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病

董歡歡此時竟忘記要怎樣呼吸了,兩人隔了十年時間,今天終于又見到了。

她很高興,只不過見面的地點不對,不過現在她無暇顧及其他。

董其波擡頭看着她,疑惑的問:“怎麽了,不給我打針嗎?你們靜點室不是要下班了嗎?”他的嗓子沙啞,并伴有輕微咳嗽,看來身體裏的炎症很大。

董歡歡眨巴幾下眼睛,怎麽回事?他不認識自己了嗎?哦,對了,她還戴着口罩呢,思及此,她趕緊把口罩摘下來,笑着喚他:“叔叔,好久不見。”說着,她把一袋藥水挂在上方的挂鈎上,然後準備給他做靜脈注射。

董其波确實不認得她了,十年半的時間,從當初的一個小孩子長到了如今的大姑娘,變化可想而知。

叔叔?現在的女孩子搭讪方式都這麽的簡單粗暴嗎?董其波訝然,她為什麽要叫自己叔叔啊?遂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然後她的手非常麻利的就為他做好了靜脈注射,她坐在他旁邊,把身子面向他,“對了叔叔,我現在有了新名字,叫歡歡,董歡歡。”再一次看見這位叔叔,董歡歡的心裏有着說不出的高興,好像自從父母去世後,她在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

董其波昨晚被朋友約去烤魚店,卻不料被朋友放了鴿子,所以獨自一人喝點酒,出門時不甚吹到了冷風,所以今天早起就感覺不舒服。下午發車回來後,趕忙來醫院挂水。他也聽說這次的病毒流感很嚴重。

沒錯,昨晚董歡歡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就是他的。

他的腦袋現在有點沉,發燒三十八度多,身體非常燙,眼睛看着她時都是恍惚的。不過他能聽到她說的是什麽,這名小護士在自我介紹,跟他一樣姓董,叫董歡歡。還真是有緣分。

董其波聽後,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就跟當年他知道她叫董花花時的表情是一樣的。

此時的他就以為董歡歡是來搭讪的,所以他浪費自己的腦細胞想了一下,自己長的并不出衆,而且看樣子,自己比她年紀大上許多。他疑惑,小姑娘長的清清秀秀的,幹嘛要跟他搭讪啊?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熱情奔放嗎?

董歡歡如果知道他現在是如何想的,一定會生氣的,說不定暴揍他一頓都有可能,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出于禮貌,董其波對她微微颔首:“你好,董歡歡。”說完他拎起方便袋子就要走,“靜點室要下班了,我去一樓了。”

董歡歡覺得他對自己的态度很冷淡,她想,是不是這麽多年不見,生疏了,畢竟當年也只有一面之緣而已。她站起身,攔住他的去路,“叔叔,你等我一下,我換好衣服後陪你下樓。”說完一溜煙的飛奔回處置室,然後動作麻利的換好自己的衣服。

董其波看着她的背影有點好笑,既然是搭讪,又為什麽要叫他叔叔啊!真是費解。不過他還是聽話的站在原地等候,感情空窗了好幾個月,現在犯一點桃花有何不可,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随後他在心裏啐了自己一口,人家可是正值青春的女孩子,想什麽呢!

想到這裏,他還是拿着藥袋下樓去了,今天發生的這一段小插曲,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董歡歡換好衣服出來後,就看到空無一人的靜點室,心一沉,難道他走了?想到這,她趕緊出了屋子鎖好門,快步下樓去了,他還在挂水,應該在一樓。

果然,她來到一樓後,就看到董其波坐在一樓大廳的玻璃房內,裏面有好幾張椅子,就是為挂水患者準備的。長椅上還坐着其他幾位患者。

他正在閉目養神,昨晚喝的有點多,今天又發燒,腦子昏昏沉沉的。她腳步輕輕的走到他面前,語氣同樣輕輕的喚他:“叔叔?”

董其波沒有睜眼,知道還是剛才的那位小護士,他在心裏輕笑一聲,還真是執着啊!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嗎?

“董歡歡。”他睜開眼,啞着嗓音說。

董歡歡趕緊坐到他旁邊,關心的說:“叔叔,你先別說話了,你正在發燒,而且還咳嗽,像你這樣情況,應該打幾天針才能徹底好。”

聞言,他擡起頭看着頭頂上方的藥水,“我打的是什麽藥,是頭孢嗎?剛才忘了問醫生了。”

她打開他的袋子,随手吧啦幾下其他幾袋藥水, “有一袋溴已新,是止咳的,還有一袋喜炎平,是抗病毒的,而且還有兩袋沖管。”然後她站起身,看了眼他正在挂的水,“不是頭孢,是阿莫西林。”藥是思思兌的,她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幾天來的患者大多打的都是這幾樣。有比較嚴重的患者,打的是阿奇。

董其波簡單的“哦”了一聲。

然後她又重新坐在了他身邊,他用疏離的眼神看着他,雖說桃花在好,可是未免太年輕了些,自己可沒有這份福氣。

此刻相對無言。

董歡歡是有些緊張,今天終于和自己的親人重逢了,雖然奶奶說,兩家都姓董,可是是那種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不管有沒有親戚關系,至少她是認識他的,而且他還是她名義上的叔叔,這樣她以後在這個世上再也不是孤苦無依的了。

“叔叔,這些年你過的好嗎?”過了會兒,她看着他問道。

董其波滿腦子的問號,“你……”

她打斷他的話:“可是叔叔都沒有去看過我。”

董其波此時有些坐不住了,本來就暈暈的腦袋現在更暈了,“董歡歡……”

她再次打斷他的話,有點偏執的對他說:“叫我歡歡。我早已把名字改了,就叫董歡歡。”

他好脾氣的說道:“歡……歡歡,現在下班了,你不回家的嗎?”很客氣委婉的逐客令。

董歡歡聽出來了,這次有些生氣的說:“叔叔正在挂水,我怎麽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再有你還有另外幾袋水,我好給你接瓶啊。”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大廳裏還有值班護士的。”

“不行,我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我要親自照顧你。”董歡歡近乎固執的說,照顧自己的親人是義不容辭的事。

董其波沒有很反感的情緒,她願意在這待就待着吧。然後他繼續閉目養神,又忙了一整天,而且還是帶病工作,是該休息一下了。

他家裏養了一臺客車,每天往其他城市往返兩趟,雖不用出大力氣,可是需要無比的耐性。每天坐車的人很多,生意還不錯,董其波已經換了一輛新車了,本田CRV,車裏空間大,坐起來很寬敞。

冬天的天色短,現在已經完全黑了,大廳的棚頂上全是燈,特別的明亮。晚上沒有那麽多的患者,大廳裏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在來回走動着。

董歡歡看着他的側臉,十年沒見,他的樣子成熟了不少,以前他的頭發有點長,現在剪短了,梳着帥氣的毛寸頭,身上的那份氣息沒有變,還跟以前一樣。

哦,對了,他今年多大了?董歡歡在心裏盤算着,應該有三十一歲了吧,他比她大了九歲。他當年還笑着說,我不過比你大九歲,你卻要叫我叔叔,她是怎麽回答的,對了,她說沒辦法,輩分擺在那裏嘛。

現在想想,就好像昨天發生的事一樣。

他應該結婚了吧,那麽他老婆怎麽沒陪他一塊來?董歡歡不好意思問,便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等着給他接瓶。

董其波并沒有睡着,感知她還沒有走,心情有點莫名的煩躁,心裏想着,這個女孩子怎會如此執着啊!

然後他睜開眼睛偏頭看着她,在他張口之前,董歡歡快速問他:“叔叔是不是餓了,也對,現在都這麽晚了,往常早該吃飯了。”然後她站起身,“你等着,我去食堂買。”說完身影迅速的消失掉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就好像電視劇裏的淩波微步一樣,這個女孩子是風做的嗎?怎麽來無影去無蹤的。

想趕她走的,董其波想想還是算了,女孩子也是需要顏面的,更何況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她還能把他怎樣啊!

董歡歡知道他嗓子應該是紅腫的,應該吃不下去別的東西,所以只給他買了碗粥,用杯裝,她還順帶給自己買了粥,就當晚飯了。

董其波伸手接過,并禮貌的道了謝,此刻他不想矯情,因為他真的有點餓了。

她看着他老老實實的把粥喝完了,內心很高興,本想和他閑聊的,可是一想到他的嗓子,還是算了。既然今天能相遇,以後就有都是機會,不差這一時半會。

董歡歡伸手接過他的空杯子,他又禮貌的謝的一聲:“歡歡,謝謝你了。”名字叫的還挺順嘴。

董其波是四點來的,挂完水已經五點半了,董歡歡為他拔了針,“叔叔,你一共開了幾天的藥啊?。”

“今天一天的。”董其波疑惑,她為什麽問這個啊!

随後她笑了:“那叔叔明天一起開五天的藥量,然後存在我們靜點室,這樣你在來時也不用開一次藥挂一次號了,那樣不方便。”

他的眼神瞬間明亮:“這樣也可以嗎?”不是他舍不出挂號的錢,而是挂完號在到大夫那開藥,而且還要去交錢取藥,這一趟下來,麻煩的很。

她笑着回道:“當然可以,這樣可以節約很多時間。”

“五天是不是有點多了,加上今天是六天的藥量。”

“不多,這次的病毒流感非常嚴重,不好好挂水很容易反彈的。”

聞言,董其波嚴肅的點點頭。

兩人出了醫院後,董其波禮貌的對她說:“謝謝你了,歡歡,不過明天不用這麽麻煩了。”

她笑着回道:“沒關系,你是我的叔叔嘛。”

他颔首。外面有點冷,他拉緊身上的羽絨服,“歡歡,你家住哪,我送你吧。”

董歡歡趕忙擺手:“叔叔趕緊回家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外面确實有點冷,她也下意識的收緊胳膊。

天這麽黑了,他怎麽可能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回家呢!說到底,她是因為他才在醫院裏留到這麽晚的。

“沒關系的,我開車來的,送你很方便。”

一聽到他有車,董歡歡點頭同意了。

縣城小,只用五分鐘就到她家了。

董歡歡有點不舍就這麽快和他分開,偏頭看着他說:“叔叔,等你病好了,來我這吃飯好不好?”說完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董其波不忍心拒絕這麽祈求的眼神,點頭同意了。雖說是小姑娘主動搭讪,可是人看起來還不錯,不像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看着他時眼裏一派清明。

所以他有點搞不懂了。

她叫他叔叔,也可能是把他當成親人也說不定。他在心裏是這樣想的。

走之前,董歡歡問他要了手機號,同樣又把自己的號碼告訴他,她覺得,這樣以後就斷不了聯系了。

董其波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走的,心想,她家怎麽住在這麽破舊的一個小區,應該要拆遷了吧。

不過他沒想太多。

晚上睡覺前,董其波竟然想到了她,想着明天還能看到她,心,竟隐隐期待着。

之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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