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金風細雨樓由蘇遮幕首創。到蘇夢枕手裏時已是京師第一大幫派, 座下高手雲集。
是夜,開封府內燈火輝煌。
而深巷中卻人煙寂寂。
認識蘇夢枕的人很多,而知道他蹤跡的人卻很少。
那青石階路上已多了一張燙金的帖子。
“樓主。”
朱小腰看了四周一眼卻并未見人,不由有些驚詫。
病容書生輕咳了聲, 擺手道:
“将那帖子拿來吧。”
蘇夢枕是一個很神奇的人,他生來沉疾多病可卻不畏懼任何事情,好像無論何時都是篤定孤傲的。
朱小腰應了聲緩緩撿起那帖子。
燙金作邊,箋紙為裁, 細嗅還有股紅樓的溫柔脂粉味兒。
蘇夢枕面色不變, 可看到那名字時卻笑了。
送請柬的人是方應看。
“神槍血劍小侯爺的方應看?”
朱小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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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看不僅在江湖中很有名氣, 在朝堂上也很有名氣。
他的人脈很廣, 財脈也不錯。這樣一個人深夜下了拜貼又是為何事呢?
病容書生微微攏了攏青袍披風:
“走吧。”
他神色淡然,不知為何卻讓人放下了心。
朱小腰笑着駕起了馬車。
開封城中有道河,每逢夜裏便格外熱鬧。
方應看便是這裏的常客。
他雖看起來率真稚氣, 可該有的風流卻一點沒少。
畫舫上歌舞升平,提着燈籠的婢女靜靜立于一旁。
朱小腰剛想進去卻被一雙蒼白俊秀的手止住了。
“這請柬上只請了蘇先生。”
一道嘶啞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朱小腰陡然一驚,卻見那舫外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正是一雙肉/掌練的爐火純青的“鐵樹開花”。
蘇夢枕也看見了。
他面色依舊淡淡地,甚至還多了絲笑意。
朱小腰看了那雙沉傲疏冷的眼睛不知為何竟是平靜了下來。
那人是蘇夢枕。
誰又能留下他呢?
方應看正在舫中喝酒。
他喝酒只喝上好的女兒紅, 前幾日小樓裏的酒都被燒了。可有錢總是能買到更多的東西。酒也一樣。
“蘇樓主可能喝酒?”
小侯爺笑問。
蘇夢枕淡笑道:“舊疾纏身,只能以茶代酒了。”
方應看微微颔首。
那歌舞已到興處。
方應看的酒也喝完了。
他忽然嘆氣道:“蘇樓主不該惹女人。”
“哦?”
病容公子淡淡道。
小侯爺輕笑了聲,他生的率真稚氣,這笑意也像單純關心一般。
“有女人請我殺了樓主。”
他随意道。
蘇夢枕輕咳了聲, 看着舫外江色沉沉:
“那她可有付報酬?”
請人殺人自是要付報酬的, 請方應看更是如此。
小侯爺指尖微頓, 倒酒的手也停了下來:
“她的美色便是報酬。”
泠泠酒水順着玉壺倒入杯中,竟分不清是外間江面粼粼。
男人執起酒杯輕輕搖了搖:
“樓主不生氣?”
蘇夢枕卻笑了。
他生的病容很少展顏,今日卻笑了很多次:
“你也說了那是個美人。”
他淡淡道。
美人就算再任性一些也是可以原諒的,更何況她那樣要人命的美人。
方應看不說話了。
他只是靜靜地喝完了杯中烈酒。
月色西沉。
紅燭幽幽照着畫舫。
朱小腰聽見了杯碎的聲音,還有風聲。
門已被推開了。
病容書生攏了攏青色披風,緩緩走了出來。
方應看依舊坐在高位上喝酒。
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朱小腰眼神微頓,最終卻什麽都沒問。
馬車像來時一般轱辘轱辘沿着小巷石階上走着。
那馬車上不知何時卻多了一個人――一個穿着古煙宮裙的絕色美人。
那美人收了傘靜靜地看着窗外寒風與明月。
她的面色很白,比帶病的年輕公子還要白上幾分。可她又很美,長睫若小扇一般遮住幽幽煙色。
蘇夢枕咳嗽了聲,便見面前又多了碗白水,那水是自茶壺中倒出的,還冒着熱氣。
那人将白水放下便又轉過了身去。
夜色如水,更襯地美人眉眼秾豔。
“你不是想殺我嗎?”
他淡淡笑道。
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
淺淺在巷中落了一層。
吳裙伸手接過一朵來。她的手很冷,那雪落在掌心也不化,反而如同凝固住了一般。
“我昨天很生氣。”
她輕聲道。
她在生氣什麽?因為他攔住了她,那也是她第一次失手。
蘇夢枕挑了挑眉:
“你毀了雷純的容貌。”
男人語氣很淡,亦聽不出情緒來。
那美人終于回過頭來,高雲寒鬓上只嵌了一支白玉簪子點綴。可她的面容又是那般動人,像是巍巍宮廷中深年的古卷一般清幽冷冽:
“這難道是件很重要的事?”
窗外雪已下的更大了。
蘇夢枕看着那茫茫屋檐忽然問:
“你是怎麽死的?”
吳裙輕輕倒了杯熱茶暖手,她的手是常年暖不熱的,可天冷時還是下意識的如此動作。
她聽見男人問話,只是淡淡搖頭:“不知道。”
“你生前一定有很多仇人。”
病容書生輕咳了聲。
他聲音淡淡地,卻很篤定。
吳裙也不在意,只随意問:
“我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殺什麽人就殺什麽人,這樣難道很礙眼?”
她靜靜垂着長睫,微側着的半邊面容既溫柔又無情。
蘇夢枕笑了笑:“确實很礙眼。”
這世上每個人都無法活的随心自在,他們想要的得不到會嫉妒,要的太多會貪婪。失去了會失望,被搶走會不甘。
蘇夢枕也會。
他從生來便做不到豔鬼一樣灑脫,因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總得妥協。
可他又比一般人更令人驚豔些。
馬車已停了下來,金風細雨樓也到了。
吳裙緩緩揭開簾子來,在雪中撐起了傘。
蘇夢枕握拳輕咳了聲。
那樓中還亮着燈火。
二樓處,一個穿白衣的年輕人負手立在欄杆處。
吳裙見過他,叫白愁飛。
他似乎是一個很寂寞的人,這種寂寞大多源于野心。
金風細雨樓的燈火已經熄滅了。
那豔鬼倚着窗柩幽幽地看着屋檐落雪。
這是開封今年的第四場雪,可她卻還未找到殺她的人。
吳裙忽而又想到那病容公子的話來。
‘仇人很多麽?’
她手中還有上樓時新摘的紅梅,像血一般鮮豔的顏色。
被那如玉的手指輕輕折下,緩緩滴落在雪地中。
畫舫裏:
兩人走後方應看始終挺直的背忽然彎了下去,那杯中的酒也變成了紅色。
“小侯爺?”
孟空空上前擔憂道。
卻見錦衣公子微微擺了擺手:
“無礙。”
他雖受了傷,面上卻仍帶着笑意。
這江湖中向來只有別人被他插刀的時候,竟不想今日也輪到了自己。
那美人可真是無情啊。
方應看舔了舔唇角,眼中笑意沉沉。
天亮了。
這開封府中雪卻仍舊未消。
一處茶樓裏:
米有橋等了很久,才見那錦衣公子緩緩而來,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我聽說你受傷了?”
他放下茶杯問。
方應看笑着搖了搖頭。
茶樓裏很靜,過了會兒他忽然道:“蘇夢枕是個很不錯的人。”
“你要壓金風細雨樓?”
米有橋挑眉。
“不錯。”
方應看折扇輕點。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他拍了拍手,旁邊自有人呈上一個匣子來。
那匣子裏裝了一幅畫,看起來很神秘。
米有橋孤疑的打開畫卷,面色卻變了。
已近午時,茶樓中人漸漸多了起來。
男人嘆了口氣:“你這畫是哪裏來的?”
“從地下挖出來的。”
方應看輕笑了聲。
米有橋也笑了:“哪片地,說來我也去試試。”
“開封城外的亂葬崗裏。”
小侯爺淡淡道。
男人自是知道他在說假話,也不再繞彎子:
“這畫陛下也有一幅。”
方應看指尖微頓,卻聽那人搖頭道:
“我也只粗粗看過一眼,具體是不是也不太清楚。不過……”
“那樣的美人,想來也是不存在的。”
他說完哂然失笑,方應看也笑了。
徽宗确實有那幅畫。
不過他也沒有見過那畫上美人,只将畫卷鎖于高閣之上日日瞻仰。
米有橋亦是偶然間才得見。
這兩幅畫內容雖一致,卻還是有些不一樣,徽宗是舊畫,而方應看手中的卻是新畫。
天色黯淡,這茶樓中也只剩了一個人。
方應看已經走了。
米有橋似一瞬間蒼老了起來。
他沒有說的是那裙子名為古煙長宮裙,是前朝內庭才有的織錦手法,織那錦緞的有七百八十六人,卻都在一夜之間被人殺了幹淨。
畫中美人到底是誰?那是個連死人也不知道的秘密。
夜深了。
吳裙輕吸了口香。
她今日未曾殺人,身體總歸有些不舒服。此刻正恹恹地靠在窗邊。
冬日裏夜風清涼,吹着薄衫獵獵。
白愁飛在對面樓上飲酒,卻似若有所感回過頭去。便只見一枝紅梅斜斜自窗口掉落。
他武功很好,視力也很好。自然看清那小樓中空無一人。
那是蘇夢枕專門辟出來的閣樓。
王小石問時,卻見那面帶病容的清隽青年笑着咳了聲:
“或許裏面住了位美人呢。”
他語氣随意,白愁飛此刻卻覺得裏面或許真的住了位美人。
一位與這金風細雨樓很相配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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