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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見他眼底有疑慮閃過, 明白了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就是那個“小騙子”。畢竟對他來說才過了一個月, 但對她的年齡來說, 已經足足過了一年。
這“一年”裏,她個頭拔高了, 臉也沒之前那樣稚氣圓潤, 頭發也長了許多, 途中要不是奶娘給她咔嚓了一刀,現在得更長。還有一點最重要也是她最不樂意的變化——她掉了一顆牙。
謝時的确如她所料, 雖然這張臉略有變化, 看起來仍是那個小不點, 可是個頭……他低頭看她的鞋子, 平底的繡花鞋,總不會有人在一個月裏, 能将個頭拔高這麽多。
“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香香極力忍笑, 忍得肺都要疼了,她搖頭:“沒有。”
“堂妹?”
“沒有, 我一個妹妹都沒有。”
謝時“哦”了一聲,驀地又看她,果然在她的臉上看見了忍之又忍的笑。
分明就是那個小騙子。
但又分明不是。
謝時看着眼前小姑娘缺失的那顆牙,就連牙齒, 也不一樣。他平生第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中, 最後無奈說道:“打攪了。”
香香笑眼彎彎,目送他牽着馬而去,等他走遠了, 才捧腹彎腰,差點笑岔氣。
已經走遠的謝時此時回頭,視線穿過人潮,看着那首飾攤子前似乎在捧腹的小姑娘,眼底又掠過滿滿疑惑。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難道是妖怪?
似乎唯有這個解釋才合理。
他不會認錯人的。
謝時的視線久久沒有收回,疑慮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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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羊随賀老爺到了府邸,先是經過外牆,并不太新,像是有一些年份了。等到了大門,那門匾卻是嶄新的,跟門框的顏色略有不同,像是特意挂了一塊新門匾上去。
獨孤羊佯裝不知,随賀老爺往裏面走。賀大人親自領他去了房中,又道:“我原本以為楊先生身邊至少會跟個藥童,所以準備了兩間房,沒想到先生竟是一人。”
“賀老爺府上很冷清。”獨孤羊說道,“賀夫人和兒女沒有同住?”
賀大人沒想到他會問這句話,正當要以“妻兒都外出”來作為借口,便聽見門外有人說道:“可是神醫楊先生來了?”
獨孤羊往門外看,只見是個二十出頭氣度不凡的年輕人,他迅速看了賀老爺一眼,他的臉上明顯多了幾分恭敬,但并沒有立即問話寒暄,看來是熟人,這人的地位甚至不低。
甄莫林見到楊不多,有些意外,他以為楊不多是個醫術精湛的老大夫,但現在看來,年齡跟自己差不了幾歲。他一時不能肯定,看向賀大人。賀大人看出他的疑惑,忙介紹說道:“這位是楊先生,這位是……”
甄莫林說道:“我是賀老爺的外甥,姓莫。”
“莫公子。”
獨孤羊朝他問了好,甄莫林也向他問了好,又道:“我以為楊先生至少是個年過花甲的老先生,沒想到這樣年輕,而且醫術這樣精湛,很是難得。”
獨孤羊見他年紀跟自己相仿,但說話卻不生疏和客套,甚至那句“難得”,更像是平時總是誇贊別人而養成的習慣,自己卻不知。
賀大人插話說道:“楊先生還沒有用過午飯吧,我先讓人去準備準備。”
“多謝。”從賀老爺對他隐瞞身份開始,獨孤羊就知道他們不會輕易帶他去見皇後娘娘,所以現在弄了個假宅子來招待他,目的很簡單——觀察。
觀察到他的确是醫術高明的大夫而且底子幹淨,才會帶他去給皇後娘娘醫治,他們謹慎小心的舉動,他并不反感,反而很理解,畢竟這是太子的母親,不會那樣草率領人醫治。
“莫公子。”獨孤羊忽然對他說道,“賀老爺說得病的是他的遠房表妹,你又是賀老爺的外甥,難道你是那位夫人的兒子?”
甄莫林微頓,原先他還沒有将這關系想得太細,如今他突然說起,便順水推舟說道:“嗯,得病的是家母。母親一年前染上這怪病,難下咽,寝難安,夜裏還常有夢魇。聽了先生的話後,在屋裏放上冰,就好了不少。但我不明白的是,母親她去年五月犯病,若這冰有用,那為何冬季寒冷,比這冰更甚,為何我母親的病卻不見好?”
獨孤羊說道:“南楚國冬日的冷,不是你母親喜歡的那種冷。”
甄莫林沒有聽明白這句話,但再問,這楊先生已經不說了。
他不好多問,便告辭離開,走的時候賀大人出來送,他想了想說道:“看起來是個規矩人,你先款待着吧。”
說完他上了馬車,剛回到宮裏,就去探望母後。
皇後正在清涼的寝宮裏待着,坐在窗邊小榻往外頭看着,吃着碎冰浸泡的果子,氣色比平日都要好。以至于甄莫林見到他的母後,還有些意外,只是幾塊冰而已,就能勝過宮裏的幾百禦醫?
皇後見他來了,讓宮女拿了果子給兒子,見他熱得額上有汗,說道:“又去哪裏了,這樣熱的天,不要亂跑。南楚國六月的天熱得很,人一動,全身都是汗。不像大周,風是幹爽的,舒服得很。”
甄莫林沒想到母後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如果不是母親氣色還并不是十分好,他簡直以為母親已經康複。他坐下說道:“母後還記得兒臣請的那位楊先生嗎?”
“記得的。”
“今日他進城了,住在宮外,兒臣沒有向他道明您的身份,問及他為何要将冰安置室內,他只說了一句話。”
皇後默了默,說道:“什麽話?”
“他說,南楚國冬日的冷,不是你母親喜歡的那種冷。”
皇後驀地一愣,良久沒有說話,只是低眉之際,眼睛微見紅意,幾乎就要落淚。甄莫林急忙起身問道:“母後您怎麽了?”
皇後輕輕擺手:“沒什麽,這位楊大夫,懂你母後。”
她輕輕嘆息一聲,看向窗外,屋裏是幹爽涼快的,外面卻是肉眼可見的熱浪,濕漉漉,讓人不喜。
甄莫林見母親面露疲乏,不便打攪,便告辭出去了。看來他還要去一趟那個宅子,問清楚楊不多,他的母後到底患的是什麽病,為什麽母後說他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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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羊還沒有把行囊放好,就聽見秋娘怒喊香香的聲音,他笑了笑,秋娘終于發現那個小壞蛋跑了。
不多久,他就聽見了女兒快速往這邊跑的聲音,在附近停了下來,細聲細氣地跟秋娘撒嬌。
聽到這,他的耳朵就開始疼了。他收回耳朵,沒有繼續聆聽。自半年前司徒空的火炮在耳邊炸響後,雖然聽力恢複了,但不能用太久。或許也跟他當初一路都在追尋追月的聲音,太過疲勞有關,導致聽力受損。
獨孤羊想,那位莫公子,想必很快就會來找他了。
但願一切順利,提早借到這個助力,就可以去大周,将追月接出來,擒住叛徒,一家三口,一起回R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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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不許再這麽亂跑了,外頭多危險你知道嗎?”秋娘給她盛着飯,見她睜着水汪汪的無辜雙眼看自己,看得她的心都軟了,根本罵不出來。
“我知道了,奶娘。”香香輕聲說着,又将一個香囊從桌上朝她的碗旁推去,說道,“這個是送給您的。”
秋娘打開一瞧,裏頭是個白玉镯子,她心頭一暖,緊拽手中,問道:“你就買了這麽一個?”
香香笑笑,擡手給她瞧自己手腕……不對,落到小胳膊上的紅玉镯子,說道:“還給我自己買了一個。”
秋娘起先還要誇好看,一會就皺眉道:“你記得過一陣子就取下來,不然等你的手大了,這镯子取不出來,勒手,就得敲掉了,多浪費。”
“嗯嗯。”香香對奶娘勤儉持家的風格并不嫌棄,就是覺得麻煩。她爹爹會賺錢,也從不吝啬這些,但奶娘就是舍不得花。用她的話說,是過過苦日子,勤儉都養成習慣了,改不了,也不打算改。
但奶娘對她是不吝啬的,雖然會念叨,可是吃的穿的都會替她打點好,倒是她自己,總說什麽都夠了夠了。
香香喜歡奶娘,但……
已經躺在床上的她從懷裏摸出一只香囊,裏頭放着另一只紅玉镯子,比她的手腕大上許多——這是她買給娘親的。
她已經記不清娘親長什麽樣了,但她記得娘親身上很香,說話也很溫柔,喊她的名字時,好聽極了。
香香怕奶娘難過,覺得她對她這麽好,她卻還是想着那個一直沒有出現的親娘。她不想奶娘傷心,也不想她吃醋,所以她又将镯子收好,并不打算讓奶娘發現。
她翻了個身,打算睡覺,過了幾天又得去別的客棧住了,不然眼尖的人很快就會發現她這個小姑娘每天都不一樣。
那樣會變得很麻煩。
香香真想好好交個朋友,或者是在喜歡的地方住上十天半個月,可從來沒有實現過這個願望。
她不痛快地嗯哼了一聲,正要睡,忽然聽見有人在屋頂踩瓦片,香香沒有在意。以前也經常有采花賊小偷什麽的半夜出沒,這種事她睡覺時聽得多了,誰讓她的耳朵靈敏。
“端王的馬車明日下午進城,一旦入城,很難再有機會下手。”
嗯?端王?這陣子在路上聽聞的,從大周國來南楚國的使臣?香香睜開半只眼朝上瞥,總覺得在上面踩瓦片的人不是等閑之輩。
他們說話的聲音非常輕,她聽來都如蚊子,別人就更別想聽見了。他們也沒有想到,有人能聽見他們的蚊子對話吧。
“嗯,如果明日不能将端王截殺,不必硬來。等他回程,再伺機動手,也不遲。端王跋扈,長途跋涉,日曬雨淋,心中早已有怨氣,此行必定不會太過愉快。端王若死于回程,皇室定會猜忌南楚國,于我們有利。”
香香已經完全睜開了眼睛,盯着那并不透明的屋頂,雙眼越睜越圓。
只因現在在說話的人,是那個烤兔子的人。
暗殺端王?
原來他不但會烤兔子,還會殺人。
香香坐起身,心癢,想跟過去看看,但仔細一想她又躺下了,她不會武功,不會輕功,跟過去說不定會立刻被發現,然後被他烤成兔子。
那香香就真的變成香香了。
香香抖了抖,可怕。
現在她把他的兔子吐出來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
——那她為什麽要擔心這個,反正已經吐不出來了。
香香轉了個身,閉上眼睛呼呼酣睡。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有小夥伴發現自己突然收到銅錢發的紅包,那是捉蟲紅包哈,有時候沒空回複,但基本都會看見并在下次更新的時候改掉而且會給捉蟲的小仙女送個小紅包。
錯別字、錯詞和劇情bug之類的,看見的小仙女都可以指出來,前面最好加上【捉蟲】,比較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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