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回到蘇宅,燈已經被點亮了,看來是裴然已經回來。蘇言進去,便看到裴然坐在樹下與何青山的男子在聊天,何青山好看的眉頭緊鎖着,似乎心情很是不悅。

蘭蘭看到裴然在于一顆樹說話,想起了以前的蘇言,微微有些驚愕,急忙進了自己的房間,雖然她和蘇言從小一起長大,可是這詭異的一切她還是無法接受。

蘇言駐足停了一下,看到青山的目光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又迅速移開,他也裝作沒有看到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看來只能明日在找裴然詢問一些事情了。

至寅時,院中響起“咚咚咚”的聲音,就像是拳頭砸在牆壁上發出的悶響。

蘇言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爬下床,打開窗戶的一條縫看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瞬間瞪大了眼睛,在他那銅鈴大的眼簾內倒映出一道道綠色的光波。

何青山定坐在那顆銀杏樹下,周圍的綠光大盛,他的墨發與那青色的衣擺便随着那綠色的波流舞動着,在那綠色的光暈中還夾雜着幾道赤紅色的光暈,兩股光暈相互碰撞,似乎在做抗争。那紅色光暈似乎很是強橫,不管綠色的氣流怎麽沖破,紅色的光暈就是堅韌不動。

“噗”的一聲,青山吐出一口血水來,那綠色的氣流也随着他散功而消失不見。

蘇言看到何青山手上,心猛然一緊,剛想出去查看,邊檢裴然的身影出現在一旁。

“我警告過你,強行沖破封印靈力是會受損的。”裴然皺着眉頭上前,将體內的靈力集中在右手掌,慢慢的推進青山的體內。

青山望向裴然道:“那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

裴然心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青山冷笑一聲:“她死了,這血祭煞咒便成了死詛,要麽我一輩子被困在這裏,要麽被外面那些妖魔鬼怪吸幹靈力而死,你說我該怎麽辦?”

“不會的,有我在,我不會讓那些東西傷害你的。”裴然堅定道。

青山緩緩一笑,道:“你已經守了我十七年,你還有幾個十七年。”

“這你放心好了,我可與一般人不同,自然活的時間長些,若是我可以修成正果,那陪你的時間就會越來越長,你活多久我便活多久。”

何青山嘴角輕輕一揚,沒有再說話。

裴然道:“或許我們能從她身上找到辦法,她是冥雪的女兒,身上又有你的......她肯定會有辦法。”

何青山失笑,似乎已經失去了信心,這個血祭煞咒自己就算用光靈力也不能破除,它是下咒之人用自己的壽命與鮮血做成的封印,除非下咒的人親自來解,不然毫無辦法。

“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裴然說道,便轉頭朝着蘇言住的房間看去,剛好與窗戶邊站着的蘇言打了個照面。蘇言一慌,下意識的關上了窗戶,阻斷了視線。

蘇言一臉的驚慌,如果剛才自己沒有聽錯,是自己的母親将那個男子封印在了此處,可是,為什麽?蘇言疑惑了,他的父親告訴他他的母親就是一個普通女子,可是為何能将一個妖困在這裏?他心中充滿疑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了,他潛意識覺得他能看見這些東西并非偶然,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想必裴然是很清楚不過的了。

蘇言一直盯着窗戶,腦子裏亂糟糟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從窗戶外投了進來。蘇言連忙穿上衣服,梳洗了一下,走出房門,也許是自己起的太早了,對面的房門一直緊閉着,裴然似乎還未起身。再看看那顆銀杏樹,那何青山似乎也不在,蘇言的目光落在了樹下的小桌子上,那茶杯空空蕩蕩的。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蘇言去做了早餐,将早餐放在飯桌下,還是沒有看到何青山的身影。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投下來,蘇言的臉上斑駁一片。

“你在這裏做什麽?”裴然看見擡起頭看樹的蘇言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昨夜的事情。

“裴道長,你方便嗎?我有些事情要問你。”蘇言不拖沓的開口道,他的聲音又細又小,但是裴然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裴然知道他要問什麽,剛要開口,便聽見門口的風鈴又‘叮叮當當’作響,還是與往常一樣,無風自動。

裴然眉頭一皺,道:“蘇小姐,等我回來再說吧。”說完,便疾步離開。

蘇言見裴然神色凝重,也不再阻攔,目光望向那叮叮當當的風鈴,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蘭蘭從房間走了出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叮叮當當的吵死人了。”說着她看見蘇言,繼續道:“小姐,你今天好早啊。”

“嗯。”蘇言應了一聲,便坐在大廳之中等裴然回來,他現在可沒有什麽心情去做的別的事情。

與蘭蘭吃過早飯,蘇言便盤算着大夫人給他們的盤纏能夠花幾日的,而蘭蘭是個勤快的孩子,裏裏外外的打掃着屋子。

蘇言盤查了一下,一些銀子被周媽媽帶走了,他們所剩的不多,預計節省節省也能花上一個月的,可是他們以後要在這裏長此以往的住下去,一定要有個穩定的收入。

蘭蘭看着蘇言緊皺的眉頭,上前道:“小姐,你別擔心,你忘了蘇家是刺繡發家嗎?等過兩日我便去接一點刺繡的活,絕對不會餓到你的。”

蘇言擡起頭,微微一笑道:“好,我也會刺繡,不會讓你養我的。”

蘭蘭調皮的一笑,道:“我去做午飯了,也不知道裴道長回不回來。”

蘇言往外看了看,道:“做上吧。”

蘭蘭點點頭,便去廚房忙活,蘇言便将那些家當全都收起來,不一會,蘭蘭就叫喚着要吃飯了。

坐在飯桌前,蘇言看了一眼那顆銀杏樹,便盛了一碗飯,走到樹下,今早放置的早飯也如往常一樣絲毫未動。

蘇言想,這封印為接觸,倒是先餓死了。

不知為何,蘇言總覺得那何青山對他無害,雖然昨日有一絲絲誤會。他将手中的飯食放下,收回早餐,目光四處看了看,一擡頭,便對上那碧綠的眸子。何青山坐在一處樹杈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孤傲清冷。

蘇言一怔,手足無措,看着何青山盯着他但是沒有打算理他。蘇言想扯出一個微笑,道:“裴公子今日不在,我将飯食放下了。”說完,他轉過身迅速離開,雖然何青山對他選擇了不理不睬,可是那雙如寒潭的眸子還是讓他心底一顫

蘭蘭看着蘇言又開始和大樹說話了,心中冷汗直流,僵硬的轉過腦袋。

吃過飯後,蘭蘭硬拉硬拽的将蘇言拉出了家門。

街上那一團團的白丸子在人之間跳來跳去的,似乎很是活躍,他走了一圈發現,這裏的小丸子似乎特別的多。

突然蘇言感覺到自己的肩頭一重,一個白絨絨的小丸子站在他的肩頭,瞪着芝麻大小的眼睛看着他。看見蘇言望它,似乎并不害怕,發出一聲“咕唧”又跳在了蘇言的腦袋上,那個小東西踩到了蘇言的發釵,發釵順勢而下,掉在了地上,蘇言那瀑布般的長發便飄散下來,遮住了半張臉。

蘭蘭疑惑的望向蘇言,微微一愣,蘇言的半張臉被頭發遮住,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一瞬間讓蘭蘭的心跳漏了一拍。

蘭蘭心道:若是只看小姐的臉,那當真是分不出性別的。

蘇言沒有絲毫情緒的撿起地上的發釵,将頭上的那只白丸子揮掉,将頭發重新挽了起來。

蘭蘭收回心思,看到不遠處的糖葫蘆,歡快的蹦了過去。

蘇言原地等着,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似乎來到銀杏鎮最繁華的街道上了。

蘇言四處打量着,這銀杏鎮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各式各樣的店鋪,滿目琳琅。

他将目光定格在一個素衣女子身上,見她身上背着框子,往茶園的方向走去。

那是那日茶園見到的那個一直低頭不語的女子,蘇言上前一步迎了上去,想與那個女子打個招呼,卻未料那女子始終低着頭走路,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蘇言一個不慎,與那女子撞了個滿懷。

那女子一愣,随即擡起頭來,急忙道:“抱歉,抱歉,我沒有看到。”

蘇言看着她眉間的一團黑氣越來越重,就像是一團迷霧遮住了她的半張臉,蘇言微微蹙眉道:“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姐姐。”

那女子似乎并沒有認出他,也可能昨日根本就沒有看他,又道了幾聲歉,便離開了。

蘇言看着那女子離去的背影,呆呆的站着,那團黑氣他以前見過的。他記得他剛看到這些東西不久,父親的一個商業好友上門拜訪,他的眉間就有這種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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