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二個世界36

對于父母之間的事情, 洛紹輝很少涉及,不是沒想過, 而是其中對與錯并不是他可以随意評價的。

他不是他的父母, 他沒經歷過他們之間的事情。

若說如膠似漆,濃情蜜意,也并非沒有。

只是随着時間流逝,那些曾經美好的,真誠的,慢慢地就這麽消失了。

母親愛父親嗎,他想是有的吧,一次又一次她緊緊地抓住自己所能抓住的,挽回父親。

然而,這表面的平和,看似美滿,是她真正想要的嗎?

洛紹輝無力評價,也無力勸說。

女人輕笑, 抖了抖身子, 眼裏不知望向哪裏。

“這麽多年了, 自我進了洛家以後, 就一直不受那個女人待見。是,我家裏是沒她家高貴,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 她看不上我, 覺得我高攀了他兒子。她也不瞧瞧誰叫他兒子就這點本事, 從小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叫他往東便不敢往西。”

“唯一的一次,也就是看上我,娶了我。”

“我當時是多歡喜呀,他居然真的要娶我。”女人說着說着抹了抹眼睛,側着身子不去看面前的洛紹輝,只是怔怔望着那片開的甚是繁盛的花,又接着開口說道,“只是我當時哪裏知道,生了你後才不到兩年,他在外面就有了別的女人。”

這話她說的極緩極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吞吐着,仿佛把自己肚子裏所有的苦都吐了出來。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玩意。”

洛紹輝遠遠望着,沒有走近,看着有幾分魔愣的母親,沉聲開口道。

“可是這不是你去害黎柯的理由,媽。”

她的母親自小是怎麽看他們兄弟倆的,洛紹輝作為她的兒子,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們是她立足的根本,她緊緊抓着他們兄弟倆,讓他們按着她的想法來,她總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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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洛紹輝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還會回家,但他想,他永遠都接受不了他的母親私下底做的那些事情。

他能忍母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但他不能忍母親那樣的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紹輝!”

背後傳來母親帶着幾分哭聲的叫喊,但洛紹輝并未轉身回頭,只一個勁的向前走,走出這個看似豪華靓麗,實則古老腐朽的家。

“紹輝。”

女人一遍又一遍叫着,然而只有一片寂靜。

直到最後,只剩得她一人伏在桌子上,埋着頭低聲哭泣,甚至不敢起身。

多少年來,她望着曾經對自己悉心照顧,說着愛着自己的男人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她就那樣一次又一次獨自在家中看着那些照片,直到黑夜降臨,直到日光初升。

她一次又一次對自己說,那些女人有什麽了不起的,有自己在的一天,她知道她們永遠都進不了洛家的大門。

那個男人不會和自己離婚的,她知道。

他就是那麽的懦弱,覺得對不起自己。

可是,他依舊一次又一次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然後在外面找了一個又一個。

他是記得自己的好,他甚至還會時常買禮物給自己。

可是,他早就不愛自己了。

不知什麽時候,那些随之而來的嫉妒就那樣的來了。

于是,她且忍,她且笑。

她越來越溫柔,似乎什麽都不再管。

……

那是黃昏時分,天空一片陰沉。

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淋濕了沈瑜的衣襟,眼裏被雨水打濕着,黑亮的眼眸裏一片黯淡無光,他看着他跑了,跑的遠遠地,再也不會回來。

他不怕,這樣的結局他早就想過。

自他收到京城裏送來的那封信後。

這世界太小太小,他從未想過那人竟是如此的卑劣。

在認識自己之前,他就……

“cut!”導演一聲令下,助理連忙圍了上去,将手中捧着的毛巾和熱水遞給何安。

此時正是深秋時分,電影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

徐舟也早早的修養結束,重新回到了劇組。

還差幾場戲,這部電影就真的要殺青了。

從六月初到十月初,時長四個月的拍攝,時間說不上特別長,但由于導演的高要求和精益求精,劇組上上下下的人員都不由得感到一股揮之不散的疲倦。

結束拍攝後,何安趕緊和着助理一起去了換衣間。

濕噠噠的衣服被脫下,何安用厚實的大毛巾把全身上下都好好擦了一遍,深秋的涼風吹過來的确舒服,可是剛剛為了拍戲淋了一場雨,這幅身體本就不太好,那雨中的場景前前後後拍了好幾遍,他換了三次衣服,淋了三次的雨,導演王安才結束了拍攝。

穿上棉質的灰色長袖,套上比較家居的褲子,最外面又接着了蓋了件黑色的外套,何安才走了出來。

現在在拍徐舟的單場戲,他坐在導演身旁的一排的凳子上,看着劇組的工作人員全神貫注,目不轉睛看着鏡頭中央。

一個泛着熱氣的杯子遞了過來,何安擡頭,是喻仁山,一身淺駝色的呢子外套,帶着副眼睛,看起來總像着文藝青年,有種小資範。

盡管他的年歲可不算是小,還比何安這副身體大幾歲,可是這人就是有股這樣的範。

“徐舟讓我拿給你的姜湯,你剛剛走的太急。”

何安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面前的人卻是坐在了他的身邊,有些感慨的說了句。

“這電影總算是要拍完了。”

何安輕輕咳了一聲,手捧着熱乎乎的杯子。

喻仁山轉頭,看了一眼臉色有幾分蒼白的他,問道。

“你還好吧,挺徐舟說你身體不是很好。他昨天一聽你要淋雨,急得很。今天找了附近的人家,給你熬了一大碗姜湯。”

“還好。”何安低聲答道。

喻仁山看着他,欲言又止,扭扭捏捏,最後還是出聲問道,帶着幾分不确定。

“你真的打算以後都不拍電影了?”

何安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是安哥告訴我的,他說你以後電影上映應該也不會來。”

“你要息影,真的嗎?”

何安捧着熱乎乎的杯子,喝了一口,溫熱的姜湯一路直下,将有幾分酸痛的胃悟得熱了起來。

“真的。”何安睜着眼睛,扶着杯子,大拇指劃了劃杯沿,回道。

聽到了這個回複後,喻仁山嘆了口氣,有些略帶哀怨地說道。

“你就不能給我點希望,我還等着以後有機會能夠來找你合作。”

“像你這樣長得好,人氣不錯,演技好,願意自降片酬的演員真是稀缺貨。”

“你真的打算以後都不演戲了?”喻仁山猶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你應該看的出來,我對電影沒有愛。”何安望着片場上的拍攝,淡淡出聲道。

“你有那個能力,演得好不就行了。幹你這一行的,其實深究起來哪有那麽多的愛。還不是有錢拿,能混個日子,至少我看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渴望着紅。說好聽點是為了夢想,說難聽點其實也就是渴望錢。”

“畢竟不紅就拿不到更多的錢。”喻仁山有些諷刺地笑了笑。

“你以後可以找徐舟。”

“徐舟,嗯,是個好選擇,只是我瞧着他真是個幸運兒。”

“說來也奇怪,他這小子其實也談不上對拍戲很熱愛吧,但他挺能吃苦的,人也有那幾分靈氣,演的嘛不好不壞,勉強夠用。”喻仁山想了想又問道,“他之前是你助理,現在你的經紀人再帶着他吧!”

“你告訴徐舟了?”

何安輕搖了搖頭。

喻仁山見了後嘆了口氣,又問道。

“你走了,孫群應該就重點看着徐舟了吧。”

“嗯,應該是。之前我和孫群好好商量了一下。”何安低聲答道。

“孫群他就這樣願意放你走。”喻仁山有些吃驚問道。

“我想很多年以前,他就希望過我離開,可惜卻一直都沒有。”

“也挺好的,能夠抽身而退。”喻仁山笑了笑,安慰道。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未來還長着。”喻仁山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何安,起身說道。

“我先去看看攝像機擺位,你好好休息。”

……

淋了幾場雨的何安,也許是喝了那杯姜湯,身體并沒有多大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最後的幾場戲,劇組成員都帶着幾分喜悅,然而作為導演的王安依舊是一絲不茍,要求很是嚴格,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直到最後一幕。

扮演歸國商人的徐舟來到那個整齊的石碑墓前,獻上了一束花。

那是一束白玫瑰,被他曾最愛的淺青色包裝紙輕輕包裹着。

那束花就放在那有幾分破舊的石碑前。

晴朗的天空,高積雲層層疊疊,一陣清風拂過,仿佛吹散了所有的陰霾。

結束的那一刻,所有成員都松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疲憊都仿佛被放下了,就連遠遠看着的何安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切都要結束了。

殺青宴上,衆人都很開心,紛紛互相灌酒。

身為主演的徐舟更是被灌了好幾杯,桌上的衆人也不去灌何安,只是一杯一杯的送到徐舟的手上,喻仁山是個不能喝酒的卻還挺喜歡喝,不過跟着熱鬧喝了幾杯後,雙臉就一片通紅,眼睛也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

只見他醉暈暈的站起,對着旁邊的導演王安,拿着酒杯說道。

“徐舟,你火了以後,記得呀。”

“那個片酬記得給我打點折,要不然我都請不起。”

衆人聽了後,只一陣地發笑。

導演王安看着眼前的喻仁山并不開口,只是一臉欣慰。

默默地喝了口熱乎乎的白開水後,望了一眼對面手中同樣是白開水的何安,又诙諧一笑。

坐在何安旁邊的徐舟,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人卻是好好地。

喻仁山一開始還想灌醉徐舟,結果自己才喝了幾杯,人就糊塗了。

只留下徐舟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什麽變化。

只是,何安分明看的出他的眼睛已有幾分模糊了。

出了吃飯的餐館,大家還是都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何安和徐舟的助理一起,把醉的有些恍惚的徐舟帶到了徐舟自己的房間,然後才出來,去了對面自己住的房間號。

晚上,簡單洗了一個澡後,何安在床邊整理東西。

行李箱挺空的,除了幾件日常的衣服外,只有兩本稍微有些厚度的心理學方面的書籍。

他不像徐舟,随着帶着個筆記本,裏面寫完了劇本的分析和人物小傳。

何安甚至連筆記都不做,對于他來說也确實沒必要做。

他的記憶力太好了,之前劇組對戲的時候,他很少看劇本,但他的臺詞從未出錯過。

夜也深了,何安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明天上午要飛回B市,接着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

只是,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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