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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林放說着,邊為她挾菜,然後道:“小時候我就喜歡吃滿叔的菜,滿叔也是我們家開的第一間酒樓的大師傅。後來,我們家的酒樓一家接着一家地開,其中離不開滿叔的功勞。”林放說着他小時候的事情,“之後,我們家成了這涼州城最大的酒肆經營者,滿叔也老了,我也長大了。”
謝無暇一邊吃一邊聽,聽他說他長大了後,心中忍不住吐槽,哪裏長大了?明明還是這麽幼稚。
“不說這些了,你的那個什麽蔻丹掙到錢了嗎?”
謝無暇點頭。
“那你打算怎麽花這筆錢?”
謝無暇一頓,看着林放,見他難得認真地跟她講話,遂放下筷子,道:“我打算找個臨街的鋪子盤下來,專門做些胭脂水粉的生意。”謝無暇毫無防備地道。
林放聽了,先是點頭又搖頭,“胭脂水粉的生意好做,但要說掙錢,卻不容易。”女人的錢是好掙,所以街上開胭脂水粉的鋪子最多,一旦某個行業做的人多了,客戶就成了稀 缺資源,想盈利,也就難了。林放将這些分析給她聽,謝無暇聽得很認真。看着侃侃而談的林放,謝無暇才發覺,原來他認真起來的時候,說的話、分析的事情還是滿對的。
也是,人家林放好歹是林家的繼承人,沒有兩把刷子,他爹能放心地将家族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之前那他纨绔子弟的形象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以致于讓人忘記了他可是林氏這一代的掌權人。
謝無暇聽他這麽一分析,瞬間覺得有理。她投進去一千兩,得多少年才能掙回來?三年、五年?或許更久。這中間還要保證有一定的客戶源,不然她可能會虧得血本無歸。
這麽一想,謝無暇忽然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果然之前什麽掙錢的,都是她想得太簡單、太理所當然了。當下,她看着眼前的食物都覺得沒胃口了,垮着小臉問林放,“那我怎麽辦?”她還想過着錢生錢的小日子呢。她不滿地看着林放,都怪他,說得她一點信心都沒了。林放好脾氣地笑,“總不能看着你好不容易掙到的錢轉手就打了水漂吧?”
謝無暇知道自己這是在牽怒于他,實在不應該。好半晌,她才嘆口氣,問:“那怎麽辦啊?”
林放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謝無暇依言看着他。
林放喝了一口茶,道:“做生不如做熟。雖然你經常做蔻丹和一些小玩意賣,但那只是小打小鬧,你不需要掏太多的本錢,花太多的時間去打理,所以沒有認清很正常,這不怪你。”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知道你琴棋書畫裏學得最好的就是畫,不但畫得好,對古畫監賞這塊也是有一定的眼光。”
謝無暇聽了,挑眉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當然是調查的了。”林放毫不避諱地道:“我都說我愛慕你了,那當然要知道你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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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動不動就表白,謝無暇感覺自己都快免疫了,這人說了這麽多次,她都快分不清
他什麽時候說的是真的,什麽時候是信口拈來的,但還是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覺得不公平嗎?那我主動彙報我的情況吧。”說着,林放滔滔不絕地說起小時候那些調皮搗蛋,上山下河地來回折騰的事,當然也不忘說他被他爹林豪打得下不來床的光輝事?。
“我聽說你十幾歲就開始招惹人家姑娘了?”謝無暇問。
林放愣了下,看着她,有點緊張地解釋道:“那時候少不更事,都是好奇,不作數、不作數的。”
難得看見他窘迫的樣子,謝無暇不放過,“我怎麽聽說都有人找上門了?”
林放這下更啞口無言了,一臉懊惱地看着謝無暇,“你怎麽也不聽說點我的好事,盡聽說這些糟心事了?”
謝無暇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林少爺的英勇事?,涼州城的人都知道。”
“那你怎麽不知我喜歡你啊?”
謝無暇一愣,看着他,然後低頭,眼裏都是糾結。
“瞧瞧,我一說,你就這樣了。好吧,不說了、不說了,言歸正傳。”林放不忍逼她。他也知道讓她作出抉擇很難,他不急,他有的是點子将她跟自己綁在一起。
想到這裏,林放接着道:“我不但知道你監賞古畫的眼光不錯,還知道你給別人監別過。”
謝無暇看着他,點頭。就像林放說的那樣,她本可以不用賣那些小玩意,直接賣她自己畫的畫就可以了,但是她爹思想保守且固執,認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畫流落在外太影響聲譽了。尤其她還是個官家小姐,被人知道賣畫,他還不要被那些同僚笑死啊。所以謝無暇不得已,才轉而賣些小玩意、胭脂水粉的,買的人都是女人。
林放又道:“我手上有間古玩、字畫的鋪子,有些年頭了,賣的貨也很受歡迎。做這一行的,就是不做買賣就算了,做了一筆,就能吃三年。”林放将自己的老底毫不避諱地揭給她看。
謝無暇被他那吃三年給吓住了,這東西真的這麽掙錢?
林放點頭,“什麽東西都是有雙面的,收到真品吃三年自然不在話下。可要是一個不小心收到贗品,傾家蕩産也有可能。”
謝無暇咋舌。她覺得自己之前想的所謂的生意根本就不是生意,跟林放的一比,比人家街頭那些小娃娃玩的家家酒還幼稚。
“所以,我需要一個信得過,又有眼光的人給我掌掌眼。”林放抛出請求,“之前的那個掌櫃年紀大了,眼睛不太行了,怕出錯,所以跟我請辭了。我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想到你了。
本來早就想跟你說,但你之前一直在忙那蔻丹的事情,所以一直拖到現在。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保證,掙了我倆分,要是不小心看走了眼,也沒關系,我林放這個風險還是承擔得起的。”林放一口氣說完,不自覺緊張地看着謝無暇,他這番話五成真、五成假。
謝無暇看着他道:“掙了我倆平分,虧了算你的,那你不是很吃虧?”
林放一攤手,“反正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虧誰都一樣,你就當幫我先保管着吧。”
謝無暇白他一眼,“那你不怕我私吞了?”
“吞就吞了,但必須連我一起吞。”
見他說着說着又沒個正形,謝無暇翻個白眼,說:“讓我想想。”
林放點頭,拿起筷子為她挾菜,“嗯,你慢慢想,先吃菜。”
謝無暇考慮了幾日後還是同意了。林放立刻來謝家接她,說要帶她去看看那間店,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讓她看看他收藏的鎮店之寶。
謝無暇被他興奮的情緒感染得也有點小激動。
兩人來到位于東街最裏面的一條安靜的小巷子裏,這條巷子似乎都是做筆墨紙硯、古玩字畫的生意,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墨香味。
進了店,謝無暇發現這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字畫店,牆面上挂着一些名家字畫,當然也有一些默默無聞,但功底不錯的人的字畫。她一排排走過去,慢慢地、仔細地看。然後指着一幅挂在最中間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幅畫道:“這人的畫風有點像前朝大師玉堂春,畫裏透着一股慵懶、随意的味道。”
林放點頭,鼓掌,“果然眼光不錯,這位就是模仿玉堂春的畫風的,算是衆多模仿的人裏頭最好的了。”話語間隐隐有些得意。
謝無暇道:“雖然模仿得很像,但是還是缺少了韻味。玉堂春一生游戲人間,将時間都花在山水之間,他對山水的熟悉還有人生的閱歷是模仿不出來的,那是感同身受才能有的體會,畫這幅畫的人年歲應該不大。”
林放越聽越自豪,瞧,他看中的謝無暇多厲害,一語就說中,那個畫畫的人真的是二十出頭的人,就是他自己。
謝無暇接着看,看完後林放又帶她看了一些真跡,直看得謝無暇恨不得鑽進去。林放被遺忘得有點徹底,他不樂意了,上前将謝無暇還在看的字畫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