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陳寶珠還真沒猜錯，她這邊剛接了老太太給她的禮物，那邊金戈院來傳話，就說陳文華給她帶了禮物回來，讓她吃完飯去拿。老太太也知道她今兒上午在府裏鬧的那一出，畢竟，召見管事也不是小事兒，所以估摸着她和陳文華應該是要商量一下的，就擺擺手笑道：“不用在這兒陪着我老婆子吃，你去給你爹請安就是了，咱們晚上再一起吃飯。”

陳寶珠猶豫了一下，陳美心也笑道：“我還想和祖母說說悄悄話呢，你快些過去吧，不過要系個披風，這天兒有點兒冷，你現在可是受不得凍的，要不然，以後可有你受罪的時候，聽我的話，要是你自己沒帶着的話，祖母這邊還有我的披風呢，給你先用用。”

“你比我高一點兒，我若是用了你的，豈不是要拖到地上去了？”陳寶珠笑着擺手：“不用擔心，我特意在腰上系了棉巾子呢，肯定不會凍着的。”

陳美心親自送她到門口，陳寶珠擺擺手，就領着丫鬟往金戈院那邊了。

陳文華是當爹的，話雖然不會說的特別明白，但還是笑眯眯的說道：“一轉眼，你也長成大人了，以後咱們這府裏啊，後宅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你了。”

也不等陳寶珠自己提起來，陳文華就一擺手，讓小厮進去拿了個盒子出來：“這是咱們府裏下人的賣身契，上面的都是活契，下面的都是死契，你拿去看看，回頭想處置誰了，只管出手就是了，你爹我永遠是站在你背後支持你的，當然，你想讓我站前面也行，反正你什麽都不用怕，明白嗎？”

陳寶珠自然是點頭了：“多謝爹爹，對了，大總管找過你了嗎？”

陳文華點頭：“我剛一進府，他就在門口等着了，将今兒的事情和我說了一聲，怎麽，你覺得大總管不是個好的？”

“爹覺得他是個好的？”陳寶珠反問道，陳文華沉吟了一下：“這得看從哪方面說了，從本職上來說，他這個總管當的還算是不錯，至少我是不用為這府裏的事情操心的，咱們爺兒倆吃的喝的用的，也不用咱們自己費心去安排。咱們府裏的事情，也少有被外面說嘴的，更重要的是你爹我的書房，從沒遭過竊，這說明，大總管的安排，還是比較妥當的。但他做的也不是完全沒缺點，像是財政上，我估計就有點兒不太幹淨了。”

“其他做的都挺好，就是有些貪財？”陳寶珠總結，陳文華點頭：“所以，你要是想處置他，看在這些年咱們爺兒倆不用操心內宅事情的份兒上，就給個活路。”

“好，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我輕拿輕放，反正咱們這府裏，能拿來殺了給猴子看的雞，還是不少的。”陳寶珠笑着說道，大總管下面不還有二總管的嗎？

再說了，要是大總管貪的太多，到時候爹也不好意思再幫着求情了吧？

“爹知道你是一心想幹個大事兒的。”陳文華伸手摸摸她腦袋：“但是，爹要告訴你的是，有時候，脾氣太強硬了不是好事兒，你看你爹我，還是個當兵打仗的，上戰場的時候，我也得知道，光是橫沖直撞是打不贏的，得有策略，同時，也得師出有名。”

“你無緣無故的，就去挑起一場戰争，将人給打死打殘了，那傳出去，這暴虐的名聲，就會落到你頭上了。”陳文華細心教導：“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為什麽這從古至今，想要起兵謀反的人，都要先想個出兵的名頭呢？就是因為，先要得民心，民心所向，才能旗開得勝，若是沒有民心，早晚會被人給推翻，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陳寶珠點頭；“自然是明白的，爹的意思就是我不能一上來就先将府裏所有的下人給得罪了，得先找他們的錯誤，有真憑實據了，再進行處置，處置的時候，也不能直接将人發賣了或者是打一頓，不僅是要師出有名，還要施行仁政，得用溫和一點兒的手段。”

前者呢，就是有出兵的由頭，後者就是要有仁善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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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這樣，但你也不能太軟了，要不然，那些人就會騎在你頭上。”陳文華說道：“用人之道，強硬和軟和之間，得有個度，太強硬了，就容易被人說是□□，太軟和了，就要被人給踩在腦袋上了，這個度，我不知道在哪兒，得你自己來慢慢摸索，你要是找不出來，就找老太太和兩位嬷嬷幫幫忙。”

“一時走錯了也沒關系，有爹爹在幫你呢，所以，你動手之前要多想，動手之後就不要多想了。”陳文華繼續說道：“內宅的事情，爹雖然不是很懂，但想來應該是和朝堂或者戰場差不多的，要不然，怎麽會有齊家平天下的說法呢？”

以前不教，是因為陳寶珠不願意去學。現在陳寶珠要學，陳文華自然是要用心教導的。

陳寶珠忙都點頭應了下來，父女倆說了大半天，才一起用了午膳。陳文華衙門還有事兒，所以用過午飯就又出門了。陳寶珠看了一下沙漏，收繳賬本的時間還沒到，索性就到隔壁暖房去，要先看看老太太和父親都送了什麽禮物。

老太太這邊的倒是尋常，就是一個簪子，以前陳寶珠年紀小，梳頭發都不好弄那種特別漂亮的，現在長大了，也就可以梳那些漂亮的發型了，這些簪子，也就都能用的上了。

陳文華送的則是一套琉璃酒杯，十分剔透，很是難得。陳寶珠眨眨眼，父親的意思難道是她長大了，可以喝酒了嗎？這個，感覺有點兒複雜，爹真将她當兒子養活了啊？

想到這個，陳寶珠忍不住擡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爹之前還答應她說大秘密呢，結果回來都一天多還沒說呢。回頭可得将這事兒給記在心裏，一定要問清楚了才行。

轉頭看看沙漏，又讓丫鬟端了茶水過來，還有一刻鐘呢，要不然，眯一會兒？

“姑娘您來了。”遠遠見陳寶珠過來，大總管就趕忙彎腰，往前贏幾步，心裏很是忐忑，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的去看陳寶珠的臉色。

他找陳文華說這事兒的時候并沒有多想，可等說完了，回去自己想了想，卻又覺得這一步走的不太對了。畢竟，陳寶珠還沒做什麽呢他就趕緊上去告狀，說好聽了，是擔心陳寶珠鬧騰，不成事兒，到時候壞了名聲。可說難聽點兒，就是他不服主子了，不忠心。

人家才是親父女呢，往日裏陳文華對陳寶珠的疼愛，這府裏誰不是看在眼裏的？疏不間親，他剛才怎麽就忘記了呢？

“賬本呢？”陳寶珠能察覺到大總管的忐忑，或者說，大總管故意讓她知道的他在害怕，但她并沒有很當回事兒，能忐忑好啊，說明還不算太笨。

落座之後，她掃了一眼已經全都過來的管事，直接開口問道。大總管忙笑道：“都拿過來了，這不，小的給您整理了一下，這是針線房的，這是茶水房的……”

“這邊是賬房送來的，因着數量太多，所以暫且送了今年一年的，姑娘您若是想看往年的，小的回頭再讓他們送過來。”和上午的态度相比，大總管也更小心了些。

陳寶珠笑着搖頭：“暫且看這一年的，等我看完了再說以前的。行了，若是沒什麽事兒……”

她話音沒落，二總管就急匆匆的上前：“姑娘，還有一事兒，今兒上午那兩個嬷嬷，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想求見姑娘，親自賠罪。”

陳寶珠臉色沉了沉：“不僅僅是親自賠罪吧？還要求饒？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可以為他們說話？”

二總管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大總管，大總管要氣死了，面上還不敢表現，只低聲斥道：“姑娘決定了的事情，還有你說話的餘地？趕緊的按照姑娘的吩咐，将事情給辦妥當了！”

略有些後悔中午沒看着人，竟是讓那兩家給找上了門。這蠢材，也不知道是收了人家多少好處，眼皮子太淺！若是惹怒了姑娘，以後說不定連差事都保不住了，竟還有閑情去給別人求情！

二總管縮縮脖子沒敢再出聲了，陳寶珠視線在他和大總管之間來回轉了轉，忍不住笑道：“二總管倒是聽大總管的話。”

她的吩咐二總管還要質疑幾分，還敢出面求情，大總管一句話，他就不敢出聲了，這事兒，可真是夠稀罕的啊。

大總管面色變了變，倒也利索，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小的只是看他蠢笨這才提點了兩句，這府裏上上下下，只有您和将軍兩位主子，絕沒人敢怠慢了。內宅重要，小的當初沒敢選那種心眼靈活的，只敢挑了個蠢笨不開竅的，還望姑娘恕罪。”

二總管雖然蠢，但會看眼色，見大總管下跪，他也忙跟着跪下來。

陳寶珠低低哼了一聲：“你知道誰是主子就行，且散了吧，回頭本姑娘有什麽事情，會另外找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