歲就出來闖蕩的。你媽把你交給我照顧,我對你算好吧。”
景芸就點了點頭。
桂姨繼續說:“有位大老板剛才看上你了,想讓你去陪他一下,我們說的是你十六歲了,還是個處呢,你去陪陪他吧。也不需要你做什麽,你就當你什麽都不會就行了。他會好好對你的。說不得會給你一大筆錢。”
景芸瞬間就呆住了,不過沒有臉色蒼白,而是呆住,剛才眼神裏那種靈動的癡也沒有了,剩下了麻木。
我突然明白了什麽,她剛才遇到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張狂的少年,可能是對那個少年産生了一點憧憬之情,畢竟,她這個年紀,是很容易産生這種憧憬的,這種憧憬,也不能說是愛情,只是憧憬對方的鮮活又張揚的和自己迥然相異的生命。
但一盆涼水很快就潑在了她的身上,讓她知道,她什麽也不該想。
景芸嘴唇顫抖着,想要反對,但她沒說出什麽來。
桂姨摟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又捧住她的小臉,說:“那個大老板有錢有勢,平時是絕不會要帶人走的,只要他喜歡你,疼你,你就什麽都好了。你想想你,也沒讀什麽書,沒學歷,也不會做其他事,你除了在這裏面,你還能做什麽,你媽好不容易找到個地方住了,你忍心讓她又被趕出來,帶着你去撿破爛嗎?”
景芸麻木地看着她,沒說話。
我在一邊氣得發抖,她那個媽,由着她死在垃圾堆裏被狗吃才好,難道還要去在意她。
但景芸就是這樣,她就接受了。
景芸被桂姨拉着換了一套學生的水手服,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超短裙,還給她畫了個淡妝,把她打扮得像個純情中學生。
龔青雲是真的做事很謹慎,也難怪他在黑白兩道做了那麽多壞事,居然查不出确鑿證據把他繩之以法。
他坐在車裏等景芸,要帶景芸走,決不在這個俱樂部裏放縱。
景芸瑟瑟發抖地上了他的車,連頭也不敢擡,只是那麽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膝蓋。
我氣得滿腔熱血都要沸騰了,眼眶發熱,有種熱淚要湧出來的感覺,我想去把景芸從車裏扯出來,但我就像一團氣體,我什麽也幹不了。
我不太懂景芸了,她讓我看到這些,卻又把我阻隔在幫助她的範圍之外。
我發現我的确是不懂景芸。
我是直來直去的性格,愛恨都分明,氣性大,也容易沖動。
但景芸總是這麽軟綿綿的,要說她是個木偶呢,她又有感情;要說她軟弱呢,她又敢直面一柄軍刀去救人,而當場那麽多男人,都沒有誰上前;要說她已經毫無羞恥觀念,但又絕不是這樣,她從小掙紮到現在,都沒變過。
所以,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真是鬧不明白。
我的視野很快就轉到了龔青雲的一座用于藏嬌的金屋裏去。
我出現在一間客廳裏,但我意識到了這是龔青雲帶景芸到的地方,随即,我就聽到了卧室裏傳來的動靜。
景芸突然帶着恐懼地尖叫了一聲“不……”,我沒有多想,就撞開卧室門,沖了進去。
我是見識過很多場面的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但真正看到,我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沖動。
龔青雲拿了繩子要把景芸綁起來,旁邊還有小刀和其他用具,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這很顯然,已經讓一直麻木到精神瀕于崩潰的景芸難以接受。
龔青雲脫掉了他的衣服,從之前他穿着衣服的樣子看,我覺得他該是一個身上練出肌肉的人,但這時候看過去,發現他身體浮腫難看。
這不一定是他真是這個樣子,而是景芸害怕痛苦得已經讓這個意識領域不穩定了,她把龔青雲不穿衣服的樣子進行了大幅度的醜化。
我沖開卧室門,龔青雲就把目光轉了過來。
他的目光惡毒醜陋,我倒不在意,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因為在這個房間裏,景芸把我放出來了。
為什麽在這裏,她能把我放出來,讓我參與她的境遇?
她希望有個救世主在這時候救她,而之前不讓我參與,是因為那時候,她沒有危險,不僅沒有危險,她還遇到了讓她在突然之間向往另外的世界的人,那個人,就是那個敢在俱樂部裏用刀子抵着他老爹的少年,她的內心深處是不是也在這樣渴望,希望可以有那份勇氣,敢于弑母呢。
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過去揍了龔青雲,把他用繩子綁起來堵住了嘴扔進了旁邊的洗手間。
景芸在床上看着我,她身上還穿着那套水手服,安靜地看着我。
我蹲在床邊看着她,說:“我是來救你的,你還記得我嗎?”
我想了想,把脖子上戴的一個白玉觀音取了下來,這是我媽的,我把她遞給了景芸:“這是我家的傳家寶,給你戴上吧。”
她把玉觀音拿在了手裏,說了一句話:“你是從哪裏來的,要到哪裏去?”
這個問題大到是人類無法回答的哲學問題,小到只是一句問句,我說:“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我在很久之後,也就是十四年後,會遇到你,我們有幾乎相近的意識領域,所以,我可以來你的世界裏找你,讓你知道,你并不孤單,我一直在你旁邊,只要你願意讓我接近你,我就會出現。我會保護你,不讓人欺負你,讓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在十四年後,你願意睜開眼來看我嗎?我一直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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