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食色性也 (1)
“您說的是喬承老先生麽?”護士翻了翻手裏的記錄本,“昨天下午有人把他接走了,好像是轉院了。”
“是誰接他的?你為什麽不通知我?我才是他的家屬!”
喬芷安這會兒情緒很激動,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平時的好修養都丢到一邊兒了。
要知道,喬承是靠着供氧活着的,吃飯要靠鼻胃管,萬一一個不小心動到了管子,很有可能喪命
喬承是喬芷安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平白無故地失蹤,她怎麽可能保持淡定。
護士被喬芷安的态度吓到了,平時她跟喬芷安也有過接觸,一直都覺得她是個性格溫柔的人,突然看她這樣,直接被唬住了。
她吞了吞口水,對她解釋:“昨天下午,來的人說他是您的丈夫,我看他挺面善的,而且還能說出來您父親的年齡和名字……我們當時沒想太多,就讓他帶着老先生走了。”
“……知道了。”
喬芷安松開她,拿起手機,撥通了秦北征的號碼。
電話嘟了兩聲就接通了。
“呵,剛離婚就打電話,這是想我了?”秦北征接起電話,故意說風涼話諷刺她。
喬芷安這會兒沒空跟他打嘴炮,她深吸一口氣,問他:“秦北征,你是不是把我爸爸帶走了?”
“喬芷安,你要是特別想跟我說話,記得找個像模像樣的理由。”秦北征不屑地說,“你爸在醫院躺了那麽多年,我特麽一次都沒去過,現在咱倆的都離婚了,我有必要過去看他?”
喬芷安知道秦北征沒有撒謊。所以她沒再繼續跟他理論,直接掐斷電話。
……
喬芷安站在窗邊沉思了一會兒,醞釀了很久,終于鼓足勇氣,撥通了耳周沉昇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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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接得很快,只是接起來并沒有出聲。
喬芷安差點以為通話中斷了。她将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屏幕,這才确定還處在通話狀态。
“周沉昇,我爸爸是不是你帶走的?”喬芷安不知道自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問出這個問題。
“不然呢?”周沉昇并沒有否認,他甚至還笑着問她:“事到如今,除了我,還有誰會對你的事情這麽上心?”
“你把我爸爸帶去哪裏了?”喬芷安追問他,“你知不知道他現在不能亂動,萬一出什麽事兒”
“後果我來承擔。”周沉昇搶先一步接過她的話,“我擔得起。”
喬芷安:“請你告訴我我爸爸在哪裏。”
周沉昇:“安安你不要激動。放心,他很好,我只是把他轉到更專業的醫院,找了醫生為他治療而已。”
聽過他的這番話之後,喬芷安總算是放下心了,原本強硬的語調也漸漸放軟。
這件事情,是她太過敏感,誤會了他。
她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對他說:“謝謝你,我……”
“我不接受口頭感謝。”周沉昇的聲音有些啞,像是情到濃時的低吟,“安安,抱歉,原本是不想用家人威脅你的。”
喬芷安哪裏會聽不出他的話外音。
他說原本不想用家人威脅她,只是為了告訴她:最終還是決定用家人威脅她,讓她留在他身邊陪睡。
……喬芷安,這就是你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
她看着遠處的天空,視線越來越模糊。沉默了很久,她終于開口。
“你想要我怎麽做?”
隔着電話,周沉昇都能感受到她的顫抖。
他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安安,既然離婚了,就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好。”喬芷安輕笑,“反正我也沒有拒絕的餘地,不是麽。”
周沉昇:“安安,對不起,我只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
喬芷安:“沒關系的,反正只是交易。”
“交易”兩個字,似乎是觸到了周沉昇的逆鱗,他沉默了五秒鐘,之後便掐斷了電話。
聽筒裏的忙音将喬芷安喚回了神,她收起手機,擦了擦眼角的淚,然後轉身離開醫院。
周沉昇一向是行動派,他讓她搬過去,言外之意就是,今天一定要搬過去。
現在爸爸在他手裏,她根本沒得選擇。
……
喬芷安打車回到她和秦北征的新房內,拿了一個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将自己所有的東西全部打包放到箱子裏。
結婚之後秦家給她的首飾和有些貴重的禮物,她全部都留下來了。
無功不受祿,原本就不是屬于她的東西,她才不會厚着臉皮帶走。
喬芷安收拾了一個下午,五點半,她将鑰匙放到茶幾上,拉着行李箱離開了這棟住了三年的公寓。
說來也挺可笑的,秦北征回家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過來,她留下鑰匙,他可能過個一年半載才會發現。
喬芷安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之後,她拿出手機,給周沉昇發了一條短信。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到,你在麽?】
幾分鐘後,那邊來了回複。
【在,我去小區門口等你。】
喬芷安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心底五味雜陳。
她前幾天才答應湘湘,會跟周沉昇保持距離,現在倒好不僅沒有保持距離,還跑去和人同居了。
湘湘知道以後,怕是又要罵她沒出息了。
……
出租車剛剛拐彎,喬芷安就看到了周沉昇的身影。他似乎是猜到了她在這輛車裏,老遠就朝着這邊揮手。
司機師傅看到他之後,笑着問喬芷安:“姑娘,那個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喬芷安想都沒想就否認了。師傅也沒再問她,臉上始終挂着笑。
出租車停下來之後,周沉昇直接打開副駕駛的門,拿出兩張一百塊錢遞給司機。
“謝謝師傅,辛苦了。”他笑得溫和,“這錢甭找了,您就當空車回去的報酬。”
“好嘞。”師傅開心的地合不攏嘴,回過頭對正在下車的喬芷安說:“姑娘,你這男朋友絕對有前途。好好珍惜啊。”
喬芷安完全沒了解釋的欲望,他要誤會就随他去吧。
下車之後,她走到後備箱前,準備把箱子拎下來。
周沉昇立馬跟上來,将她推到一邊,親自為她把箱子搬下來,然後關上後備箱,和師傅揮了揮手。
周沉昇一手拖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很自然地牽上她。
喬芷安十分不習慣被他這樣對待,下意識地就想抽手。
感覺到她的抗拒之後,周沉昇側過頭問她:“看來你是不怕狗了?”
他一句話就把喬芷安點醒了,她掙紮的動作很快就停了下來。
周沉昇滿意地笑出了聲,輕輕地撓了一下她的掌心。
“沒出息的小家夥。”
“對啊,我就是沒出息。”喬芷安賭氣地說,“有出息的話,也不會随随便便被你威脅了。”
“生氣了?”周沉昇無奈地看着她,“好了,我道歉,你不喜歡的話,以後我都不說了,好不好?”
他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得讓喬芷安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她對他本身就沒有抵抗力,他若是有意撩撥,她根本無處可逃。
喬芷安不停地告訴自己,要清醒,要認清現實,可是,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她就什麽都忘記了。
喬芷安低着頭不去看他,一路上都沒再說話,幾分鐘的路程,對她來說卻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好不容易來到家門口,聽到屋裏的雪山汪汪大叫,喬芷安終于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周沉昇已經将門打開了,雪山就站在對面,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兇神惡煞地看着她。
喬芷安吓得尖叫一聲,兩只手死死地抓住周沉昇的衣角,擡起頭向他求助。
“你把它關起來……我害怕。”
“雪山沒有呆籠子的習慣。”周沉昇将行李箱推進門,然後動手把喬芷安抱起來。
雙腳離地的公主抱。
喬芷安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摟緊他的脖子,本能地往他懷裏竄。
周沉昇将喬芷安放到了沙發上,喬芷安剛剛坐下來,雪山就一躍而上,跳到了她身邊。
喬芷安立馬就吓哭了,看着身邊的那一大團黑,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她想說話,又怕發出聲音之後驚擾到旁邊的狗大爺,只能一動不動地坐着。
因為害怕,她的呼吸越來越重,雪山似乎是感覺到了,兩只前蹄擡到她腿上,擡起頭在她胸口聞來聞去。
周沉昇站在旁邊看着她,不由得發出一陣低笑。
喬芷安聽到他的聲音,立馬擡頭看過去,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她很不争氣地臉紅了。
就在這個時候,雪山突然擡起一條腿,在她胸口拍了幾下。
這一下過後,喬芷安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條狗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之前是撕她的裙子,現在又來摸她的胸。
她都有點兒懷疑是不是周沉昇故意讓它這麽做的了……
“雪山,下來,回自己窩裏。”周沉昇看到它動手非禮喬芷安,臉色瞬間就垮了。
雪山聽到周沉昇的聲音之後,立馬從沙發上跳下來。屁颠屁颠地回到了自己的窩裏。
它走之後,喬芷安便蜷起膝蓋,低頭不肯見人。
周沉昇來到她身邊坐下來,摟住她的身體,一只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好了安安,不怕,它不會傷害你的。”
“你撒謊。”喬芷安的聲音悶悶的,“它是你養的,當然聽你的話,一定是你讓它欺負我的。”
“它沒有欺負你。”周沉昇笑得無奈,“它只是在表達自己對你的喜愛之情。雪山很少對人這麽熱情的,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個。”
“……”喬芷安無語凝噎。
這算什麽熱情,又撕裙子又襲胸的,這樣的熱情她寧願不要。
“好了,我幫你把箱子搬到樓上,你收拾一下東西吧。”周沉昇拍拍她的後背。“趕緊起來,嗯?”
**
五分鐘後,喬芷安和周沉昇一塊兒上了樓。
周沉昇很自覺地将她的行李箱帶到了主卧室。
喬芷安完全沒有要和他住在一間的意思,她擋在他面前,對他說:“我想單獨住一間卧室,不想睡這裏。”
周沉昇笑着反問她:“不住在一間卧室,還算什麽同居?”
“總之我不要和你住一起。”喬芷安的态度很強硬。
“看來我們對同居的理解有偏差。”周沉昇摁住她的肩膀,低頭湊近她的臉,一臉認真地看着她:“安安,我讓你搬過來,就是為了每天晚上和你一起睡覺。如果你跟我分房睡,那麽你搬過來就沒有意義了。”
聽完他的這番話,喬芷安笑了,眉宇間寫滿了自嘲。
“周沉昇,說到底你不過是為了跟我做那種事兒,既然我搬過來,我就有心理準備。”
“你放心。你有需求的時候。我一定随叫随到。但是我不想躺在你身邊過夜,希望你給我最後一點自由。”
這樣,才好讓她時時刻刻保持清醒,不被他的糖衣炮彈擊潰。
沒錯,她就是這麽不争氣啊。
在他面前,完全沒有自制力。
他稍稍溫柔一下,她就以為自己得到了整個世界。
喬芷安的這番話,周沉昇聽了只覺得無比刺耳。
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莫過于此了吧。
他一心想要給她名正言順的身份,而她要的只是一晌貪歡,甚至連在他身邊過夜都不願意。
周沉昇很少跟她發脾氣,但是這一次,她真的惹怒了他。
他怒極反笑,雙手攬上她的腰,一個大力将她帶到懷裏。
對上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用力,說出來的話也極為殘忍。
“随叫随到是麽?既然你把我當女票客,就不要怪我拿你當女表子。”
“現在你的客人有需求了。趕緊拿出你的看家本領讓他爽個夠。”
……
這應該是喬芷安第一次從周沉昇口中聽到這麽傷人的話。
哪怕是他們剛剛重逢那會兒,他都沒有對她說過這麽過分的話。
可是現在,他用那兩個詞形容他們的關系,她很長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心口發緊,疼得說不出一句話。
喬芷安死咬着嘴唇,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湧出來,她很少在人前表現出這樣脆弱的一面,若不是被他激到,她絕對不會在他面前哭。
周沉昇對于喬芷安的眼淚向來沒有任何抵抗力,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只要喬芷安稍稍表現出一點可憐,他就會不争氣地心軟,只想把她抱在懷裏好聲好氣地安慰她。
他就是這樣,一直以來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周沉昇原以為自己可以多忍一會兒,但是她一哭,他就破功了,手上的力道減輕了不少,嘴唇貼上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安安,是我混蛋。”周沉昇柔聲安撫着她,“不要哭,我道歉,以後我們之間由你說了算,好嗎?”
喬芷安搖了搖頭,“不怪你,是我太矯情了,我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
“你的身份就是我愛的女人。”周沉昇看着她的眼睛,神色無比認真:“安安,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做交易。如果有,也只是為了把你留在我身邊,因為我已經沒辦法對你放手了。”
喬芷安之前從來不知道,周沉昇竟然這麽會說情話。
沒有天花亂墜。也不是海誓山盟,他的情話之所以動人,是因為足夠真誠。
這樣的承諾,幾乎沒有女人能夠拒絕吧?
喬芷安只怕自己動搖,所以一直抿着唇不說話。
盡管得不到回應,可周沉昇還在繼續:“如果你不想和我睡一間卧室,我現在就帶你去客房,絕對不勉強你。”
“……”
“你不想要的話,我也不會動你。”
“……”
“我什麽都聽你的,安安,只要你原諒我就好。”
喬芷安最終還是敗在他的溫柔攻勢之下,乖乖地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喬芷安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這一點周沉昇很早之前就知道。
他一直都能找到最有效的辦法制服她。這段小插曲過後,喬芷安和周沉昇便重歸于好。
周沉昇下樓為她做了晚飯,兩個人吃過飯之後就回屋了。
洗過澡以後,喬芷安躺在床上發呆,旁邊的周沉昇突然開口對她說:“明天上午十點鐘的航班,跟我出差一趟。”
“呃?”事情來得太突然,喬芷安一時間無法消化,“為什麽要我跟你一起?”
“順便帶你散散心。”周沉昇摟過她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去南诏麽。”
喬芷安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覺得太突然了,而且你出差應該有事兒吧,帶着我會不會不方便?”
“機票已經訂好了。”周沉昇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其實也不算出差,給你的離婚禮物而已。”
喬芷安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她吞了吞口水,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問他:“周沉昇,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周沉昇回過頭對上她的眼睛:“因為我愛你。”
擲地有聲的五個字,喬芷安聽過之後立馬紅了臉。
實在是太不争氣了……她以前都沒發現自己臉皮竟然這麽薄。
這一夜,喬芷安是在周沉昇懷裏睡過去的。
她很長時間沒有跟別人同床共枕過了,夜裏被熱醒了幾次,可是又不忍心推開他。
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溫暖的懷抱了……
**
第二天上午,周沉昇的司機将他們兩個人送去機場。
喬芷安的身份證一早就交給了周沉昇,他走vip通道辦理了行李托運。
喬芷安只等了幾分鐘,周沉昇就拿着機票出來了。
喬芷安是第一次坐頭等艙,在休息室的時候,她四處張望,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兒。
周沉昇看得失笑,拍了拍她的腦袋,“好了,別看了,以後還有機會坐。”
喬芷安:“我之前沒來過嘛,你要體諒一下我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啊。”
她撒嬌的樣子特別可愛,周沉昇看得心癢。
于是,他不分場合地将她抱到大腿上,低頭親上她。
喬芷安當下就臉紅了,掙紮無果,只能祈禱旁邊的人不要看到她的臉。
兩個人在休息室膩歪了一會兒,機場裏就響起了登機通知。
喬芷安擡起手戳了戳周沉昇的胸口。小聲提醒他:“我們該登機了。”
周沉昇“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松開她。
剛剛周沉昇将機票放到了旁邊的座位上,喬芷安從他懷裏起來以後便走到旁邊拿機票。
兩個人的機票疊在一起,她一次性拿起來,卻發現票面上的名字錯了。
“周沉昇,你剛是不是拿錯票了?”喬芷安指着票面上的名字問他:“這張票不是你的吧?”
“沒有拿錯。”周沉昇不動聲色地把票從她手裏接過來,“走吧,登機了。”
他丢下這句話就轉身朝着登機口的方向去了,喬芷安咬了咬牙,趕緊跟上他。
登機的時候要看身份證,喬芷安跟在周沉昇身後,親眼目睹了他拿着一張名為“何意”的身份證遞給地勤。
喬芷安一頭霧水。
登機之後,她看着身邊的男人,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問他。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為什麽會有兩個身份?”
周沉昇回過頭看着她,淡淡地回應:“沒什麽。辦事兒方便而已。”
喬芷安又不是傻子,周沉昇這會兒很明顯就是在敷衍她,她哪裏會看不出來。
可是,這種事情,他不願意說,她也沒有辦法再繼續盤問,畢竟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
沉默片刻後,喬芷安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周沉昇。”
他睜開眼睛看着她,沒有說話。
喬芷安:“有一個問題,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你了。”
周沉昇:“你問。”
喬芷安:“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在部隊待到退休……為什麽突然放棄了?”
這個問題,喬芷安在心裏憋了很久了。
當初他們兩個人因為轉業的問題吵了很久,那個時候周沉昇态度很堅決,他說過,除非部隊不要他,不然他會一直待下去。
喬芷安會提出分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們沒辦法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一致。
她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周沉昇竟然會成為一個商人。
喬芷安這個問題,正好戳到了周沉昇的痛點,那些不好的畫面一一從腦海中閃過,仿佛昨天才發生。
周沉昇握緊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後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沒什麽,就是覺得升得太快,沒什麽挑戰性了,想做點兒別的事情試一試。”
他說得很輕巧,可是喬芷安聽了卻覺得無比刺耳。
她看着他,繼續問:“你很喜歡做有挑戰性的事情麽?”
周沉昇點點頭:“沒錯。不止是我,每個男人都喜歡挑戰。不管是事業還是感情,征服不可能的,才能彰顯自己的男性魅力。”
喬芷安:“我現在是你的戰利品麽?”
周沉昇擡起手點了點她的嘴唇,“你說錯了安安。”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你有讀過王小波的情書麽?”
喬芷安搖搖頭。她一直都不喜歡看書,尤其是關于情愛的,完全沒有興趣。
周沉昇無奈地笑了,他從兜裏拿出來一支鋼筆,翻開旁邊的筆記本,快速寫下一段話。
寫完以後,他将這張紙撕下來,塞到喬芷安手裏。
喬芷安這會兒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将手上的紙打開,然後看到紙上潦草地寫了一句話。
“當我跨過沉淪的一切,向着永恒開戰的時候,你是我的軍旗。王小波”
周沉昇的字很好看,帶着男人該有的遒勁和風骨,喬芷安一直都很喜歡他的筆跡。
剛在一起的那幾個月,她總纏着周沉昇給她寫情書……
想起來過去的幼稚事跡,喬芷安嘴角不由得泛起了笑。
“現在明白了麽?”周沉昇将鋼筆蓋上,笑着對她說:“你不是我的戰利品。你是我的軍旗。”
喬芷安被他肉麻得說不出話來。
“無意間在書上翻到的話,很早之前就想寫給你了。”
“……”
喬芷安這會兒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在跟他聊什麽,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上的這張紙帶去了。
盯着那句話看了很久,喬芷安總算是緩過神了。
她将那張紙折起來,塞到随身背着的包裏,然後看向周沉昇,笑着調侃他:“沒想到你還有這麽肉麻的時候啊。”
周沉昇:“實話實說罷了,你要是覺得肉麻,我也認了。”
喬芷安:“唔,說得好像我在無理取鬧似的。”
周沉昇:“你只要記得,這種話我只會對你一個人說,就夠了。”
喬芷安靠在他肩膀上,閉上眼睛,心裏甜滋滋的。
她閉眼的那一刻,周沉昇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他垂眸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
北城和南诏。一南一北,相隔甚遠,飛行時長大約三小時零五分。
抵達南诏機場時,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取行李耗費了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從機場出來,已經接近兩點。
周沉昇提前訂好了酒店,酒店已經派了專車來接。
司機是個年輕的本地人,看到他們之後,熱情地上來打招呼。
他操着一口不标準的普通話問道:“是何意先生嗎?”
周沉昇微微颔首,将行李交給他,然後帶着喬芷安上了車。
……
周沉昇訂的是大床房,而且是情侶專供的圓床,床周圍還有輕紗圍着,光是看着這個房間的裝扮就足夠人浮想聯翩了。
喬芷安完全不好意思往床上坐,只能坐到旁邊的沙發上休息。
周沉昇将行李箱推到一邊,來到喬芷安身邊坐下來。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喜歡這個房間麽?”
喬芷安:“不是很喜歡。”
周沉昇:“為什麽?”
喬芷安:“……裝修太浮誇了。”
周沉昇:“我倒是覺得恰到好處。尤其是床幔,深得我心。”
喬芷安:“……”
“怎麽,你不喜歡麽?”周沉昇貼到她耳邊,一本正經地說:“蘭袂褪香,羅帳褰紅,繡枕旋移相就,不是很有情調麽?”
“周沉昇!”喬芷安紅着臉推開他,沒好氣地問:“你都是從哪裏學來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這首詞出自我老祖宗周邦彥之手,是千古流傳的名篇,你怎麽能說它不三不四呢?”周沉昇再次向她靠過去。
喬芷安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沒文化,她一個中文系畢業的人,竟然拼不過一個部隊的野漢子……說出去都丢人好嗎。
喬芷安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淡定下來:“我餓了,我們還是”
“餓了。”喬芷安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沉昇打斷了,他重複了一遍她剛剛說過的話,然後湊上前對她說:“你這是在責怪我昨天晚上沒有喂飽你。”
他這話一出,喬芷安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她擡起手抵住他的肩膀,氣急敗壞地朝他解釋:“我是說我肚子餓了,你思想能不能別這麽下流……”
“下流麽?”周沉昇摸着她的眉毛,指尖描摹着她的眉形,“安安,孟子說過,食色性也,我時刻想着跟我愛的女人做愛,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周沉昇,我真的肚子餓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喬芷安覺得自己跟他聊不下去了,這男人最近幾年越來越會打岔了。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總是被她堵得啞口無言,現在那種日子估計是一去不複返了。
而且,他現在對男女之事好像懂得越來越多了,之前明明沒有這麽輕車熟路的……
想必分開的這幾年,他有過不少女人吧。
想到這裏,喬芷安心底莫名地泛起了酸。
她其實是一個占有欲很兇的人,完全看不得周沉昇和別的女人親近,哪怕現在他們名不正言不順,她也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心态。
雖然這個要求很無理很過分……但是,她想要他永遠屬于她一個人,除了她之外,再也不要碰別的女人。
把喬芷安調戲到這個份兒上,周沉昇已經很滿意了,他知道小家夥脾氣不好,所以不敢再造次,趕緊去樓下的餐廳給她買午飯。
**
晚上六點鐘,周沉昇帶着喬芷安來到南诏城中心的一家夜店。
喬芷安對這種場合挺排斥的,剛剛來到門口,她就有些不高興了。
之前秦北征帶着她到夜店讓她陪酒,她對這種地方已經有心理陰影了。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喬芷安停在門口不肯進去。
“談生意,合作夥伴約在這裏見面。”周沉昇解釋得很認真。
喬芷安“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別的,乖乖地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周沉昇拉着她的手,徑直朝着二樓的包廂走去。
停在門口的時候,他貼在喬芷安耳邊囑咐她:“不要喊我的名字,盡量不要說話,一切都聽我的。”
喬芷安還沒來得及仔細消化他的話,就被他拖進了包廂。
包廂裏坐着兩個男人,一個戴着金絲邊的眼鏡,穿着黑色的襯衫,另外一個應該是他的保镖,起來很壯實。
見他們進來,那個戴着眼鏡的男人笑着開了口。
“何意?你可真是好興致啊。”
這話雖然是笑着說出來的,但是語調很冷,似乎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喬芷安很明顯地感覺到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有些僵硬,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看周沉昇。
就在這個時候,周沉昇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坐下來以後,他從兜裏掏出來一盒煙,抽出兩根,分別朝着對面的兩個男人扔過去。
陸九州接過煙,低笑了一聲。
“何意,行,我記住你了。”
“我的榮幸。”周沉昇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絲毫沒有怯場。
因為身份敏感,陸九州每隔幾個月才會回國一次,國內想和他合夥做生意的人很多,但是基本見一次面就吹了。
陸九州這人有個毛病,天生不喜歡把自己放得很低的人,偏偏有些人看到他就自動低頭,就像孫子跪舔爺爺一樣,這樣沒骨氣的人,實在是不配和他共事。
今天這個何意,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傲骨。
和他見面的時候遲到不說。還帶了女人來,給他遞煙的時候都是扔過來的。
嗯,确實不簡單。
“我這邊的情況,來之前你都了解過了吧?”陸九州吸了一口煙,問他。
周沉昇點了點頭,笑着說:“不了解情況我可不敢提合作。這生意可不好做啊。”
陸九州磕了磕煙灰,“既然已經了解過情況,那你應該知道,這個人疑心病比較重吧?想跟我共事,得先拿出你的誠意。”
“我想我們還是直接一點兒吧。”周沉昇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對他說:“我不喜歡猜別人的心思,你需要我怎麽表達,直說。”
“他媽的,你這小子”
站在陸九州身邊的阮從飛已經看不下去了,他跟了陸九州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誰敢這麽跟陸九州說話的。
“從飛,別動。”陸九州沖他打了個手勢。
阮從飛雖然心底不服。但是老大這麽吩咐了,也不好再造次,只能乖乖地收手。
周沉昇掃了一眼阮從飛,哈哈大笑,“陸老板,你這手下脾氣有點兒暴躁啊。”
陸九州:“從飛是我的心腹,有人冒犯我,他自然是要替我出頭的。”
周沉昇“唔”了一聲,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陸九州仔細觀察着周沉昇的表情,發現他一直在通過餘光看着身邊的女人。
他推了推眼鏡,将視線移到喬芷安身上,若有所思。
“這位該不會是何太太吧?”
“陸老板你可真會開玩笑。”周沉昇笑道,“我現在單身呢。”
“哦,我以為這種場合下帶在身邊的女人都是名正言順的。”陸九州淡淡地說,“我們平時的規矩都是這樣的。這種無關緊要身份不明的女人,絕對不能進到談判現場。”
不得不說。陸九州這厮确實很狡猾,他能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絕非偶然和運氣。
喬芷安一直都在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現在,話題突然轉到了她身上,她已經無處可躲了。
陸九州看她的眼神很赤裸,那是男人對女人的打量,她受不了這樣的眼神,緊張得掌心出了一層汗。
喬芷安起身,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間”,然後匆匆逃走。
陸九州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說:“你小子可以啊,還是朵清純的水蓮。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得我都心癢了。”
周沉昇滿不在乎地笑出了聲:“陸老板若是喜歡她,我讓她伺候你一宿便是。”
“哦?這麽大方?”陸九州低頭看了看周沉昇的手,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沙發扶手上,看不出來任何緊張的味道。
陸九州疑心病重,在沒辦法确定對方身份之前,他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試探。
何意,應該是他遇到過的,最有挑戰性的對手。
“陸老板這麽驚訝做什麽?”
周沉昇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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