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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一回獨孤羊炮轟追兵後,一連兩天都不見追兵。

追月站在山頂上仔細辨認了地形,推算還有三十裏就能到達西城。這兩日她多少能睡安心覺,臉色比之前更加紅潤好看,她從山上下來,一路小跑到山腰,在生起的篝火下,臉蛋更加紅潤白嫩。

獨孤羊喜歡藍星人的白,白中添點紅,好像更好看。

在藍星見多了綠色植物,總覺得随時會蹦出個R星人。等回到R星的時候,該不會覺得同伴們都是行走的植物吧。

他烤着小野豬,肉熟得很慢,他也不能一直盯着小野豬,偶爾會看對面的姑娘幾眼。

“還有三十裏路,就能到西城了。”追月在地上畫了路線,說道,“希望我三哥在城裏,沒有出城。”

“這條路錯了。”獨孤羊用木棍穿過火堆,指了指其中一條,“應該往這走。”

追月細看,搜尋腦海中的地圖,好像确實是錯了,按照他所指的重新劃線,才跟記憶中的地圖重疊。她好奇問道:“為什麽你會知道是這麽走?你去過西城?”

因為他有能量球,無所不能的東西。獨孤羊說道:“沒有,直覺。”

“那這個直覺也太厲害了。”追月笑笑,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可就算他不說實話,她也沒有絲毫反感。像安護衛那樣似乎一直在說真話的,卻全是假話。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不要聽到敷衍的假話。

她想着,隐約覺得下腹一熱,像有什麽東西在肚子裏翻滾。她愣了愣神,該不會是……

她“噌”地站起身,留了句“我去那邊走走,你不許過來”,就往遠處的密林裏走。走了很遠,确定附近沒人,才脫了裙褲查看。裙褲沾了絲絲血跡,果然是來月事了。

追月一時不知該怎麽辦,之前還有随行的宮人撕下的衣裳做月事帶,現在別說衣服,就連包袱那一角布料都沒有,根本沒有辦法做月事帶。自己的衣服撕扯下來非但會衣不蔽體,現在穿了好幾日,裏外都髒。

她權衡再三,決定下山,去就近的鎮子買,還可以跟鎮上的人打探下有沒有去往西城的近路,說不定能更快抵達。

已經烤好肉的獨孤羊正打算去叫她回來,就見她從林中走出,他割下一塊肉遞給她,說道:“烤好了。”

他經過兩日每頓都是烤肉的摧殘,對這種人類的食物已然沒有任何期待,就算是精心烹制和随意烤制的肉,也并沒有什麽區別。

他如同嚼蠟地吃着,麻木又絕望。

“獨孤先生,等會我們去山下的鎮子買點東西吧。”

“好。”

“然後吃一頓好的。”

獨孤羊滿口嚼草般看着她,木然問道:“不同烤法的烤肉?”

追月一笑:“不是,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比如蒸的煮的紅燒的,還可以嘗嘗面條。”

他聽不懂,對這些食物也沒有概念,但聽起來不錯。他看了看手裏的“草”,把野豬全推到她面前,等着去鎮上吃。

翻過這座山頭,追月見到山上有獵戶的小屋,知道這附近有鎮子。獵戶也是需要賺錢的,如果離集市太遠,夏日打的獵物等送過去就不新鮮了,更不會有人買,所以獵戶住得不會太遠。

前面十七年,她在宮裏過得無憂無慮,根本不用去想這些。

離宮兩個月,似乎學會了一切生存和判斷的技能,也更加自立。

但追月并不為這樣被迫知道如何生存而開心。

代價太大,她失去了她的父皇,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的三哥。紀王有沒有對她的三哥哥下手,她也不知道。如果到了西城,那裏同樣兵臨城下,那司家也就徹底完了。

她惴惴不安,不敢多想。思緒飄飛片刻,就見獨孤羊走遠了。她現在有點體力不支,肚子沉得厲害,以往從不會覺得不适,興許是這兩個月太過奔波。

“獨孤先生——”

追月将他喊停,走到他旁邊,臉色煞白,說道:“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

獨孤羊見她不舒服,伸手要抱她,追月想到他每次都還是一手摸在那,攔住了他的手:“不行,不用抱,我能自己走。”

“你不舒服,你……”他頓了下來,往背後位置遠目眺望,層層密林的遠處,又出現了一堆鬼鬼祟祟的人。

追月見他神情不對,問道:“追兵來了?”她什麽都沒有聽見,連一點可疑的聲音都沒有。

“還很遠,但以現在的速度,會很快被追上來。”獨孤羊說完,俯身抱起她,往山下奔走。

果不其然,手又先掌在了她的後臀,似乎是想起了她的話,這才往下挪。但下腹如泉湧的追月覺得……他的手怕是已經沾上血了。

追月又羞又痛,閉上眼睛都不願意去想等會被他發現後,要怎麽解釋。

等她回神過來,發現耳邊有了車馬行人的聲音。她驀地睜開眼,入眼的是一處街道,到處都是人。他竟然找到鎮子上來了,她頓時慌張:“現在不該來這,我們兩個臉生,很容易被鎮上的人認出來,到時候追兵一打聽,就知道我們藏在了這。”

“人多,可以藏一藏,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的。”他又道,“而且追兵分了幾路人馬,只要是通往西城的路線,都會派人去追,因此這鎮子也是其中一條列入追趕的路線。”

追月問道:“你知道他們分了很多路人馬?”

“一般追蹤都是這樣。”就好像他們追R星叛徒,也是分了幾路人馬,而他恰好是追蹤藍星這條路線。

追月愈發覺得他是個不可思議的人,來路不明,看似是隐士,但有些地方又說不通。

“我放你下來。”

追月猛地回過神,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說道:“不要放。”

她已經很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裙褲髒了,指不定背後已經浸出血跡來,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被放下來,她寧可死掉。她找了一遍街道兩旁的鋪子,抓着他的衣服說道:“去那裏,那家賣布料的店。”

獨孤羊把她抱往布料鋪子時,同樣引得行人瞧看。追月把腦袋埋進他的懷裏,至少能藏住臉,就是覺得對不起他,但——還是犧牲一下他的臉皮吧。

到了鋪子,那正撥算盤的老板娘察覺到有人影進店,就要喊歡迎,一擡頭,見了那年輕男女的姿勢,硬生生把打招呼的話變成了笑臉:“少爺夫人感情真好。”

追月沒有空反駁她,示意她貼耳,低聲說了來意,又往她手裏塞了顆珍珠。老板娘一瞧,當即領她進去梳洗換衣,又讓丈夫出來領那少爺去換衣。

很久沒有好好洗過澡的追月洗了個熱水澡,長發也洗了兩遍,洗去髒物,整個人好似輕了幾斤。老板娘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長發時感嘆道:“姑娘長得真俊俏,跟那位公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不是我的夫君。”追月看着鏡中人,催促道,“您能快一些嗎,我急着趕路。”

老板娘笑道:“好好好。”她又道,“竟然不是,但也一定好事将近了。”

追月不想拉扯家常,不說清楚這件事好像也沒有關系,就沒有再辯解。老板娘的速度還是太慢了,她自己接過幹巾,将發上的水擰走,抓了一縷反複晃,不多久發已半幹。

老板娘将裝了幾個月事帶的包袱交給她,說道:“帶子裏頭的灰都是幹淨的,留的不多,就做了四個。”

“多謝。”追月用手腕挽着包袱邊束發邊往外走,走到鋪子,卻不見獨孤羊,只有掌櫃在櫃子那,她問道,“掌櫃,請問跟我一起前來的公子呢?”

掌櫃說道:“那公子換好衣服後在這站了會,突然就走了,也沒說去哪裏。”他見兩人年輕貌美,只怕又是私奔出來的,否則怎麽會這麽狼狽。見多了這種事的他幽幽嘆道,“怕是自己跑了咯。”

老板娘禁不住啐了他一口:“就你多事,指不定是去買什麽東西了。姑娘,你在這等等吧。”

追月道了謝,獨孤羊去了哪裏?她想不到。

但是她信他會回來,完成他和她的約定。

她從中午等到日落黃昏,他也沒回來。又等到鋪子關門,他也沒回來。

追月用包袱抵着小腹,坐在鋪子石階前,等了又等,等到月上柳梢頭,忽然有了被抛棄的悲涼預感——他走了,不回來了。

接連兩個多月的摧殘沒有擊垮她,如今被一個只是相處幾天的人抛下,卻滿心悲涼。

就像是撐住她脆弱精神的支柱,徹底被抽離了。

她緊緊咬唇,不想在這行人越發少的地方,哭出來。

“嗒、嗒。”

皎潔月色下,有個年輕男子,正從悠長無人的街道走來,徑直走到她的面前,蹲身看着在夜幕下,埋膝啜泣的少女,開口道。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20點再更新一章,然後以後的更新時間都是20點,不是原來的8點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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