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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關你嫂子什麽事,肯定是裘旺那家夥誣賴你嫂子的。”傅天意下意識地出聲反駁。
心虛的楊氏聽到這話,也反應過來,讪讪地笑了:“是啊,阿璇你開玩笑的吧,這關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麽事,我也不認識那些流民混混。”
傅芷璇漆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她,勾唇冷笑道:“希望府衙的大人們找上門來時,你也能如此這麽說。”
楊氏的眼眶中浮現出遲疑之色,她拿不準傅芷璇是不是詐她,不過一想到她剛才竟提到了裘旺,楊氏便對她的話信了三分,驚疑不定地問道:“這……這關衙門什麽事?”
傅芷璇瞥了她一眼,故意恐吓她:“我把客棧裏的糧食都捐給了戶部,這批糧食現如今可是朝廷的,你說關不關衙門的事?”
“不可能,你說謊。”楊氏驟然瞪大眼,以己度人,又不是富得流油的人家,誰舍得把好幾千兩銀子就這麽撒出去。
就連傅天意也很詫異,複問道:“你真把糧食都捐了?”
她不是連便宜兩文錢都不肯賣的嗎?這妹子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傅芷璇纖長的睫毛眨了眨,眼睛裏擠出一層濕意,無奈又沉痛地說:“不捐怎麽辦?流民拿着木棍鐵鍬堵住了客棧,昨天京兆府的捕快大人們大多都随府尹大人出城去了,我一介婦人,守不住糧食不說,我那客棧也會被他們給拆了,不如索性把這糧食捐出去,好歹能保住客棧。”
聽完,一家人都沉默了,是啊,那種情況,她不捐糧食又能怎麽辦?
傅松源一臉沉痛,卻還是安撫她:“阿璇,你做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人好好的,以後何愁掙不了銀子。”
辛氏聽了,雙手合十:“菩薩保佑我兒平安。”
然後又拽着傅芷璇的袖子,舊事重提:“這世道實在是太艱險了,阿璇,聽娘的,把客棧關了吧。”
“娘,不是世道艱險,而是人心險惡。”傅芷璇瞥了還沒從這巨大消息中回過神的楊氏一眼,意有所指地說,“不過娘也不用擔心,善惡終有報,衙門的大人們會還女兒一個公道的。”
楊氏眉心一跳,猛然回過神來,臉色慘白地看着傅芷璇,嘴哆嗦了好幾下,還是沒問出口。
她不怕傅芷璇,她怕衙門,這要真沾惹上官司,她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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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也不傻,朝廷得了傅芷璇這麽大個好處,肯定會偏幫她,一定會把這事追查到底,裘旺這員外郎家管事的身份估計也擺不平這事。
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做這事了,哎,誰知道傅芷璇這死丫頭這麽舍得,那麽多糧食說捐就捐。
楊氏到底沒見過大場面,被傅芷璇這麽一吓,臉上就露出了破綻。
這下別說傅松源,就連傅天意也看出來了,妹子沒撒謊,妻子确實摻和了此事。
他又怒又氣,揚手就給了楊氏兩巴掌,打得楊氏臉腫得老高。
楊氏先是一愣,緊接着捂住臉,放聲大哭起來:“夫君,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你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傅天意指着她的鼻子:“你這毒婦,竟害到家裏人頭上了,我留你不得!”
說罷,又踢了楊氏兩腳。
楊氏抱着紫青的胳膊,不住地哭:“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傅天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擡腳又要踢她。
“夠了!”傅松源不悅地擰緊眉,叫住了他。
傅天意讪讪地收回了腿,目光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傅芷璇,嘴角一撇,不大甘願地說:“爹,楊氏做下這等事,都是兒子教妻不嚴,定要好好懲處她才是,哪能這麽輕易就放過她。”
傅芷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這個大哥。他嘴上是在斥責楊氏,不過話裏話外維護的意思不要太明顯,她以前倒不知道這位大哥如此會說話。
相比見官判刑,區區幾耳光,幾腳又算得了什麽。
傅天意想把這事定義在家事裏,傅芷璇能看明白,傅松源更是清楚,他失望地看了兒子一眼,回頭看向傅芷璇:“你怎麽說?”
傅芷璇一臉為難:“父親,這可不是女兒說了算。唆使教導流民滋事尋釁,在這關頭可不是小事,朝廷正想殺雞儆猴抓典型,昨天的事鬧大了,流民們都被關了起來,還有那個混混侯三也招了。府丞大人今兒在堂上說,要嚴查,女兒只是一介婦人,哪能左右朝廷命官的決定。”
聽到這裏,楊氏腿一軟,坐在地上,哀哀戚戚地看着傅天意:“夫君,我錯了……”
“夠了!”傅天意沒功夫聽她認錯,他這妹子油鹽不進,認錯有什麽用。
嘆了口氣,傅天意紅着臉看向傅芷璇,支支吾吾地說:“阿璇,你能不能向府丞大人求個情,別再追究你嫂子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像你賠罪的。”
見傅芷璇不吱聲,傅天意苦笑了一下,哀求道:“阿璇,你就當是幫幫家汶他們三姐弟吧,若是有個服刑的娘,他們這一輩子還有什麽前途。”
祖上有作奸犯科之輩,不能參加科舉,以後說親也會遭人嫌棄,他這三個兒女算是全毀了。
聽到這裏,就連傅松源也不吭聲了,他固然疼愛女兒,可也疼愛三個孫子孫女,又怎忍心毀了他們的前途。
辛氏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抱着傅芷璇的胳膊,苦苦勸道:“阿璇,就算了吧,以後娘會看好楊氏的……”
只是任憑母親和兄長怎麽哀求,傅芷璇都不為所動,她的心早在那場大火中燒成了金剛鐵柱一般。楊氏屢屢打她的主意,這一次不把她徹底打趴下,說不準這人什麽時候又會生出歪念邪思,這次歪打正着沒有壞她的事,下次呢?
楊氏眼中漸漸浮現出絕望之色,若是被衙門抓了去,判了刑,她還怎麽活,不如死了算了。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楊氏突地一頭撞向旁邊的柱子。
“一梅!”傅天意離得近,連忙攔住了她。
楊氏一把撲進他的懷裏,哭得肝腸寸斷:“夫君,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錯了……”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平時強硬、跋扈的楊氏這麽一哭,又是多年夫妻,傅天意的心不自覺地軟了起來,伸手安撫地輕拍楊氏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傅芷璇嘴角譏诮地看着這一幕,男人可真是奇怪的物種,說絕情吧也絕情,說有情吧也有情,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要我向府丞大人求情也可以,大哥你寫一封休書。”傅芷璇冷漠地打斷了這對夫妻的深情相擁。
傅天意一臉愕然,楊氏更是驚得忘記了哭泣。
從未聽說哪家已經出嫁的小姑子要求兄長休妻的,這提議也太離譜了。
卻不料傅松源突然開了口,一錘定音:“我傅家容不得這等心思歹毒之人,念在你是家汶他們生母的份上,我就不把你送官了,你回楊家吧。”
楊氏驚得身子一抖,搖搖欲墜:“公爹,公爹,兒媳錯了,你就饒了兒媳一回吧……”
傅天意也跟着說:“父親,家汶他們不能沒有母親,看在他們三姐弟的份上,你就饒楊氏這……一梅……”
楊氏突然抱住肚子坐在地上不停地哀嚎:“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傅天意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僞,連忙叫道:“快,快去請大夫。”
沒多久大夫就來了,結果卻打了傅芷璇一個措手不及:“這位夫人應是有喜了,月份還小,她有滑胎的傾向,我給開點保胎的藥,這幾日讓病人卧床休息,禁止大喜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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