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聽到山神大人，蘇言的神色變了變，道：“泠崖大哥和山神大人是朋友？”

泠崖喝的有些微醉了，臉頰潮紅，道：“認識很多年了，還是生死之交呢。小家夥，你和小青山是怎麽認識的？”

蘇言低頭笑了笑道：“我就住在蘇宅，山神大人之前就被封印在那。”

泠崖擡起眸子，點點頭，道：“對，那家夥啊，看似冷冰冰的可是人卻善良，不然也不會讓一只小仙靈封印了。”

“山神大人一直很溫柔。”蘇言嘴角微微一楊，接着道：“泠崖大哥也認識封印山神大人的那個小仙靈？”

泠崖嘆口氣道：“冥雪啊，是個活潑可愛的丫頭，招人喜歡，可是卻走上了不歸路，她釀的酒可是很好喝的，可惜再也喝不到喽。”

說完，泠崖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

蘇言望着泠崖，悠悠道：“愛上人類，就是走上了不歸路嗎？”

泠崖放下酒杯，道：“小家夥，我告訴你，在六界之中，只要界限不同，就不肯能在一起，因為注定是要失去的。人妖殊途，人仙也是一樣的。”

蘇言點點頭，神色有些暗淡，人的壽命有限，不像神與妖能活的長長久久，所以等你白發遲暮的時候，對方還是豆蔻年華，所以對他們來說區區不過幾十年罷了。可是蘇言覺得，他的娘親定然是很愛自己的父親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拼死生下自己，而自己的父親也肯定是很愛娘親的，所以才會在去世的時候露出前所未有滿足的笑容。

“不過也有很多人打破這個界限的。”泠崖接着道，雙眸變得深邃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蘇言的錯覺，還是泠崖酒喝多的緣故，眼眶竟然有些微紅，他接着道：“就看你追尋的是什麽了。”

“公子，你們都聊的什麽啊，都不理睬我們。”一個花娘忍不住插嘴道。

泠崖哈哈一笑，剛才的模樣轉瞬即逝，将一個花娘樓在懷裏，道：“美人們別着急，來，繼續喝酒。”

花娘斟了酒就往泠崖嘴裏喂，突然間一切安靜了下來，本來語笑嫣然的花釀們瞬間停了下來，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就連酒杯裏流淌出來的酒也不動了，停在了空中。

蘇言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一愣，立馬看了看自己手。

“這是怎麽了？”

泠崖眸子清醒了幾分，微微一笑，道：“有人使用了法術定格了空間。”

在這裏，有這等法力的也只有一個人了。

不過，泠崖看着蘇言，道：“怎麽你會動啊？”

蘇言搖搖頭。

泠崖雙手環胸，請笑出聲：“真有趣。”

突然外面出來砰的一聲巨響，泠崖立馬站起身，就往外走去，蘇言立刻跟随其後。

一只貓妖被釘在牆上，他的手腳上都釘着釘魂釘，動彈不得。

“山神大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他顫顫巍巍的對着面前的男子說道。

男子面目清冷，不理會他，手中‘塵音’瞬間化成一把仙劍，不理會貓妖苦苦哀求，一劍斬斷，瞬間那貓妖便化作了灰燼，幹淨利落的收回劍，那劍又化成了一只仙筆，何青山将它放入發髻之中。

“真是好巧啊，小青山。”泠崖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慵懶的說道，帶着款款笑意。

蘇言心中一驚，不知為何，在何青山目光掃射過來的那一剎那他恨不得自己是個透明的，可是腳下像是灌滿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何青山的眸子淡淡的掃過蘇言，最後落在泠崖身上，沒有說話。

“要不要也上來喝兩杯啊，你看你降妖這麽辛苦，我請你喝酒啊。”泠崖繼續玩世不恭道，而蘇言不知為何頭低的更深了。

“不必。”何青山淡淡道。

“我說你啊，是該收兩個門童替你除妖了，這翠屏山這麽大，你天天不是寫寫畫畫就是打打殺殺的多累啊，你看，我覺得這個小家夥就不錯，天資又好，你就收了做你的門童吧。”泠崖一把拉過蘇言，對着何青山道。

何青山眉頭微微一皺，冷聲道：“不用。”

蘇言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之前才被山神大人拆穿男兒身份，現在就被捉奸在妓院，這讓山神大人怎麽想他，想他真的是男兒本色嗎？蘇言連忙掙脫開泠崖的牽制，往後退了退。

泠崖似乎察覺到了兩人身上微妙的氣氛，狐貍眼一轉，輕聲道：“小青山，這裏的姑娘可是非常不錯的，你真不上來？”

何青山掃過蘇言目光落在泠崖身上，看着他嬉皮笑臉的模樣，道：“惡俗！”

說完，他手臂一揮，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

頓時，‘醉沉香’內又是一片歡聲笑語，任何人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異狀，還是如剛才一樣。

只有蘇言定定的站在原地，似乎他才是被施了法術。

惡俗？！山神大人說，他惡俗！

蘇言心底一落，不知名的情緒讓他瞬間喪到了極點。

“怎麽了？”泠崖帶着笑意問道。

“泠崖大哥，我先回去了。”蘇言有氣無力道，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泠崖望着蘇言失魂落魄的背影，嘴角一樣，他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他看了看周圍，自己也玩夠了，也該回去了，随即化成一道紅光消失不見了。

惡俗！惡俗！惡俗！

蘇言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一閉上眼就是山神大人用鄙夷的目光對他說着‘惡俗’兩個字。

蘇言煩悶的坐起身子，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他怎麽就能跟着那只狐貍去那種地方呢，真是可氣啊。現在山神大人肯定很鄙視他，認為他是心口不一的小人。

随後蘇言又拍拍自己的臉頰，心道：“蘇言啊蘇言，你以為你是誰啊，山神大人為何要關注你，人家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你，視你為空氣，你在這裏自作多情什麽。山神大人已經說過了，他與你母親的恩怨已經兩情了，你們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了，你還管他怎麽看你，當初別人當你是瘋子傻子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喪啊。”

蘇言躺下用被子悶住頭，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自己心情會這麽低落。

直到白天，蘇言頂着兩個黑眼圈走了出來。蘭蘭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沒睡好嗎 ？”

蘇言沒有說話，望着蘭蘭天真的模樣。他現在心中壓力是越來越大了，真實身份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到時候自己更加無法解釋了，他不想當一個騙子，也不想再看到山神大人那種眼神。

蘇言心中猶豫了許久，才道：“蘭蘭，您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看着蘇言認真的表情，蘭蘭收起笑意，跟着蘇言走進房間。

關好門，蘇言深深的吸口氣，道：“蘭蘭，接下來你看到的一切将都是真的，你不要着急，聽我慢慢給你解釋。”

蘭蘭點點頭，便看到蘇言看是解衣服。

蘭蘭立馬捂住眼睛，道：“小姐，你這是幹什麽？你不是最讨厭別人看你身體的嗎？”

蘇言沒有說話，将高高的衣領卸下來，退去了外衫，只留下了一件白色的亵衣。

蘭蘭慢慢的拿開手，看着眼前的蘇言，一臉的疑惑。

“小姐，你讓我看什麽？”

蘇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我沒胸。”

蘭蘭忍着笑意點點頭，道：“是啊，小姐，你一直都沒有啊。”她還是不明白蘇言要表達的意思。

蘇言無奈的嘆口氣，道：“我說我是個男人。”

一聽這話蘭蘭哈哈大笑起來：“小姐，你別逗了，你不會發燒了吧。”說着就要伸手去探蘇言的額頭。

蘇言猛的擡起頭，露出自己光潔白皙的脖子，對着蘭蘭道：“我真的是個男人。”

蘭蘭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看着那細長的脖頸上那凸起的地方。以前的蘇言喜歡穿着高領的衣服，不管春夏秋冬，起初蘭蘭以為他是喜歡那種款式的衣服，可是現在看來他在掩飾他男人的标志。

蘭蘭心中一慌，雙手猛的貼上蘇言的胸前，卻是空空如也。

“啊——”蘭蘭瞬間驚叫起來，她慌亂的看着蘇言，在地上走來走去，嘴裏念叨着：“不可能，這不可能，我肯定是在做夢。”

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小姐，竟然是個男兒身，這怎麽可能？！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

“說，你到底是誰？你肯定是妖怪變的，我家小姐去哪裏了。”蘭蘭舉起一旁的凳子，厲聲道。

蘇言嘆口氣，将衣衫穿好，道：“蘭蘭，我說的都是真的。”

看着那熟悉的模樣，那熟悉的表情，‘哐當’一聲，凳子落在了地上砸在了蘭蘭的腳上，蘭蘭又一聲尖叫，擡起右腳跳了起來。

“你沒事吧。”蘇言急忙道，伸手去扶蘭蘭。

蘭蘭坐在一旁，整個人呆了一個晌午，她一直親如姐妹的小姐竟然是個男兒身，不折不扣的男兒身。現在想想小姐她從小就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洗澡，從來不讓任何人沾她的身，原來是這個原因。

蘇言知道蘭蘭一時接受不了，只能坐在一旁安靜的等着。

“小姐，為什麽呢？”半響，蘭蘭開口，突然間覺得叫小姐不合适。

蘇言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從我記事起，父親就讓我扮作女孩子，其用意我也不太清楚。”

蘭蘭一拍大腿恍然道：“我知道了，老爺肯定怕你卷入家族鬥争才讓你扮作女兒身的，不然的話，有人會害你的怎麽辦？你還記得溺死的大少爺嗎？”

聽到這話，蘇言也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

而這話卻讓蘭蘭說中了，蘇家老太爺本有三個兒子，而蘇言的父親就是其二子，當年蘇家老太爺一手創辦了蘇家刺繡，名聲在外，可是由于蘇言母親的原因，讓蘇宅背上了傳統妖孽的罵名，當年蘇老太爺最是疼愛自己的二兒子，為了護短于是舉家遷到了京城做起了買賣，最後還為皇室專供刺繡，成為了刺繡界第一家，財力名利雙豐收。

蘇家有三個兒子，各個都眼紅自家老爹的家産，所以想着分了財産，三人自立門戶，可是蘇老太爺卻不同意，總想着兄弟應該齊心，将蘇家的産業發揚光大，便立下了這麽一個規矩，以後蘇家的産業只能由男人繼承，而且是長子，所以三家開始拼了命的生兒子，大房家第一胎就是兒子，是蘇家的大少爺，可是蘇言記得，他溺亡了，說只是個意外，大房夫人也由此瘋瘋癫癫的，說是有人害了他的兒子，當時這件事情大家還曾怪在蘇言的頭上，說他是掃把星，都是他害的。

這大宅內鬥都是常有的事，剩下的便是這二房夫人的兒子蘇天，以及三房的兩個兒子蘇文與蘇真了。而蘇言也是二房的孩子，只不過是姨娘生的，又是個女兒，所以大家都沒有将他看到眼裏。

不過現在想想，若是他們知道蘇言是個男兒身，那麽肯定免不了暗害，而蘇怡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所以才出此下策，也許在冥雪死後他便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吧。

“不過好在我們來到了蘇家老宅，若是等小姐你長大了，夫人若是為你指婚的話，那這件事肯定是瞞不過去了。”蘭蘭似乎有些慶幸的說道，想起自己又說錯了什麽，立馬改口道：“不對，以後該叫你少爺了。”

蘇言輕輕一笑，心中如釋重負，整個人也輕松了不少。

“小姐，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蘭蘭輕聲道。

從小就是生活在那種條件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若是她早就堅持不住了。

“沒事，反正都已經熬過來了。”蘇言輕松道。

“是，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沒有人打擾，以後再有個孩子一家人在一起生活，真是太好了。”蘭蘭一副甜蜜的樣子道。

蘇言驚的從椅子上跳起，道：“什，什麽？蘭蘭你說什麽？”

蘭蘭等着無辜的大眼睛道：“我說我們以後還有個孩子，一家人一起生活啊。”

蘇言立馬擺手阻止道：“不對，不對，我們，什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