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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是連續劇看多了,想要用錢買親情?她差點沒翻個白眼。不過要比冷淡,她的氣勢可也不輸人。于是她忍住心中的不滿,盡量理性又有條理地道:“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孩子跟着我有安全感;而你們薛利特家,卻是個令孩子害怕的地方。如果你硬要留下孩子,與綁架有什麽兩樣?薛利特先生,我并不畏懼你的權勢,也不貪求薛利特家什麽,我只要我的孩子免于害怕,能與自己的母親好好生活着。”
“你……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保羅眉梢幾不可見地一揚,對她有些改觀了。本以為這女孩看起來纖細嬌弱的很好搞定,想不到說起話來既堅定又強悍。
是了,聽說她是他皇家瓷器臺灣公司的員工,還做到總裁秘書,有膽識本來就是應該的……他忍不住欣賞她的勇氣,但又忌憚她的身份,一下子陷入了矛盾。
不過對一個商人而言,對自己最有利的事就要擺在最前面,其它都是其次。于是保羅抛開了那些無謂的賞識,朝她冷冷一笑。“這孩子與我薛利特家族有血緣關系,如果你硬要帶走,相信英國法院會給你一個很好的答案。”
意思就是,他保羅?薛利特不惜動用關系,在英國的法院争取有利判決,也要把孩子留在英國?這樣的認知對于無權無勢的紀揚钰而言,等于是殘酷的剝奪掉她的一切,這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眼中冒出火苗,正要發難,但她身旁的裴盛遠,語氣卻更冰冷地搶先一步開口——
“父親,你要威脅揚钰,還得先問過我。”他微微往前一站,他不可能看着她毫無招架之力的被打壓,看來,他父親自以為大權一把抓,似乎小看了他這個兒子。“老實說,你一聲不吭把我的孩子帶回英國,令我相當不滿,現在又限制他的去處,等于是瞧不起我這個親生父親,我先跟你講明了,如果薛利特家要為此打官司,我一定站在揚钰這邊,而且把它炒成國際新聞。
“你認為在國際媒體的監督下,愛面子的英國法官會将孩子判給有謀生能力、經濟穩定的親生父母,還是判給你這個三天兩頭不在家、以冷酷現實出名、連自己的婚姻與家庭都處理不好的遲暮老人?”
裴盛遠的一席話,保羅立刻感受到威脅,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你……你是我兒子,竟然站在一個外人那邊?”
“我是你兒子,但揚钰是我認定的未來妻子,并不是外人。”裴盛遠一手緊緊牽住紀揚钰,另一手則是牽住了紀丞宣,宣告他的堅定立場。“父親,我愛你,但我也愛揚钰,所以當你要用不正當的手段欺負揚钰以及我的孩子時,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他認定的未來妻子……紀揚钰目光複雜的看了眼裴盛遠,她沒想到他竟會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這麽說,她都做好離開他的心理準備了,他卻在薛利特家昭告了她的身份,令她避無可避。
而且,他顯然與她站在同一邊,與父親杠上了,更令她原本對他築起的心牆硬生生出現了幾道裂痕。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反應,所以,她沒有甩開他的手。
“很好,你、你要把我氣死……”保羅氣得滿臉通紅,突然一個氣喘不過來,紅潤的臉龐頓時變得慘白,還瞪大了眼,急促地吸着氣,身子一彎就要往前一倒。
裴盛遠與紀揚钰見狀心一驚,前者急忙上前扶住保羅。“爸,你怎麽了?”
這時一旁看熱鬧的傭仆全都騷動起來,方才追狗的那名婦人,應該是地位較高的管家之類的,相當有經驗地指揮若定,“少爺,主人有嚴重的氣喘,只要情緒一激動,就容易發作……我先去大宅裏拿藥,其它人将主人扶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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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聲令下,所有人便開始動作。
不知父親有氣喘的裴盛遠幫着其它人小心翼翼的擡起了父親,但在臨進屋前,他不忘回頭,為難又緊張地看向她,“揚钰?”他的語氣是有些害怕,也帶着哀傷的。
紀揚钰知道他為什麽有這種情緒,因為這是一個好機會,能讓她把丞丞帶走,沒有人會阻止,連他都覺得她一定會走,然而這一片混亂,就像在考驗她的良心似的,她知道自己一走,他便會陷入兩難,究竟是要跟她離開,還是留下來照顧父親?
如果保羅出了什麽事情,不用說裴盛遠,她相信自己也會一輩子不安,何況即使她帶走了丞丞,也很有可能改天丞丞又被偷抓回英國,事情根本無法徹底解決。
許多想法在與他目光相交這電光石火間,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她當機立斷地道:“我暫時先留下來,你……先将你父親擡進去吧!”
為了不讓紀揚钰把丞丞偷偷帶走,薛利特家當然是将母子安排在兩間房。不過同時也為了安她的心,不讓她反彈太大,丞丞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
這種情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紀揚钰只能勉強接受,第一天來到英國就先戰了一場,讓她無比疲累,梳洗完後,幾乎是頭一沾枕就昏睡過去。
隔天,她吃力地由熟睡中醒來,似乎是前一天太累了,她渾身還覺得乏力,好像有什麽壓着她似的,讓她覺得十分沉重……
不!是真的有什麽壓着她,而且還在她耳邊呼着氣。
紀揚钰慢慢轉頭過去,赫然入目的就是一張放大的裴盛遠的俊臉,仍在呼呼大睡,一只手還扣在她的腰上,而他睡夢中似乎仍在煩惱着什麽,深深皺着眉頭。
她本能的舉起手,想替他撫平眉間的皺褶,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卻懸在空中,怎麽也落不下去。
女人啊,就是這麽犯賤,無論男人怎麽傷害她、怎麽誤解她,只要他在她面前示弱,她很容易就會心軟,還想去安慰他。
在心裏自嘲了一會兒,她決定把手收回來,但還來不及動作,他突然張開眼,淩空抓住了她的手,促狹地道:“你想偷襲我?”
“我想偷襲你不會只用手。”她不想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冷淡着語氣,拎起他還放在她腰間的手。“你怎麽會睡在這裏?”
裴盛遠深深地望着她。“因為我要你習慣身邊有我。”
紀揚钰細眉蹙了起來。“我說過,我這次來只是想帶回丞丞,之後我就……”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迳自無賴地接道:“你就會和我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說完,還迅雷不及掩耳的親了她一口。“快起床了。”
她微惱的看着那個已經閃出房間的男人,纖手不由得碰了碰自己的唇,心裏百感交集。
梳洗好後,她換上一襲湖水綠的連身裙,還搭了一件小外套。雖然是夏天,但英國的天氣比她想像的要涼許多,尤其這裏還是山上。
裴盛遠在門口等她,帶她來到了餐廳,此時保羅與丞丞已經坐在長型餐桌前用餐,她雖然對于沒看到他的母親而感到疑惑,但也沒心思多問,至于席間還有一個令人不意外的不速之客——夏芸芸。
可怕的是,這個始作俑者,竟還柔柔地對裴盛遠及紀揚钰一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媽咪!爸爸!”紀丞宣的眼睛裏出現驚喜。
原本裴盛遠與紀揚钰還覺得餐廳氣氛僵硬,直到丞丞開口,仿佛打破了一顆緊繃的氣球,讓人心裏一緊後又放松開來,兩人也微笑着向丞丞點頭,再與保羅及夏芸芸打聲招呼,正要落坐時,尴尬的情況來了。
空位雖然有好幾個,但只有丞丞身邊那一個前面有餐盤,其它座位面前則是什麽都沒有。
紀揚钰很清楚,這是對自己的排擠,總不可能裴盛遠這大少爺難得回家,還沒有東西吃吧?
此時,只見裴盛遠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搭着她的肩,将她送到丞丞身邊的位子坐下,他大少爺也大馬金刀的坐在她身邊,往她的盤子裏夾了些許吐司、可頌,還有奶油培根臘腸等東西。
接着,他老兄竟然拿起叉子,你一口、我一起的喂起紀揚钰和自己,玩得不亦樂乎,連旁邊的丞丞都嚷着也要爸爸喂。
“這……這成何體統!”保羅見狀不由得愠怒,他薛利特家是這麽沒有家教的嗎?
裴盛遠故作無辜地聳聳肩,“沒辦法,誰教你們沒有準備我的盤子,我只好和揚钰共享一個啦!幸好她願意分給我,不然我就要餓肚子了。唉,我們薛利特家的仆人,真是越來越懶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