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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窗外瀉入, 暖暖照在靠窗的坐塌上, 将梨花木的雕欄照的通亮。
雕欄上擺着兩個厚厚的錦繡方枕,斜長的角度固定在那兒,沈嫣背靠着, 手裏一本簿子随意翻着,看起來惬意的很。
一旁的小桌上擺着一尊小香爐,三腳足底都繞了勾線,往上一圈圈的像是雲一般,與萦繞出的薄煙交相呼應, 又與香爐旁剛斟上的花茶互襯着, 有霧氣上騰。
緩風吹動, 外頭院子內還有春日裏獨有的芬芳, 空氣透着新鮮, 令人心曠神怡。
沈嫣的懷裏還卧着一位主, 這位主一個月前精神奕奕, 時常不見影, 這些天倒是安靜了許多,圍場狩獵回來後就喜歡黏着她。
摸着貓兒的纖白玉指上戴着兩只琥珀戒指, 色彩剔透,質地潤澤, 更襯的肌膚白皙, 往上,沈嫣的神色從容又淡定,嘴角還若有似乎帶着笑意, 若非跪在下面已是大汗淋漓的李福公公,這屋內的氣氛,還能更和諧一點。
李福公公這才說到皇上大婚時的事。
倒不是李福說的細致,而是每說一句他都得細細想過思量過,在腦子裏經了三五回後才能說出口。
“皇上和皇後娘娘大婚後,第二日嬷嬷收來的是幹淨的,內庭這邊準備好了換上的。”
沈嫣嗯了聲,這事兒她知道,大婚當日沒有圓房,第二天也不等她那兒有準備,李福就來收了白绫,拿回內庭後再替換,後來太後娘娘那兒的嬷嬷去查,這才過了關。
李福擡手,抹了下額頭上滴下來的汗水:“白貴妃那兒去的時候,是第二日奴才準備好了去換的,姜淑妃和其它幾位娘娘也都是如此。”
“白貴妃她們可有說什麽?”
李福搖頭,白貴妃和姜淑妃的臉色是不大好的,但其餘的娘娘都還好一些,至于清秋閣的那位主,就是李福自己都感覺的到,方容華是怕皇上的。
“皇上去各宮,都做了些什麽?”
李福擡起頭看了眼皇後娘娘的神色,又很快低下頭去:“回娘娘的話,皇上在各宮多是處理公文,有時早一些,二更天就回乾清宮了,偶爾會下棋聊天。”
“不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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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秋閣時極少就寝,去華陽宮和景仁宮時,是分塌而睡。”
“一直分塌而睡?”
“是……一直分塌而睡。”
沈嫣看着簿子上所記,轉頭問他:“這些雞不是養在司苑局的?”
李福這會兒也沒法保留什麽了,只得老實交代:“若是養在司苑局中,每每去取,會叫人懷疑,所以皇上命小的在宮裏頭找一處養着,要用了便取來殺。”如何用雞血假裝也是有門道的,不可以一次性弄好,因為血跡沾染會随着時間有所變化,得待皇上臨幸過後現斬殺才行。
大選過後那幾個月裏皇上去後宮頻繁,總不能時常讓人出宮,來來回回內務府那兒都是有記錄的,這種事兒查出來太後娘娘那兒也不好交代,便在乾清宮後頭養了一些。
“養了多少?”
“最初養了七八只,去年七月又添了幾只,如今還剩兩只養着。”原來去年應該再添的,出了尤良媛那事兒,尚未臨幸過的妃子都給送出了宮,剩下的那幾只也就沒用處了,皇上沒說如何處置,李福也就讓人養着。
“養在何處?”
“就在內庭後頭。”
沈嫣起身,李福就知道娘娘是要去看的意思,趕忙領着皇後娘娘過去。
養雞的地方就在沈嫣适才坐着靠窗外的那院子裏,只是養在拐角處,隔了道牆,不容易被人發現。
籬笆圍着的花壇內,石築假山旁,兩只雞在那兒覓食走動,見着人也不怕,翅膀都讓剪了,飛不起來,養的卻是十分結實。
就在它們不遠處的窩裏,沈嫣還看到了它們下的蛋,李福在旁解釋,當初為了怕驚擾養的都是母雞,這會兒吃的好,天天下蛋,乾清宮中有廚房,皇上也未曾吩咐如何處理這些,李福能做主,這些蛋也不是什麽問題。
沈嫣看着這一片刻意劃出的地方,只要想到這是皇上費盡心思遮掩的辦法,就忍俊不禁。
沈嫣也能想象得到他的神情,正兒八經吩咐李福去做這些,最初時,這邊肯定是雞飛狗跳的,哪裏會像現在這麽的太平。
乾清宮這邊李福掌的所有的事,侍奉的宮人必定也是嚴加管教,守口如瓶,而華陽宮那邊,沈嫣倒是猜到幾分白玉滢從未将此事透露出去的原因,她心氣如此高,與她而言,這恐怕是一件丢人的事。
至于姜淑妃,皇上去她那兒留宿過的隔天,在永和宮請安的時候,她總是一副恹恹沒精神的樣子,雖不如方容華那兒直接告假,卻也是渾身上下透露着“累”的氣息。
清秋閣那兒,過去皇上去的最是頻繁,以方容華膽小的性子,若非是那次實在病的厲害,她是絕不會說出口的,在宮裏,這樣的事傳開來,不論是從誰口中說出的,論罪都是編排皇上的不是。
誰敢編排皇上?
換做沈嫣今天是一個普通的妃子,坐的不是皇後這位置,她也不會說,爛在肚子裏。
想到此,沈嫣臉上的笑意漸斂了幾分,心中騰起另一樣的情緒,他費盡心思做這些,是因為她嗎?
李福時刻注意着娘娘的反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連侍寝的事娘娘都知道了,還有什麽不能告訴娘娘,李福壯着膽子冒着自個兒掉腦袋的風險道:“娘娘,皇上做這些,都是為了娘娘您。”
沈嫣轉眸看他,李福跪了下來:“皇後娘娘,小的在皇上身邊伺候了許多年,從容婕妤過世後就侍奉陛下,皇上對娘娘您的心意,日月可鑒。”
院內的風吹動,拂過了沈嫣的臉頰,她邁動腳步,往小徑走去,李福擡起頭,見娘娘是回內庭,忙起身跟了過去。
那邊內屋中,紅莺又煮了一壺茶,沈嫣坐下,看着擱在小桌上的簿子,語氣輕緩:“皇上還差你辦了什麽事……”
…………
醒來的第二天,紀凜在玉明殿忙了一天,換藥都是太醫跟過去的,傍晚才回乾清宮。
又知皇後回了永和宮那兒,又帶了李福前去永和宮,一路上,李福硬是給憋住了,沒露出情緒來。
但即便是這樣,到了永和宮後,紀凜還是多看了李福一眼,那眼神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今天有些不尋常,可這一眼把李福給看的,手心的汗都快往下滴。
幸虧已經到了永和宮,皇上的注意力都在娘娘那兒,李福候在外頭,盡是讓風吹着自己,才不至于浸濕了衣服。
紀凜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是炖煮多時,添過藥材的雞湯香氣,濃而不膩,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沈嫣見皇上進來,笑着讓木槿将湯盛上來:“時間剛好,皇上您快坐下。”
紀凜坐下來,木槿盛了湯後就出去了,門雖沒關,屋裏就他們二人,沈嫣輕輕舀着湯,遞到他面前:“今早讓太醫開的方子,給皇上補補身子。”
聞着的确很香,入口時鹹淡适中,比起那些補湯要更容易下口,就是對面坐着的她,臉上的笑意有些不一樣,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同,總之是有些奇怪。
“皇上覺得如何?”
紀凜點了點頭:“禦膳房那兒送的?”
沈嫣笑着道:“還剩下一只,皇上覺得好,明日就按這般再給您炖。”
紀凜剛想點頭,聽出不對勁來了:“什麽還剩下一只?”
“今天一早我去內庭找以前太醫給皇上診脈的簿子,閑逛時發現內庭後院中養着兩只雞,瞧着比司苑局那兒的還要好,就做主殺了一只,讓玳兒炖了湯。”
仿佛是沒有聽見那調羹和碗突兀觸碰時發出的聲音,沈嫣笑靥着神情看着他:“如今皇上說好,明天就讓玳兒将另外一只也殺了,廚房裏還蒸着雞米飯,等會兒叫木槿送上來。”
今天一早玳兒跟着那些禦醫回了宮,中午就将那只雞給處理了,炖了一下午的湯自然醇厚好喝,只不過這會兒,紀凜對着她那滿面的笑意,入口的湯忽然失了滋味,調羹落到碗裏都有些不自知,腦海裏響過的都是她說的話。
在內庭閑逛時發現院子裏養着兩只雞,她去找太醫診斷的簿子。
紀凜即刻就想到了李福今天一路來不太尋常的反應,敢情還瞞着這出,在乾清宮的時候都不敢和他先行禀報,那今日在內庭中,她還看到了什麽。
這些反應閃過的很快,紀凜很快鎮定下來了,神色從容嗯了聲:“你做主就好。”
沈嫣看了眼湯碗,若有似乎又提了句:“我雖未經歷過農家的生活,卻也見得莊子內那些人是如何養雞的,後院雞圈的大小,估摸着能養十來只,皇上養這些,是要作何用處?”
她知道了!
對上她那視線,看到她眼底閃着的一抹狡黠,顯而易見的,是知道了這些的用處,紀凜略微失神,平日裏當下就能換上的正經神色,這會兒像是不能順利切換,藏了抹微紅,竟是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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