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想戀愛的興趣
廖茗茗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姨媽會變成這種人。
勢力的商人。
開口的聲音攜了一絲不穩,廖茗茗站了起來,盯着她:“蘇錦最火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對他的。”
陸芹只是雍容地扯了一抹笑,指甲上的紅色與杯中的綠葉映襯相當:“這不是年代變了麽。”
看着這樣的姨媽,廖茗茗頓時啞然,她能說什麽?其實她也沒什麽資格質問她。
這個圈子的冷血,她已經見多了,只是發生在自己身邊,讓人疲憊。
“今天的事我就當沒聽到,可是姨媽,有時候你的強勢也該适可而止,蘇錦他剩下的,也只有他的自尊和驕傲了。”
陸芹不語,廖茗茗嘆氣,準備離開,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咬咬牙又跟了一句。
“看在他是我好朋友的份上。”
涼淡的聲音從身後想起,沒有說好,但也沒拒絕。
“我知道了。”
僅僅四個字,廖茗茗覺得有點兒想笑,人情多麽涼薄。
當天晚上,廖茗茗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媽媽出車禍的那天,她蹲在醫院的手術室外哭。
周圍吵雜的腳步聲不斷地在她身邊略過,經過簡單包紮的母親仍在昏迷。
唯一的一間手術室,燈亮着,父親和姨媽的哀求聲近在耳邊,滴落在掌心的紅色已經凝結。
入夜了的偏遠地區,只有這一間小醫院,別無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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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們有錢,不夠多,有勢,不夠大,而手術室只有一間,最終耽誤了媽媽的最佳手術時間。
從那之後,父親就變了,姨媽也變了,父親開始抽煙酗酒賭博,姨媽開始不遺餘力地賺錢。
人其實都是因改變而改變的。
出了公司,廖茗茗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餘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時不時看看天,又時不時望望玻璃櫥窗裏映出的自己。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就好了。”
鏡子裏的自己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圍巾在脖子上圍了一圈又一圈,有點笨拙的樣子。
電話鈴聲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
來電:祁男神。
*****
傍晚,天空中的緋紅色飄過,夜色已經悄悄蔓延,到達約定的餐廳時天色已近半黑。
廖茗茗依舊圍着那個厚又長的圍脖,一圈一圈的,看起來特別保暖。
祁程定了一個包間,裏面暖氣開的很足,廖茗茗進去也不急着取下厚重的圍脖,三步并兩步就湊到祁程旁邊:“劇本劇本劇本呢!”
祁程瞧着她那番急不可耐的模樣,唇畔不禁勾勒出些許笑意:“急什麽,吃了飯再看,劇本放在這又不會長腿跑了。”
廖茗茗這才穩下性子坐到他對面。
“你想吃什麽?”
連菜單都沒翻開,廖茗茗就脫口而出:“什麽快上什麽就行。”
祁程不禁失笑:“你就這麽急着看?”
廖茗茗豪爽地一口幹掉了面前已經微涼的茶水:“我就是沖着你那劇本來的!結果你還吊我胃口!你說我能不着急麽!”
她這麽一說,祁程就更不緊不慢地了,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是麽,我還以為你是沖着我來的。”
廖茗茗:“……”
完蛋!她能不能選擇重新進來一次!絕對管好自己的嘴巴!
好在祁程也沒真的介意,大抵是體諒她那種看到香噴噴肉擺在眼前卻不能吃的心情,在飯上來之前就把本子給她了。
“偶然拿到的本子,想着你可能會喜歡。”
“喜歡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廖茗茗虔誠地接過本子,還沒看呢就給了答案。
她是在電話裏聽到祁程說的,女主角是花滑運動員,要知道圈子裏關于體育的本子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是關于花滑的,劇情還不錯,簡直千年一遇!
“你先看,不着急回複。”祁程看廖茗茗已經滿心滿眼黏在劇本上了,便直接喚服務員過來幫她點了餐,“這樣行麽,有沒忌口的?”
廖茗茗連一個眼神都沒從劇本上騰出來,就只是擺擺手道:“都行都行!我沒忌口的!”
祁程便讓服務員拿着菜單下去了,臨走前那服務員還多看了兩眼祁程和廖茗茗,步子挪的慢騰騰的。
廖茗茗倒是幹脆直接,餘光掃到便擡起頭揚了個笑臉:“怎麽,沒見過豬拱白菜?”
祁程禁不住低聲笑開,那名服務員也就不好意思地趕緊離開了。
等菜期間,廖茗茗一直專注地浏覽劇本,祁程倒也不打擾她,就着暖融的燈光瞧着她,看她認真又專注的眸子,輕薄的睫毛忽閃,像打了層金粉一樣,給人的氣質都渡上了一層輕靈。
只是太過入迷的後果便是,連飯都吃的心不在焉。
祁程有點吃味了。
“你不是曾在微博上宣稱,我是吃飯時腮幫子骨最好看的男藝人,沒有之一麽?”
廖茗茗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把腦袋擡起來,正襟危坐地扒菜,她還因為腮幫子骨的用詞被黑粉嘲笑沒文化來着呢,現在從祁程口中說出來,倒是好聽的很。
祁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又接着道:“怎麽,現在最好看的腮幫子骨擺在你面前你都不稀罕看了?”
廖茗茗頓時一激靈,趕緊岔開話題:“呃……男主角定了麽。”
祁程:“我。”
廖茗茗眨了眨眼,握着筷子的手緊了一緊:“真的?!”
祁程擡頭,眼尾勾出一個輕佻散漫的弧度:“怎麽,你不滿意?”
廖茗茗一口水嗆到了嗓子裏,拿餐巾紙捂着嘴巴咳了起來,眼睛都咳紅成兔子眼了。
祁程輕嘆一口氣,不再逗弄她。
“開玩笑的,男主角人設是退役花滑大滿貫選手,我還夠不上出演的資格,只是體育題材的電視劇一貫比較冷門,這本的投資意向也不大好,所以先給你看看,不着急回複。”
廖茗茗提着的心這才落下來,喜歡歸喜歡,但跟他這樣的實力派演員演戲簡直是開玩笑的事兒!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還是清楚的。
“會有人來演麽?這個男主角,畢竟圈子就這麽大,有滑冰基礎的更是少之又少的。”
廖茗茗說着,時不時又咳了兩下,祁程起身,拍了拍她後背給她順了順,聲音也跟着從高處輕落落地滑下來:“繼明年的平昌之後,下屆就輪到的中國舉辦的冬奧會了,國家對這樣的電視題材比較推舉,定然是有人願意的。”
他只是站在她旁邊,微彎了腰杆,他身上的氣息跟着混合在溫暖的空氣中,讓人禁不住覺得有些燥熱。
廖茗茗的餘光裏是那個她覺得吃飯特別好看的腮幫子骨,明晃晃地,其實說話時也特別好看。
想摸一把。
這麽想着,廖茗茗便沖動大于理智,腦抽那麽幹了。
手底下輕觸的地方是他線條精致的下颌骨,胡須剃的很幹淨,但摸起來仍略有些粗糙,手感上瘾。
祁程的一垂眸,廖茗茗的一擡眼,視線相撞之時,房門被敲了兩敲。
剛才那名服務員進來上菜,眼睜睜看到了這一幕,狀似祁程被調戲……
“抱歉抱歉……”服務員慌慌張張進來把菜放下就一鞠躬跑了,到她把門重新關上,廖茗茗的手都還沒放下來。
“你摸夠了沒?”
手底下的下颌骨突然動彈,廖茗茗觸電一般縮回爪子。
“我能說沒麽。”
祁程:“……”
*****
飯還沒吃完,廖茗茗的電話就響了,看到來電號碼,她遲疑了一下。
“我出去接個電話。”
祁程淡淡應了一聲,視線從一閃而過的手機屏幕上移開。
江诠?那個男單花滑運動員?
廖茗茗回來的時候,神色不是很自然,也不知道在電話裏說了些什麽,只是戀戀不舍地摸了摸那個本子,接着把它退了回去。
“抱歉,這個本子我不能接了。”
“出什麽事了?”
廖茗茗搖搖頭,咬了咬下唇:“我最近應該都會待在加拿大,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到明年都很少能回來,我現在已經不接新通告了,都在清之前接的。”
祁程略略擡眉,手指下意識地在茶杯邊沿摩挲。
“如果運氣不好呢?”
“呸呸呸!”廖茗茗眼睛頓然瞪的溜圓,“別說喪氣話,我有預感!我這次一定能投到羅神門下!”
陌生的名字,祁程對她向往的那個圈子完全不了解,只是不明白:“夢想就那麽重要?這個圈子別說一年,就是半年,你再回來也許就已經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我不怕。”
廖茗茗的回答清脆又堅定:“錢不用多,名氣不用大,餓不死就行了,唯獨夢想,我不想讓它成為遺憾。”
這樣的廖茗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努力閃亮,微小卻耀眼。
“可是……”祁程拉長了尾音,十指交叉置于桌前,“我不确定能對一個要消失很久的人繼續保持興趣。”
“什麽意思?”
祁程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再擡頭的時候眼睛裏帶着安靜又炙熱的光。
廖茗茗能清楚地看到棱瘠的喉結滑動,進而是他半溫半涼的嗓音鑽進耳朵裏。
“我是指,想戀愛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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