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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波忍不住在心裏啐了自己一口,這也太心急了,小姑娘應該慢慢來,更何況自己已沒有什麽資格了。她還太年輕,而他卻年過三十了,老牛吃嫩草,就是這個道理。

他看着她,微微收斂了一下笑容,說道:“已經六點半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知不覺,兩人對視了很長時間。

董歡歡這才找回自己的靈魂,馬上從他身上彈出來,低下頭道歉:“對不起,叔叔,我睡着了,沒有打擾你吧。”說着眼睛看了他手一眼,“已經點完了?”她才知道。

他點頭:“嗯,是值班護士給我處理的,我看你睡了,就沒忍心叫醒你。”

她沒敢看他,輕輕“哦”了一聲,然後她看到他大敞的羽絨服,好像她剛才就被他包裹進懷裏的。

然後,兩人對視,氣氛忽顯尴尬。

董其波努力找一下話題:“昨晚沒睡好嗎?還是上班太累了?”他關心的問道。

董歡歡擡頭看着他,微笑道:“我沒事,就是昨晚沒怎麽睡好。”

說着兩人同時站起來。軟靠墊在軟,可畢竟是坐着睡覺的,董歡歡站起來時,僵硬的身體讓她險些站立不穩,還好他及時拉了她一把。

“沒事吧,歡歡?”董其波雙手扶着她的胳膊,語氣關心的問。

她擡頭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我沒事。”說完眼睛不經意間又掃了一眼他的手背,“天啊,怎麽流血了?”剛才看他手時,她沒看仔細,這次他手背上一條長長的血漬就這樣撞進她的眼裏。

應該是剛才拔針時,沒有及時按住針眼,董其波笑笑,沒說是因為剛才抱着她,才來不及按住針眼的。

可是董歡歡猜到了,頭低的更低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內疚的咬了咬下唇。

他拍拍她的肩膀,滿不在乎的勸慰她:“我沒事的,歡歡,就是一點點血而已。”說着就要把衣服拉鏈拉上去。

“等等,我給你弄。”她出聲打斷他,然後微微彎腰,把他棉服的拉鎖拉了上去。

他比她高,拉鎖拉到頂端時,她必須站起身。

董其波微笑的看着她,享受着這樣的相處時光,不過才認識第二天而已,可是他很喜歡跟她接觸。

董歡歡強裝鎮定的笑笑:“叔叔,我們走吧。”說完把包包拿好,率先走出了玻璃間。

剛剛還高興的心情,突然又降到了極點,他讨厭這聲叔叔,雖是這麽想着,可腳步像認識她一樣,緊随其後。

她并沒有朝大門口走去,而是來到值班護士那裏,讨要了幾根消毒棉簽。值班護士一直把剛才在玻璃間裏的情況,悉數看進眼裏,随即看着她時,露出暧昧一笑:“男朋友?”值班護士是一個小姑娘,平時就八卦的很。

董歡歡和值班護士不怎麽熟,平時也沒多大接觸,看也沒看人家,冷冷的開口:“不是。”疏離的說完這一句話,她就走開了。

值班護士一臉的嫌棄表情,努努嘴:“切,有什麽大不了的。”叨咕完坐在值班臺裏,繼續低頭看雜志。

董其波站在門口等她,見她回來,便問:“幹什麽去了?”

她走到他面前,揚了揚手裏的消毒棉簽:“給你要這個,你的手背全是血,要消毒的。”說完朝他笑了一下,拉起挂在門口處的門簾子,就走了出去,董其波緊随其後,就好像跟在老婆後面的好老公一樣。

自從昨天坐了他的車回家後,今天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車,是那輛白色的本田CRV,正獨樹一幟停在停車線裏。晚上車少,找到他的車很容易。

兩人上車後,董歡歡就把他的手拉過來,拿着消毒棉簽在他手背上來回擦拭着,血漬有點長,就連手指尖上都是。

消毒棉簽有點涼,可他此時的心是熱乎的,看着她時,目光又柔了。完成一切後,她對他說:“弄好了。”

“謝謝你了,歡歡。”說完一頓,他可不想聽她在說叔叔了,“我送你回家吧。”

董歡歡笑說:“不要老謝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她還握着他的手,小小的手掌托着他大大的手,手上的熱度一直連接到心髒,讓她的身體輕輕顫了下。

此刻,董其波異常開心,直接握住她的手,笑道:“好了,以後我不說謝了。”男人眼神炙熱,看的她心慌。

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低下頭,說:“我要回去了。”此刻她的心很亂,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吧。”是男人妥協的聲音,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車子剛啓動,車裏就想起了一陣特殊的聲音,而聲音來源就是她的肚子。

董歡歡一直低下頭,深知自己出糗了,把身子縮的更低了,完了,在叔叔面前出醜了。也對,這麽晚了,她早都餓了。

董其波彎了彎嘴角,他也餓了,然後車子沒朝她家的方向開,而是往反方向開,是該去吃飯了。

“我們這是去哪兒?”她偏頭問他,難道他忘記了她家在哪嗎?

董其波沒有回頭,繼續專注的開車,目視前方回答她:“我帶你去吃飯。”

“吃飯?”說着她的肚子又是一陣叫聲,她又不好意思了,是該吃飯了。

董其波的心情很好,笑着說:“我也餓了,回來就直接來醫院了。”他想,這個女孩子真可愛。

然後她就不出聲了,手緊緊的按住肚子,該死,別在抗議了,好丢人啊。

二人落座在一家火鍋店內,大冬天,最适合吃火鍋了,暖心又暖胃。

吃飯時,董其波問她:“歡歡,你怎麽住在那個小區,看樣子要拆遷了吧。”說着給她夾了一個魚丸。

鍋裏一直冒着熱氣,她隔着白霧看着他,感覺有點虛幻,然後她低下頭,回答他:“是啊,因為那裏便宜。不過沒關系,我正在攢錢買房子,先付個首付住進去。”

董其波疑惑:“你自己攢錢買房子?”那她的家人呢?她不是應該和家人住在一起的嗎?

她擡頭看着他,勾了勾嘴角:“不然還能怎麽樣,父母都去世多年了,而我也沒有什麽親人,往後的生活也只能靠自己了。”

什麽?她的父母都去世了?難道她是自己生活的嗎?這麽想着,看着她時,董其波滿眼心疼,飯也吃不下去了,如鲠在喉。

董歡歡不想讓氛圍變的這麽凝重,看着他微笑道:“不過我還有叔叔啊,以後叔叔就是我的親人了。”在這個城市能有一個依靠,才不會顯的自己孤苦無依。

聞言,董其波嘆口氣,看着她道:“歡歡,能別叫我叔叔嗎?我還沒有那麽老。”

這怎麽行,不叫叔叔,這是大逆不道。她看着他,眼露無辜,輕輕的搖搖頭。

董其波又在心裏嘆口氣,看來這聲叔叔要慢慢的改啊!

飯後,董其波結的賬,她向他道了謝。

車子開到她住的小區後,董其波看着這破敗不堪的牆體,偏頭問她:“歡歡,你一個人住,不會害怕的嗎?”

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不害怕的,我都已經習慣了。”外表柔弱的女孩子,堅強的讓人心疼。

他看着她,良久才把視線挪開。

董歡歡道了別,推開車門下車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門裏,董其波才把車子開走。

一晚上,他都沒怎麽睡,腦子裏一直想的都是她的孤苦無依,那麽善良堅強的女孩子,竟有這樣不幸的身世。聽她說父母已經去世多年,天啊,那她這麽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

一個人闖生活,這太不容易了,想他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根本沒受過任何的委屈,可謂是順風順水的。

相比較,他簡直太幸運了。

此刻他的心一直在翻湧,然後有一股沖動就要沖出雲霄,那就是他想給她一個家,這樣他以後就能照顧她了。

偏頭看了眼枕邊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希望以後的人生裏,枕邊人會是她。

是那個清清秀秀的女孩子。

有點老牛吃嫩草,可是誰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如果她也喜歡他,那就好了。

喜歡?

董其波想,自己喜歡她嗎?這個問題他還沒有深究下去,他只知道,自己喜歡和她在一起。

算了,以後在慢慢接觸吧。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很美妙,董其波很高興,興奮的他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可是董歡歡又失眠了,昨晚是高興的,今晚則是郁悶的,腦子裏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有種想撞牆的沖動,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手下意識的又撫上了挂在脖子上的金鑲玉,竟微微發燙,臉也跟着灼熱起來。然後她又想起了董其波的臉龐,還有那雙灼熱的眼神,心,劇烈狂跳着。這是怎麽了?

晃了晃腦袋,起身洗了把臉,董歡歡打開電腦,開始看無聊的肥皂劇。分分神也挺好的。

兩宿沒睡好,在上班時,董歡歡的眼底烏青一片,思思看到後,驚訝道:“歡歡,你怎麽了,睡眠這麽差嗎?”邊說邊換上護士服。

又是新的一天,必須打起精神來工作,董歡歡同樣換上護士服,微笑道:“沒事,就是這兩天看劇看的有點晚。”

思思了然的點點頭,“嗯,我這兩天也在追劇,那個《步步驚心》還挺好看的。”這倒是真的,董歡歡也很喜歡看,穿越劇雖然爛俗,可劇情着實不錯。

說着說着,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病毒流感漸漸得到了控制,來挂水的患者日益減少,靜點室的護士們終于輕松了一點。

快下班時,眼看着又快到四點,董其波還沒來,她又着急了。

這人怎麽回事,不知道要守時嗎?不過轉念一想,藥都放這了,也不可能不來的吧,應該又有什麽事情耽擱住了。

他是有事情耽擱住了,收車回來後,董其波就要往醫院趕,卻被董媽媽阻攔了下來,理由還是那個理由,相親。

是啊,近幾年來,董媽媽一直給他張羅這事,人也不能老單着,總要有個家才對。

以前他還象征性的看了幾個,可是合心意的哪那麽好找了,游游晃晃了半年時間,也沒有一個中意的,氣的董媽媽時常數落他。

可是今天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相親去了,一是自己還要打針,二是自從這兩天認識了董歡歡後,枯樹又逢春,心又意動了。

董媽媽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打針,可是相完親晚一點在去也可以的啊,再說人家女孩子已經在約見地點等着了。可是他不為所動,娘倆在家裏争辯了半個小時後,董其波快速的跑路了,留給自個老娘一個急匆匆的背影。

四點剛到,同事們都下班了,偌大的靜點室裏又剩下了董歡歡一個人,她正站在門口處朝樓梯的方向張望着,企圖能看到叔叔的身影。

她覺得,董其波的出現就好像心裏的一種寄托一樣,不時的記挂着。

然後,她看到了他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

在然後,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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