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沈書妤到家的時候果然趕上飯點。

外公外婆為了迎接她, 早早地就在門口等候。

小時候沈書妤大部分的時間是跟外公外婆一起過的，她的爺爺奶奶重男輕女嚴重，自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不聞不問。沈書妤的第一片尿布還是外婆給換的。

眼下外婆腦袋上戴的那頂紅色針織帽還是沈書妤給織的。

是胖胖的外婆先看到沈書妤的, 站在門口大喊着：“小魚，我的小魚回來了。”

外婆簡直是樂開了花, 笑得合不攏嘴。

沈書妤連忙跑過去，跟外婆來了個擁抱。

這一別也有兩個多月沒見, 雖然現在通訊發達, 但到底比不上親眼相見。

“哎呦, 怎麽一點沒有長胖呀。”外婆心疼地說。

沈書妤笑着拉着外婆的手, 一旁的外公樂呵呵地說：“快進屋快進屋，你媽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都是你喜歡吃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沈書妤家裏有兩個寶。

外婆長得胖乎乎的, 因為曾經患過心髒病一直在吃藥, 所以這身材也是和長年累月吃藥有很大的關系。但沈書妤的外公從來不嫌棄外婆變胖, 這麽些年, 外婆打呼嚕雷聲響外公也從不會埋怨半分。沈書妤的外公甚至還開玩笑，晚上沒有她外婆的呼嚕聲他還感覺缺少了點什麽。

沈書妤長道那麽大，見過父母那段最失敗的婚姻，也見過外公外婆這段最幸福的婚姻。

可即便外公外婆的細水長流在她的身邊, 父母之間那段頭破血流的感情卻像是一段永遠無法從她的腦海裏删除記憶。

家暴對一個孩子的傷害是永久的。

今天天氣不錯, 但到底是冬日，日落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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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書妤進到家門口的時候外頭是昏黃的夕陽, 而她身後不遠處的一顆行道樹旁站着目送她回家的傅灼。

懶洋洋的傅灼，他雙手插在兜裏站在樹下，看着沈書妤和家人團聚後才放心離開。

找了個借口一路護送，還不是想着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能夠多一點。

傅灼很慶幸自己是那麽的“死皮賴臉”。

沈書妤上了樓之後特地走到窗戶口看了眼，那裏已經沒有了傅灼的身影。

吃了那顆藥之後沒有過太久，沈書妤的肚子就不疼了。傅灼卻還是一個勁地問她還難受不難受，需不需要去醫院。

痛經而已，在他看來好像是天要塌下來的大事情。也是沈書妤再三說自己不難受了之後他才放心，不然指不定還真的要把她抱到醫院裏去挂急診。

那一瞬間，說實話，沈書妤的心裏很暖。

好像是第一次，有一個異性會這麽關心自己。這種關心，哪怕是沈書妤的父親也不曾有過的。

無論他傅灼帶着什麽樣的企圖，但臉上那種關心的神色卻是真的。連帶着後來沈書妤對待傅灼的态度都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說話都不再那麽嗆。

買完藥的後來傅灼直接就打了一輛出租車，也不讓沈書妤再擠公交車。也是傅灼一個勁地保證他将她送回去之後就離開，沈書妤才答應讓他繼續送。

眼下他真的離開了，沈書妤的心裏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即便是作為一個陌生人，他如此幫忙她都應該表示感謝的，可她卻還在這個飯點的時候趕走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于是這頓晚飯沈書妤吃得心不在焉的。

飯桌上，外婆一直在給沈書妤夾菜，嘴裏也一直念叨着：“怎麽一點都沒有胖啊，還是那麽瘦小，看着讓人心疼。”

沈書妤的媽媽沈桂雯無奈地說：“小魚是舞蹈生，您讓她吃得那麽胖她還不是要辛苦減肥。”

外婆一臉的不贊同，“好容易回來一趟非要減什麽肥。”

“媽，您什麽都不懂就別在這裏瞎指揮。”沈桂雯說着把一盤青菜特地挪來在沈書妤的面前，“還是要注意身材，別太放縱自己了。”

沈書妤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媽媽。”

沈桂雯波浪長發披肩，她一直留着斜劉海，主要的目的也是為了遮住額角的傷疤。

沈書妤和媽媽沈桂雯在外形上其實一點都不像，但相同的是兩個人的氣質，都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

做會計的沈桂雯在這裏多少也算是一個白領，加上如今一個人過得舒坦，在打扮上也比往些年要洋氣一些。可沈書妤知道的是，媽媽從小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跳舞，而不是當初被外婆逼着去學會計。

像是要完成自己幼時未完成的夢想一般，沈桂雯讓沈書妤自幼就學習跳舞。為了跳舞這件事情沈書妤不少和媽媽抗議，但漸漸的，抗議無效，她也慢慢地習慣了日複一日地跳舞。

所以今天下午傅灼在動車上問沈書妤是不是喜歡跳舞的時候，沈書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正吃着飯，沈書妤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微信的消息聲。

本就安安靜靜的屋子，這點聲音就尤其明顯。

沈書妤幾乎是不用猜都知道有可能是誰發過來的。

沈桂雯看了沈書妤一眼，見她不打算看手機也沒有多問什麽。

飯桌上沈書妤沒有看手機，本是等着下了飯桌之後再看消息。但飯後她又忙着跟外婆一起收拾碗筷，等到她回房間打開手機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很久。

剛點亮手機屏幕，傅灼的消息就赫然在上面。

FZ：【這個地方有什麽好吃的？】

沈書妤這才想起來在飯桌上的時候聽到的消息提示音。

小小書：【你還沒有回去嘛？】

那頭的傅灼已經坐着出租車将這個小縣城繞完，他站在沈書妤以前讀過的初中門口剛好收到她回複的消息。

傅灼拍了一張校門口的照片發給沈書妤。

沈書妤看到後真是哭笑不得。

小小書：【你跑到那裏去幹什麽？】

FZ：【想看看你以前讀書的地方。】

小小書：【你快回去吧，不早了。】

FZ：【你也不知道不早了？】

FZ：【我晚飯都還沒吃呢。】

小小書：【你不是說自己要回去的嘛？】

FZ：【騙你的你也信？】

小小書：【我也知道你會騙人。】

FZ：【這麽了解我了啊？】

小小書：【……】

FZ：【能出來麽？】

小小書：【不能。】

FZ：【那我去你家樓下喊你。】

小小書：【你敢！】

FZ：【你看我敢不敢。】

FZ：【出來陪我吃個晚飯，好歹到了你的地盤上。】

FZ：【司機說十分鐘就能到你們小區。】

小小書：【……】

沈書妤又好氣又好笑的，每次他都這樣耍無賴，而她都要乖乖中招。

= = =

夜幕早已經降臨。

沈書妤出門的時候找了個借口，說是以前的同學約她。沈桂雯只叮囑她不要太晚回家，便不再多說什麽。

從小到大沈書妤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從來也沒有讓沈桂雯操過一分心。

但這次沈書妤出門的時候卻心跳加速。

她感覺自己好像是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似的，別扭極了。

外婆前一腳已經出門，說是去跳廣場舞。沈書妤特地晚幾分鐘出門，就是不想跟外婆同路。

幾乎是沈書妤下樓，就看到了站在行道樹旁邊的傅灼。

傅灼在抽煙。

這是沈書妤第一次見傅灼抽煙。

路燈下，傅灼這個老煙槍蹲在地上抽着煙，煙霧袅袅升起。他呼出一口煙，百無聊賴的樣子。

跟他也算是近距離接觸過很多次，她也經常有聞到過他身上的煙味，但他身上的煙味很淡，不像她爸爸身上那股濃到發臭的煙味讓人作嘔。

沈書妤慢慢朝他走過去。

似乎，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朝他走去。她的腳步有些遲疑，也有些拘謹。她不知道自己朝他走過去的這一步是對是錯。

很快傅灼就發現了沈書妤，他連忙把煙掐滅在了馬路牙子上，起身朝她走來。

就在傅灼走近的那一瞬間，沈書妤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剛抽完煙，身上的煙味很濃。

傅灼見她這副排斥的樣子，問：“不喜歡我抽煙？”

沈書妤想了想，點點頭。

她很讨厭別人抽煙。

宿舍裏的大三學姐林君怡也會抽煙，好幾次都把宿舍裏的衛生間弄得烏煙瘴氣的。沈書妤知道抽煙是一個人的自由，她也幹涉不了。況且林君怡學姐也只是在衛生間裏過過煙瘾，已經算是禮貌。

傅灼拍了拍自己的身子，企圖趕走一些煙味。

他的煙瘾不算重，煙瘾最重的時候都是在淩晨十分用來提神。

知道沈書妤不喜歡見他抽煙，傅灼便說：“我為了你戒煙好不好？”

沈書妤看了傅灼一眼，別扭地說：“你戒煙不戒煙又不關我的事。”

“怎麽不關你的事了？因為我抽煙你就不喜歡我了，那我多委屈。”

沈書妤聞言沒好氣地白了眼傅灼，說：“你是不是不餓啊，那我回去了。”

“別別別。”傅灼抓住沈書妤的手腕，“老子餓地找不着北了。”

他包的那輛出租車就在一旁，這會兒直接抓着沈書妤的手腕就往車裏塞。

上了車之後傅灼當着沈書妤的面從口袋裏拿出一包剛買來才拆一根的煙遞給司機，說：“大叔，這包煙送你，女朋友不讓抽。”

沈書妤聽到女朋友這幾個字就要炸毛，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傅灼的手臂。

前座的司機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

傅灼嬉皮笑臉的，看了眼沈書妤的臉色，說：“您快收下，不然我女朋友要家暴我了。”

說着便将煙往副駕駛上一扔，連帶的那個被人送的限量版火機都直接扔到了前面，還真是一副決心戒煙的樣子。

這一包煙的錢加上火機的錢，抵車費簡直是綽綽有餘了。

司機碰上傅灼這樣豪氣的客人，真是再多都不嫌棄多。

可聽到家暴這兩個字，沈書妤臉上的表情漸漸變淡。

她實在不喜歡這個詞。

尤其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家裏。當年爸爸打媽媽就是在這套房子裏，也是離婚後，這套房子才過戶給了媽媽。

傅灼卻以為沈書妤是因為他抽煙的事情不高興，連忙賠罪道：“就剛才無聊買了包煙抽，就抽了半根，也沒有想太多，其實我的煙瘾不是很大。”

其實在公共場合傅灼并不喜歡抽煙，所以這也是沈書妤第一次見他抽煙的樣子。

“實在覺得我身上臭的話，我換一輛車坐。”傅灼說。

見傅灼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沈書妤說：“你身上不是很臭。”

因為這句話，傅灼笑了。

“不嫌棄我啊？”他說着小心翼翼地朝沈書妤挪了挪屁股。

沈書妤一個眼神過來，他又連忙往車門旁邊坐。

後來沈書妤把腦袋轉過來看着窗外，想到傅灼剛才那副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有這麽怕她嗎？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出租車緩緩行駛。

安虹縣雖然不大，但因為是沿海地區，這些年發展地十分快。高樓拔地而起，這芝麻大點的地方據說也有了五星級的酒店。

傅灼這人出門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當然是哪裏消費高往哪裏去。不過是吃個晚飯，他要跑來五星級的酒店吃飯。

這酒店今年六月才開放，建設和服務都是一流。

沈書妤明明是本地人，卻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她像個鄉巴佬似的看着金碧輝煌的大堂。

是真的覺得很美，尤其是頭頂的這盞水晶燈，豪氣壯麗，光芒四射。

傅灼見沈書妤看得出神便停下腳步來看着她。

“喜歡麽？”他問，“要是喜歡，我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