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她邁着別扭的腳步,撿起地上的襯衫出了房門,留下一臉茫然的魏琛光着下體坐在床上發愣。要不要這麽酷啊?他感嘆着,嘴角卻是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魏琛還真的在那乖乖地等着吳亞潔洗完,沒想到她很體貼地給他帶了杯牛奶回來,告訴他喝了對睡眠好。魏琛喝完,覺得該輪到他去洗澡了,可卻又被吳亞潔按在了床上。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你聽過農夫與蛇嗎?”吳亞潔往床邊一坐,還真的像要給小孩講睡前故事的家長,只不過神色恐怖了些,一點也不溫柔,根本就是一臉威脅,“聽過的話就再聽一遍,聽完才能走。”

任誰也能想到這其中肯定有詐,她又在玩什麽把戲?抱着這種猜謎的情趣,魏琛真的像好寶寶一樣聽她講了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但故事沒有絲毫變動,也沒藏着什麽彩蛋。

不知是不是太無聊的原因,魏琛越聽,眼皮越重,到最後竟然有些看不清她的五官了。

不好,這不像是困的感覺,倒像是……心裏最後兩個字是糟糕,然後他就倒下,再沒了知覺。

确定他睡死過去,吳亞潔出了口氣,看了看仍放在一旁的空杯子。不知道兩顆安眠藥對身體有沒有害啊?想着他可能不會都喝掉才多放了一顆,不過看他這體壯如牛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魏琛因為藥力作用呼呼大睡;吳亞潔就那麽盯着他看了好久,反正她有一晚的時間能好好看他。

“對不起了,你就把我當成那條蛇吧。”吳亞潔說。也許他們能有個好的後續發展,只是前提是,換一個相遇的場景。他們的相遇選在了她人生中最錯誤的時間,這就注定了她沒資格跟他談什麽感情,無論是什麽樣的感情,聽上去都像是因他的施舍而産生的感動催化。

這是不可否認的,要不是他對她無限的忍讓,他那唬人的外貌下同情心犯濫的性格,她不可能會對他産生好感,好到開始嫉妒那些能和他平等地談情說愛的女人,嫉妒到恨自己為什麽偏偏是以這個落魄的模樣進入了他的生活。喜歡你,卻讨厭這個不合時宜地喜歡上你的自己,這真是有夠矛盾。

吳亞潔在魏琛睡死過去的這一晚上,不緊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東西,時不時地進來看看他,然後掏光了他家裏所能找到的所有現金。

“我覺得你還是別把我想成什麽可憐人對你比較好,這些錢就助我渡過難關吧,誰教你讓我發現自己戀愛了呢?就當是對我的補償好了。”吳亞潔對着完全聽不到她的話的魏琛說。

就當作是一場荒唐的相遇吧,如果以後還能再見,那就真的是孽緣了。到那個時候,不知道在他的回憶中,她是個怎麽樣的女人呢?不知道那時的她,是否還像現在這樣,渴望着一場與他旗鼓相當的戀愛?

但那種事是不可能的吧,時間會慢慢改變一個人,也許之後的他們都只會當今天的事是一場“在特定環境下的被誤導行為”了。想到這,吳亞潔難得地很明顯地表露出了悲傷。

隔天魏琛醒來,迎接他的是什麽場景,他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他的警覺性已經比平常人高不知多少倍,但是把安眠藥融在牛奶裏以掩蓋藥的味道,還在濃情蜜意後哄自己喝下這種手段,就算是他也是防不勝防。

“那女人真是個天生的犯罪者。”魏琛撫着因不自然的睡眠而脹痛的額頭,低聲感嘆。到最後,他也還是搞不懂她。不知道把他弄昏,拿了他一點錢,但是以身體作為籌碼這種事,對她來說是輸是贏呢?

才稍微以為她離自己近了些,現實又在狠力地把他打倒,告訴他,他想得太簡單了。

可能是太無所适從,還是徹底放棄了思考。魏琛在呆坐了半小時後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上網查黃歷。果然黃歷上根本不可能出現交合這種詞,但卻寫着今天是适宜喬遷、動土。

适宜喬遷嗎?看着自己其實什麽都沒少,卻顯然空曠了許多的家,魏琛少有地明确了一點,他很生氣,這輩子還從來沒這麽生氣過。

“被徹底小瞧了啊。”除此之外,魏琛真不知還能說什麽了。

這是吳亞潔第二次毫無預警地消失。這一次,他已成年,再不是懵懂少年。

三年後。

吵吵嚷嚷的說話聲、筆尖敲擊桌面的聲音、鞋底與地板摩擦發出的聲音充斥着整個空間,不是真的來過,誰也想不到這番熱鬧的場所會是警局。

其實除了大案、要案,警局這種地方更多是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這個大型調解室裏分出許多張桌子,每張桌子兩邊都坐着人,有的是在菜市場發生糾紛,動刀互砍的商販,有的是丢了錢包,跑來立案的中年女人,還有發現找不到家的失憶老人,帶着老人到這尋求辦法的好心年輕人。

桌子另一方通常都是一位辦事人員,他們手裏的筆有時會不耐煩地點着桌面,每天都在做這種接收負能量的工作,其實壓力很大。

但其中的一張桌後,辦事人員對于他的報案對像很是關心,都快越過桌子和報案人坐在一起了。他的處理對象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長得白白淨淨,光是看着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乖巧模樣,更何況她現在哭得梨花帶雨,粉白、幹淨的臉上鼻頭紅紅的,眼圈紅紅的,一抽一抽,瞧得人好不心疼。

“我當時……真的太害怕了。”她邊哭邊說,因此話語變得斷斷續續,可警察聽得卻很耐心,邊點頭邊作記錄。

姓名吳亞潔,職業是某動漫公司的企劃部主管,事件是遭遇捷運色狼。辦事員正在按她的敘述記錄着事情的發展,正寫到一半,手下的記錄本被人硬生生地拿了起來。他生氣,擡頭就要罵那個不長眼的人,沒瞧見他正在工作嗎。可一見對方是誰,他即刻換了張面孔,站起來很規矩地叫了聲魏哥。

魏琛看着紙上的記錄,對他随意地擺了擺手,竟然是讓他離開的意思,這個位置自己要坐了。

那個辦事員很詫異,重案組的副隊長會來到他們這個辦事大廳就已經很奇怪了,這女人是什麽要案的嫌疑人嗎,竟然要副隊長親自過問?但一想到這種可能,他馬上就順從地讓開了位置,魏琛随着坐下,把本子扔在了桌上。

“捷運色狼是吧?怎麽只見受害者,沒見色狼呢?”他大刺刺的,那模樣更像個土匪。

一旁的辦事員趕緊接話道:“色狼現在在醫院,她呢,也不是什麽受害者,硬要說的話算是見義勇為的市民吧。”

“怎麽個見義勇為?”魏琛的語氣透着股不在乎,“就是指看到色狼在欺負別的女孩,就拿電腦包扔人家命根子,直接把人扔去醫院的人嗎?”

一旁的辦事員語塞,今天的副隊長怎麽攻擊力很強的樣子?以前他可不會這麽咄咄逼人的啊,尤其在對方是個柔弱女人的情況下。

魏琛又不緊不慢地說:“麽看來的話,即使是受害者本人,搞不好也能弄個防衛過當。”“所以說警察大人現在是在向着捷運鹹豬手說話嗎?”一個平靜的女聲插入進來。

辦事員這才發現,一直像個局外人般默不作聲的吳亞潔,此時眼圈還是紅紅的,但眼淚已經不見了,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也換成了十分冷漠的面具臉,看着魏琛,宛如雕像。

這股莫名的火藥味是怎麽回事?辦事員周身打了個冷顫。相比他,被吳亞潔冷冷的視線直接鎖定的魏琛反倒自在得多。

魏琛手托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笑着看她,“那要看對方的傷勢檢驗報告怎麽說了,要是真的失去生育能力之類,就算要起訴你也不新奇。”

“哦,是嗎,被鹹豬手起訴,這還真是令人期待。那我現在是什麽,嫌疑人嗎?要關押二十四小時嗎?”吳亞潔向椅背一靠,雙手抱胸,哪裏還有一點先前嬌弱的模樣。現在這個樣子,才像是能給色狼致命一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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