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狼狽為奸

見紀湘君表情不對,喬芷安立馬繼續追問她:“湘湘,你和敬彥……到底怎麽回事兒?”

“其實也沒什麽。”紀湘君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一些:“我年少不懂事兒的時候喜歡過他,僅此而已。”

“……”喬芷安聽得愣住了。

她自認為跟紀湘君關系很好,她若是喜歡什麽人,她應該第一個知道才是。

如果紀湘君不說,那就代表着這段回憶不是很美好,喬芷安大概也猜得到她對敬彥的感情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果,畢竟敬彥都結婚這麽多年了……

“安安,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不要臉的?”紀湘君見喬芷安不說話,自嘲地笑了笑,“他都結婚這麽多年了,我應該躲得遠遠的才是。”

“湘湘,這件事情不怪你。”喬芷安摁住她的手,“怪我,我太自私了。如果你不回國,就不會有這些事兒。”

“遲早要面對的,躲也躲不來。”紀湘君這會兒已經有些認命了,“我就想着他能快點兒膩歪我,這樣我們倆人都是解脫。”

在喬芷安心裏,紀湘君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不管遇到什麽事兒,她都不會輕易妥協。

可是現在,她卻沒了一點兒鬥争下去的意思,喬芷安看得心裏難受極了。

她真的不敢想象,敬彥到底是用什麽方法折磨她了,硬生生将一個不服輸的人折磨得認了命。

“不行。我得找他談一談。”

喬芷安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繼續被關在這裏,她想了一會兒,決定去找敬彥理論一番。

畢竟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她有責任替紀湘君解決這個麻煩。

紀湘君聽到喬芷安說這種天真的話,忍不住笑了笑,然後朝着她揮了揮手。

“行了安安,跟他沒什麽道理可講,就算有也說不通,你別白費口舌了。”

這麽多年了,敬彥是什麽性子,紀湘君摸得一清二楚。

他這個人根本就聽不進去別人的勸,有些事情,別人越勸,他做得就越起勁兒。

“對了,周沉昇沒找你的麻煩吧?”

紀湘君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周沉昇過來把晔木接走了,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把孩子還給喬芷安才是。

提到周沉昇,喬芷安臉色也變了。

她低着頭沉默了十幾秒鐘,然後嘆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我去他那邊接晔木,他跟我說,他打算上訴了。”

“……媽的。”紀湘君聽得爆了粗口,“周沉昇和敬彥兩個人就是狼狽為奸,沒一個好東西。”

“湘湘你知道麽,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自信。”喬芷安扯了扯嘴角,“到現在,他還覺得我會回到他身邊。”

“做他的春秋大夢吧。”紀湘君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看到喬芷安低着頭抿嘴唇,她忍不住放低聲音問她:“安安,你該不會還對他”

“我說沒有,你信麽。”喬芷安有些無力,感情這回事兒,真不是人能控制的,“但是對我來說,晔木是第一位的。所以……晔木的撫養權,我一定不會放。”

“哎,我也幫不到你。”

紀湘君這會兒也挺絕望的,法律條文之類的東西她也不是很懂,但是她知道,周沉昇上訴,對喬芷安肯定沒好處。

“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喬芷安這樣安慰自己。

**

喬芷安待在紀湘君房間和她聊了很久,一直到敬彥進來給她上藥,喬芷安才被他攆出去。

沒錯,是攆。

當時紀湘君正在跟喬芷安說敬彥的壞話,話音還沒落下,他就拿着藥進來了。

“喬小姐,請你先出去,我要給她上藥,外人在不方便。”

喬芷安還沒來得及反駁什麽,就被他推着肩膀推到了門外,看着卧室的門關上,喬芷安不免擔心起了紀湘君的安危。

敬彥這個人真的是一點兒溫度都沒有,看着就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

紀湘君被他關在這裏,肯定每一天都過得無比煎熬。

卧室裏。

紀湘君擡頭看着拿着藥瓶和紗布的敬彥,冷冷地嗤笑一聲。

平時他都是晚上給她換藥,今兒偏偏挑在了上午,不就是成心找茬麽?

“有屁快放。”

紀湘君的态度很惡劣,她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喬芷安聊天兒,愣是被敬彥這麽破壞了,簡直就是越想越生氣。

“你剛說我什麽?”

敬彥将藥瓶放到床頭櫃上,然後順勢坐在床邊,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不是都聽見了麽。”

紀湘君剛剛确實是罵他了,她敢作敢當,從來不否認。

同樣的話,她當着他的面兒也說過無數次了,沒什麽可怕的。

“我最近對你太好了是麽。”

敬彥手上的力道陡然增大,紀湘君被他捏疼了,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對我好?”紀湘君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敬彥你他媽還真是不要臉到家了。”

這也叫對她好?關着她不讓她出門、擰斷她的腳踝、不顧她的意願強行睡她。

他對人好的方式可真夠特別的。

紀湘君就覺得自己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敬彥看着她前仰後合的模樣,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這個時候,他寧願她拿出來平時不要命的勁兒來和他死磕,也好過現在這樣。

“你要是覺得我不聽話想收拾我,可以,今天晚上一起算。”

見他不說話,紀湘君停下來,紅着眼睛看着他:“現在你先滾吧,我想跟安安聊一會兒,不想看見你,算我求你了行麽。”

面對她的請求,敬彥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兒。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後起身,沉默地走出了房間。

剛出門,正好碰上了一臉擔憂的喬芷安。喬芷安看到敬彥出來,立馬就把他叫住了。

“敬先生,借你幾分鐘,我想跟你說點兒事情。”

“嗯。”敬彥停下來看着她,“你說。”

“你打算把湘湘關到什麽時候?”喬芷安也沒有拐彎抹角,很直接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敬彥并不意外,面對她的問題,他只是微笑,并沒有給出明确的回答。

喬芷安看着他的笑容,火氣立馬就上來了,說話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敬先生,恕我直言,你已經結婚了,這樣纏着湘湘,有沒有想過別人會怎麽評價她?請你不要太自私。”

“你覺得她會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麽?”敬彥幽幽地反問她,“我以為喬小姐和她做了多年朋友,對她的脾性足夠了解呢。”

“……”喬芷安被敬彥說得無語了。

确實,紀湘君這人,向來就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她。

“喬小姐與其擔心我和她的事情,倒不如先想想未來的官司怎麽打吧。”

不鹹不淡地丢出這句話之後,敬彥就下樓了。

喬芷安看着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跟周沉昇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

喬芷安在這邊陪紀湘君聊了一整天,一直到晔木放學,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喬芷安下樓之後,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發現周沉昇已經不在了。

她的這些小動作,并沒有逃過敬彥的眼睛。

“是在找老周麽?”敬彥笑着看着她,“唔,他早就走了,去見律師了。”

“跟我沒關系。”

喬芷安冷冷地回了他一句,然後加快步伐離開。

坐到車上之後,喬芷安覺得頭疼得厲害,她連着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擡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偏頭痛的毛病,疼起來的時候,真是難受得想要撞牆。

喬芷安從包裏摸出來一片布洛芬,開了礦泉水吞下去,然後才敢繼續開車。

若是被邊牧看到這一幕,他肯定又該罵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

沒過幾天,喬芷安就收到了法院那邊的通知。

他們說周沉昇決定就孩子的撫養權一案上訴,二審的時間就定在半個月以後。

喬芷安之前還抱着僥幸心理。總覺得周沉昇是說出來吓唬她的,沒想到,他竟然動了真格。

打官司真的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喬芷安都不好意思再讓邊牧給她找律師了。

邊牧聽她說了這個事兒之後,有些動搖了。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試探性地開口問她:“安安,如果我想勸你放棄孩子的撫養權,你會怪我麽?”

“不會。”喬芷安回答得很堅定,“邊牧,我不會怪你。這是人之常情。”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男人能大度到對別人的孩子視如己出?

這個道理,喬芷安很多年就明白了,她從來沒奢求過邊牧能做到這一點。

他會這麽說,她也能理解。

“我不想看你總是為了這個事兒傷神。”邊牧将喬芷安拉到懷裏,認真地和她商量:“你現在身體狀況很糟糕。我問過陸醫生了,孩子留下來,對你的病情也沒什麽好處。安安,你也知道,對我來說,你是第一位的,我想讓你健健康康地嫁給我。”

“所以,我們暫時把孩子送回周沉昇那邊,等你病好了我一定想辦法把他接回來,可以麽?”

這已經是邊牧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他不想看着喬芷安為了孩子的事兒惴惴不安,原本以為孩子回來能讓她的病情好轉一些,誰知道适得其反……

而且,她現在吃藥的量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身子真的會垮。

他們未來可是要過一輩子的,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她對自己的健康狀況不管不顧?

喬芷安今天還算理智,即使聽到邊牧說這種話,她也沒有像平時一樣崩潰。

她很認真地思考了邊牧提出來的建議,客觀地說,他的建議很好。

畢竟……她也不願意讓晔木看到她瘋瘋癫癫的模樣。

“邊牧,我聽你的。”喬芷安将頭靠到他懷裏,聲音疲憊不已:“我好好治病,等我好了再把他接回來……”

邊牧完全沒想到喬芷安會答應得這麽痛快,多少有些驚喜。

邊牧擡起手,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貼在她耳邊柔聲安撫她:“嗯,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所以,你要早點好起來。嗯?”

“邊牧。”

“嗯。”

“你真好。”喬芷安吸了吸鼻子,“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遇到你的吧。”

“既然我這麽好,你就應該早點兒愛上我。”邊牧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好了,早點兒休息,明天開始找陸醫生做心理輔導。”

**

第二天下午,喬芷安被邊牧送去了陸華夏的工作室。

心理輔導是要一對一進行的,所以邊牧把她送過來之後就去忙別的事兒了。

辦公室裏,喬芷安坐在陸華夏對面,有些局促。

陸華夏看出了她的緊張,笑着寬慰她:“沒關系的,不用有心理壓力,就當是朋友随便聊聊天兒吧。”

“……嗯。”喬芷安攥緊拳頭,點了點頭。

“還有。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告訴第三個。這是心理醫生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陸華夏頓了頓,“所以我希望你能說出你心底最真實的想法,OK嗎?”

“我盡量吧。”

喬芷安對心理疏導這種事兒還挺排斥的,對着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說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情,感覺很奇怪。

可是,為了盡快康複,她沒得選擇。

“孩子最近跟你感情好麽?”

陸華夏這問題問得很自然,就跟平時朋友之間的聊天兒似的。

提到晔木,喬芷安明顯比之前放松了不少,她舔了舔嘴唇,回憶了一下最近幾天和晔木相處的細節。

“唔,還挺好的,他已經開始跟我說話了。”

陸華夏:“那很好啊,說明他在漸漸地接受你。”

喬芷安點了點頭:“嗯……應該是這樣吧。”

陸華夏:“跟孩子的爸爸還有聯系麽?”

聽到這個問題,喬芷安立馬變了臉色。陸華夏看出了她的變化,趕緊補充道:“你只要把你最真實的想法說給我聽就好了,不必遮掩。”

“有過聯系,不過都是因為孩子。”喬芷安說,“如果沒有孩子,我是不會和他聯系的。”

陸華夏聽過她的回答之後低笑了一聲,她說謊的水平真的不高,反複強調自己是為了孩子和他的聯系的,說白了只是在自我安慰罷了。

陸華夏大概看得出來,她心底對周沉昇還是有感情的。

俗話說得好,沒有愛就沒有恨。

如果她真的放下了,也不至于犯病。

“好,我知道了。”

為了照顧她的情緒,陸華夏到底還是沒有拆穿她。

“你恨他麽?”

“我……應該是恨吧。”

其實喬芷安并不知道恨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但是她總覺得,她對周沉昇就是恨。

陸華夏問她:“想不想知道解恨的辦法?”

喬芷安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嗯,你說。”

“通常情況下,我們不會無緣無故地恨一個人。如果一個人讓你有恨之入骨的感覺,就說明TA曾經對你造成過巨大的傷害。這種傷害可能是身體上的,也可能是心理上的。”

說到這裏,陸華夏停頓了一下,“當然,也有可能是身體和心理雙重的傷害。”

聽陸華夏這麽說,喬芷安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傷害,這應該就是周沉昇給她的吧。

想起來六年前的那一槍,喬芷安的肩膀又開始疼了。

那件事之後,她根本沒有膽量去回憶,每次回想起來,肩膀上的傷口就會疼。

她之前還因為這個事兒看過醫生,醫生搖着頭跟她說沒辦法,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喬芷安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再睜眼的時候,她的眼神都變了。

“嗯,他給我的傷害,就是雙重的。”陸華夏笑着問她:“那你有想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麽?”

喬芷安:“……沒有。”

陸華夏:“一刻都沒有過麽?”

喬芷安被他逼問得有些窘迫,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只是在某個瞬間,有過這個念頭而已。”

“沒關系,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況。沒別的意思。”

陸華夏的聲音很溫柔,“我可以理解你的,畢竟他傷你傷得那麽深。如果不是他,你今天也不需要坐在這邊接受治療,不是麽?”

喬芷安知道陸華夏這麽說是在安慰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聽完他的話以後,她非但沒有欣慰的感覺,反而是更加難受了。

是啊,她今天之所以坐在這邊接受治療,都是拜周沉昇所賜。

所以,她怎麽可能不恨他呢?她人生中最暗無天日的那些時光,都是他賦予的。

九年前和他分手。因為執意留下孩子,害得父母出了車禍,她一個人偷偷生下晔木,大出血之後刮了宮。

六年前他們還沒離婚,他朝她開了一槍,害得她躺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抑郁兩年半。

一瞬間,那些不好的回憶全部湧入腦海,喬芷安突然就開始恨周沉昇了。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

“抱歉,或許我說了不太合适的話。”陸華夏見她臉色不是很好,趕忙出聲安慰她:“都過去了,或許我應該教你學着放下。”

“可是我放不下。”喬芷安哽咽着開口,“你也說過了,如果不是他。我壓根兒就不會坐在這裏。”

“據我所知,他當年朝你開槍應該也是被逼無奈的吧。我聽人說,他當時是去當卧底的,好像對方是個大毒-枭。”

“是誰并不重要,為了什麽事情也不重要。”喬芷安吸了吸鼻子,笑得苦澀:“我在乎的,只是他朝我開槍這件事情。”

“嗯,我明白。”陸華夏點點頭,“你希望你在他心裏是第一位的,但是對他而言,有比愛情更重要的事情。這大概就是男女對待感情的不同态度吧。”

陸華夏不愧是心理醫生,一語中的,直接戳到了喬芷安的軟肋,這些年來。她最介意的,就是這一點。

哪怕她知道周沉昇是被逼無奈的,也沒辦法原諒他。

因為他沒有把她擺在第一位,在愛情裏,這是無法被原諒的罪行。

喬芷安最後在陸華夏的辦公室嚎啕大哭,陸華夏沒有安慰她,只是将紙巾推到她面前,然後坐在對面,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其實,哭一哭也是好的,看她今天歇斯底裏的模樣,怕是憋了很久了吧。

人在絕望的時候,能哭是好事兒,哭不出來才是大事兒。

絕望到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大概就真的會選擇一死了之了吧。

所以,陸華夏還是挺慶幸的,起碼她還有救,不是麽。

……

喬芷安哭了大概有一個小時,才勉強停下來。

邊牧正好這個時候過來接她回去,見她的眼睛腫得這麽厲害,邊牧立馬就要去找陸華夏算賬。

“怎麽回事兒,你把她弄哭的?”

“邊牧,我沒事兒。”喬芷安見邊牧誤會了,趕緊把他拉到一邊朝他解釋:“我只是太久沒哭了,想發洩一下。哭完了心情好多了。”

“真的不是被他欺負的?”邊牧還是不太相信。

“如果你再這麽質疑我的專業素養,我可能就要拒絕為她治療了。”陸華夏倚在牆邊,看着邊牧,淺笑。

“得了。是我太小心眼兒了,誤會了我們陸醫生。”

邊牧朝陸華夏說了句“抱歉”,然後就帶着喬芷安離開了。

……

陸華夏靠在牆上,看着辦公室的門關上,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将白大褂脫下來搭到椅背上,換上自己的外套,快步離開。

**

二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喬芷安當天沒有出庭,法院當即下了缺席判決。

喬芷安當天下午就收到了判決書,上面清清楚楚寫着,二審過後,孩子的撫養權歸父親周沉昇所有。

喬芷安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收到判決書的時候,她也沒有特別驚訝,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最近一段時間。雖然晔木在身邊,可是她怎麽都開心不起來,因為孩子對她的态度實在是太差了。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放棄孩子從來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兒,盡管已經給自己做過足夠多的心理疏導,但是孩子被周沉昇帶走的那一刻,喬芷安還是哭了。

周沉昇是一個人過來的,他的态度很強硬,一定要在當天晚上就把晔木帶走。

喬芷安簡單為晔木收拾了一下東西,拿了一個小行李箱交給周沉昇。

“我只拿了生活必需品,如果還有什麽需要的,我可以送過去,或者你再帶他來拿也可以。”

周沉昇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她這麽做。不是因為舍不得他,而是因為舍不得孩子。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周沉昇對她的态度完全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他狠下心來,冷冷地對她說:“我沒打算再讓你見孩子,東西你留着,我可以再給他買新的。”

周沉昇這次的态度很強硬,強硬到讓喬芷安有些懵。

大概是因為他一直以來對她都太過溫柔了,突然這樣,她竟然不太适應。

喬芷安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把晔木帶走。

晔木內心也是偏向爸爸的,能跟周沉昇回去,他求之不得。

走的時候,晔木沒有表現出一點點不舍,看到孩子這個态度,喬芷安心裏難免有些失望。

喬芷安不知道周沉昇是怎麽想的,但是她內心總覺得,他說不讓他見孩子,只是說出來恐吓她的。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晔木已經離開整整十天了。

這十天裏,喬芷安每隔一天都會去找陸華夏做心理輔導。

陸華夏的确很專業,也懂得對症下藥,喬芷安幾乎每次跟他聊完都會嚎啕大哭,可是哭完之後,心情會得到短暫的放松。

喬芷安哭的時候,陸華夏就在旁邊兒看着,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地給她遞紙巾。

今天喬芷安倒是沒哭多久,不到一刻鐘就平靜下來了。

她抽了幾張紙巾在臉上随意擦了一把,然後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我又失态了,讓你看笑話了。”

“沒關系,哭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兒。”陸華夏笑得溫潤,“只要能把心底的壓力釋放出來就好了。”

“嗯,謝謝你。”喬芷安點點頭,“我最近好多了。”

“是麽?”陸華夏明顯不相信,“心裏的結解開了麽?不恨他了?”

他不提周沉昇還好,一提周沉昇,喬芷安臉色就變了,剛剛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不見。

陸華夏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朝着喬芷安道歉:“對不起,這話我收回,是我失禮了。”

“不怪你。”喬芷安搖搖頭,她雖然心情不好,但也不至于無理取鬧,“是我自己沒從這個怪圈裏走出來。說到底,我還是沒有徹底放下。”

“既然放不下,倒不如放手一搏。”陸華夏循循善誘,“不過你應該仔細想想,你想讓他有怎樣的下場,或者說……你想用什麽樣的手段報複他?”

喬芷安被陸華夏問住了。

确實,一直以來,她只是自顧自地恨他怨他,但是從未想過用任何手段報複他。

“我聽邊牧說,他上訴,把孩子的撫養權要回去了。只要孩子在他那邊,你們兩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劃清界限。”

“……”

陸華夏的話句句在理。喬芷安根本無法反駁。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最想要的,應該就是跟他劃清界限吧?”陸華夏嘆了口氣,“但是看他這樣子,應該還沒有對你死心吧。”

“……”

“其實你應該找個辦法,讓他對你徹底死心,等他對你不抱任何希望之後,也就不會拿孩子來威脅你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陸華夏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些話,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對你說的。如果是從職業的角度出發的話,我會勸你放下。”

陸華夏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和眼神都十分誠懇,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作為病人,對自己的主治醫生自然有百分百的信任。喬芷安一點兒都不覺得陸華夏會害她。

聽過他的這番話之後,喬芷安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的建議我收下了,不過我還需要好好想想。”

因為現在她還不确定自己要的是什麽。

“嗯,好好想一想,不過也不要逼自己,一切順其自然就好。”陸華夏寬慰她。

兩個人閑聊了幾分鐘,邊牧就把喬芷安給接走了。

……

他們剛走不到一分鐘,陸華夏的手機就響了。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下意識地蹙眉,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煩。

盡管如此,他還是将手機拿起來放到了耳邊。

“我回來了。”聽筒裏是一個女人,“你什麽時候到家?”

“很快,等着吧。”

陸華夏冷冷地回複了一句。然後将通話掐斷。

他脫下白大褂,換上自己的外套,拿起車鑰匙走出辦公室。

陸華夏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到了。

這會兒已經立春,晚上七點鐘,天還沒完全暗下來。

他推開家門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客廳地板上的女人。房間裏光線不好,她沒有開燈,只能看清一個背影。

陸華夏看到她這副樣子,表情有些難看。

他擡起手将客廳的燈打開,信步走到她面前,低頭看着她。

“怎麽坐地上了?”

“你見到害他的人了,是不是?”她擡起手抓住他的褲腳,“陸華夏。你為什麽不一刀殺了他?”

“我想你需要清醒一下,安渝。”陸華夏将她從地上拽起來,帶着她走到沙發前坐下來。

定睛一看,才發現她臉上滿是淚痕。陸華夏有些頭疼。

“別哭了。”他遞給她幾張紙巾,“這件事情我有打算,他是我大哥,我心裏有數。”

“那你想好怎麽做了麽?”安渝捏着紙巾,“不管怎麽樣,害他的人,一定不得好死。”

“安渝,我再說一遍,這是我們陸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你只是一個挂名的未婚妻,沒必要為了我大哥守活寡何況。他當初根本就沒想過娶你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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