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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這裏,曾經開過刀。”裴盛遠比比自己的頭,“所以之前在臺灣的記憶,我通通失去了,可是在我的腦海裏,一直有着一個東方女人的身影。”說着說着,他就像陷入回憶裏,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個颠倒衆生的笑容。“我幾乎可以确定,這女人是我在臺灣的時候認識的,她有着長長的頭發、纖細的身材……雖然我總是看不清她的臉,但我知道她面對我時,都是面帶微笑的。”他頓了一下,言辭突然變得犀利,“……就像你一樣。”
她心中一跳,“你都說你失去記憶了,說不定是你開刀前曾經看過的電影……”
“不,不可能,我能感受到她真實存在我身邊。”他可以容忍她不知為什麽逃避,但不能忍受她否認他與那東方女人間深深的牽絆。“而且我知道自己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感情,她對我很重要、很重要,所以我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我要問問她,為什麽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卻不在我身邊……”
裴盛遠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紀揚钰居然慢慢紅了眼眶,美眸裏似乎閃爍着晶瑩水光。
“你怎麽了?”他直截了當地問,故意将她逼到絕境,只要她說出他要的資料。
“沒有,這是……你的故事很凄美,我只是被你的決心感動了。”她閃躲得很巧妙,拭去淚光,馬上又恢複成沒事人一樣。“可是你說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一些已經離職的老同事,或許會有點線索。”
裴盛遠看着她的目光不免帶着失望,畢竟她還是為了不明原因守口如瓶。如果那個東方女人不是她,要是哪天他真能與那女人相聚,他說不定在質問女人的行蹤前,會先問問她究竟給了紀揚钰什麽好處,讓她的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如果你問得到的話……”他意味深遠地望着她,“那就拜托你了。”說完,他嘆了口氣起身,步出會客室。
可惜這時候的他沒有回頭,如果他轉個身,或許就能看到紀揚钰眼中的凄楚與不舍。“我寧可你忘了我,也不希望你恨我啊……”
這就是他要的答案。
一個龜毛又機車的老板,可能只針對一個人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裴盛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紀揚钰身上,指使她做東做西的,所以其它人一開始還不覺得總裁有什麽奇怪的,然而現在他雖然仍很在意紀揚钰,但那主要是屬于私人情緒、一種難以解釋的渴望與探索,至于工作上已經恢複正常,不再刻意刁難她,導致其它人就倒黴。
文件?交上去的十件有八件被總裁退貨,不是格式不合、活頁夾顏色不對,就是文字大小有問題,連打印機的紙不小心放斜了幾度,導致文件內容看起來有“一點點”歪歪的,都不行。
咖啡?豆子不對、奶量不對,尤其當然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喝咖啡喜歡加蜂蜜,到最後每個人都被總裁嫌到失去信心了,不禁開始認為自己以前喝的咖啡大概都是泥水,否則怎麽會被嫌棄成這樣。
至于諸如接電話時的用語、制服的穿法等林林總總的事,就無須多言了,總裁雖然不會惡聲惡氣地怒斥,但被一個超級大帥哥一天到晚糾正,也着實令人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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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辦公室雞飛狗跳,漸漸的,大家發現只有紀揚钰老神在在,總裁似乎也拿她沒辦法,丁琴只好将應付總裁的工作全交給她,而裴盛遠因為對她很有興趣,對于這種安排也樂于接受。
紀揚钰幾乎成為裴盛遠的專用秘書。
她将裴盛遠照顧得好好的,不只對他的習慣與怪癖了如指掌,甚至有默契到一個詭異的程度,有時不必說話都能了解他的意思。
他知道,不管是外表或內在,也不管他們以前認不認識、她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她真的是他的菜。
但她對他總是若即若離,維持着比公事互動更進一步、卻打不進私人領域的關系。有時候他覺得紀揚钰看他的目光很複雜,像是有着期待與……依戀,但一轉眼,她又能恢複那種雲淡風輕的樣子,令人氣餒。
他真的弄不清楚,她對他究竟是什麽感覺,他自诩萬人迷帥哥的魅力,在她身上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懷着這種困惑與不解,裴盛遠這天拜訪客戶時,特地帶了紀揚钰同行,因為現在沒有她在身邊,他做起事來總覺得綁手綁腳的。
“這家歐風瓷器,是以前潘卓副總裁談成的生意,每年和我們簽一次約,老板叫彼得陳。”紀揚钰不願去多想他老愛帶着她的原因,仔細地在車上報告客戶資訊。“他們主要也開發東南亞市場,與王老板有所重疊,不過客層有點不同,他們鎖定的是中下薪資階級的客戶,所以向我們進的貨也多是生活家居瓷器,奢侈品不多。”
“這個彼得陳是什麽樣的人?”
她維持着一貫的沉穩态度,不疾不徐地道:“彼得陳在業界被形容為很現實的商人,見風轉舵是他的個性,哪裏有利他就往哪裏鑽,做生意喜歡貪小便宜。以前皇家瓷器是不會接他這種銷售客層的單子,不過副總裁當家的那幾年,業務萎縮不少,所以往低價市場發展,才會接觸到彼得陳。”
“你曾和潘卓一起出去談生意嗎,不然怎麽這麽了解?”他突然問。
紀揚钰本能地回道:“沒有,不過因為我想依總裁的個性,應該會想知道得詳細一點,就事先調查了一下。”
“如果換了一個上司和你一起出門,你會為他調查得這麽清楚嗎?”
“不會。”
“因為是我,所以你特別用心嗎?”
“我……”她擡起頭,原本想接一句“因為你這個人特別龜毛”,但一見到他沾沾自喜的樣子,不由得莞爾一笑,又把話吞回肚子裏。
這男人有某種程度的自戀,她記得,以前他也是這樣子,只要稍微誇贊他一句,或者順着他的毛摸,他就會得意揚揚個老半天。她很愛看這樣的他,很率真、很孩子氣,雖然如今的他更成熟更有男子氣概,可是眉宇間的神采,幾乎和年輕時一模一樣,所以她幾乎反駁不了他,因為他的笑容填滿了她心中的某種遺憾。
而她這種反應,也給了裴盛遠一種錯覺,她與他的距離,似乎沒有那麽遠了,因為她現在的目光很溫暖,讓他幾乎覺得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擁入懷裏。
不過他當然沒有這麽做,現在還不到時候,他不想吓着她,況且他也還弄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究竟歸類為什麽。
車子到了彼得陳的公司,他的秘書帶兩人到會議室、奉上茶水,請他們稍作等待。到現在為止,都是一家正常公司該有的待客之道,然而接下來,裴盛遠與紀揚钰都覺得不對勁了。
彼得陳與他們約下午兩點,但兩人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其間紀揚钰還去和秘書小姐确認了很多次,但對方的态度就是一味的敷衍,裴盛遠不禁開始微微冒火了。
就在兩人失去耐心、決定離開時,會議室的門第一次主動被打開,而進來的兩個人,令裴盛遠與紀揚钰不僅皺起眉,心中還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因為走在前頭的是彼得陳,走在後頭的,居然是現在應該在公司裏的副總裁潘卓。
“唉呀!”彼得陳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裴總裁居然親自來了,我都不知道,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說是這麽說,他臉上倒是一點愧色也沒有,甚至潘卓也跟着一搭一唱道:“不知道堂哥你也來了,彼得和我早就把下一個年度的案子談好了,讓你白跑了一趟。”
這兩個人顯然沒有把裴盛遠放在眼裏,一個假裝不知道他來,明明秘書就跑了好幾趟;另一個更是越俎代庖做了總裁的工作,還故意叫他堂哥,不承認他在公司的地位,說不定他們根本早就串謀好了,打算将他架空,反正他初來乍到,權力尚未穩固,對他們的目中無人應該也無能為力。
不過會這麽想,他們也太小看裴盛遠了。
原本該勃然大怒的裴盛遠,突然微笑了起來,拿出他英式的紳士風度。“原來彼得你和潘卓讨論好了啊,那也好,省得我多花力氣。”他突然看向紀揚钰。“紀秘書,我記得公司規定只要金額超過五十萬美金以上的案子,都要地區總裁簽名才算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