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半身不遂的計劃

她不禁聳聳肩,把渾身泛起的雞皮疙瘩抖落。

“不行,我得快回去,不然那個損色肯定會起疑。”婉嫔哦呀一聲踩着滿地核桃皮咯吱咯吱走了,花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如果昨晚真的是事出有因,那講道理是不該全然怪罪君臨的,可自己是講道理的人麽......

花眉陷入了深思中。

元昔在屋頂上給君臨發了個搞定的表情,正在殿裏各種空虛寂寞冷的君臨同志看到消息默默松了一口氣,果然,元昔不愧是元昔,借着婉嫔之口叨叨出背後隐情,既能保證真實性,又不會惹炭精反感,此計真是兩全其美,妙哉天成。

這頓揍,挨得真值。

他微微嘆口氣,把昨晚小太監偷拍的伯子期和元昔玩剪子包袱錘的視頻發送給元昔,表示兩方此番合作愉快,按照計劃,自己下一步就去未央宮“偶遇”炭精,時不時來個久別重逢,為她氣消回宮做鋪墊,堪稱完美。

然鵝,手機微信嗡地一響,元昔那邊發來了一個不長不短的餘音,老謀深算的君臨突然有種很不詳的預感,顫巍巍點開了那個音頻,裏面沙沙啞啞錄着兩個女音間的對話,一口東北大碴子味是婉嫔無疑,另一個.....是炭精。

婉嫔,“皇上怕打雷,昨晚轟隆隆幾個雷就把他吓神經了。”

炭精,“呃......真的嗎?”

婉嫔,“是啊,我從小還沒怕過打雷,你說打雷有啥好怕的。”

炭精,“嗯,就是,打雷有啥好怕的。”

......

此刻,君臨的內心是崩潰的,不是跟元昔說好了只說被下藥不說怕打雷嗎,以後讓他怎麽挺直腰板見炭精?被她嘲笑膽子慫怕打雷怎麽辦?太丢臉了......

想象力一向豐富的君臨同志此刻自覺腦補畫面,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飄揚的白雪的大夏殿後庭,他對炭精伸出了白玉大手,“炭精,跟朕回去吧,朕很想你。”

“不要,你怕打雷,膽小鬼。”

......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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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元昔速速發消息嚴肅譴責她不按套路出牌的不厚道搗亂行為,結果冒出一個碩大的紅色感嘆號——消息未送達,請添加對方為好友。

......就這麽被拉黑了,君臨一臉黑人問號,不可求索。

他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抑郁至極,翻出花眉那袋藏在床底下的牛肉幹睹物思人,相思入骨,結果一個沒忍住就打開吃了起來,一不小心就把牛肉幹吃完了。

然後,心裏很是忐忑,胃飽了,心卻空了......萬一炭精哪天想起來這事......

跌入深淵的君臨再度扶額陷入苦悶中。

到了自己寝宮門口,婉嫔深深呼了一口氣,差點把門吹開,她蹑手蹑腳推門而入,一雙攝心奪魄的眸子撞入視線中,吓得她心肝一顫,尴尬地笑笑,“呃,你起來了啊。”

“嗯。”荷忍把袖中暗藏的飛刀默默收好,斜她一眼,冷冷譏諷道,“你是找人通風報信去了?”

“沒,沒,不敢。”婉嫔慌不疊地擺手,臉上笑嘻嘻,心想着自己和花眉商量的戰術......壞了,是啥來着?穩住他?

不管咋地,先穩住吧。

“那個,你吃早膳了?”婉嫔抿抿嘴,忽然覺得自己餓了。

“不用。”荷忍理所應當拒絕。

“哦,那你要不放心怕我跑了就看着我吃吧。”婉嫔聳聳肩,讓貼身婢女素兒端來早膳,自己鼓着嘴津津有味嚼着,荷忍投來敵意的目光,她吓得一頓,差點噎到。

“你老看我幹嘛呀?”頑皮順着胸口的氣,一遍遍捋着。

“沒。”荷忍刻意把視線別開,把心裏的亂緒壓下,咳嗽一聲低低道,“方才給你發了個表情包,權當今天解藥了。”

“哦,謝謝哈。”婉嫔說的中氣十足,跟梁山好漢一般,只是字音加重了,聽起來格外諷刺。

“你父親是顧夜闌?”他眉眼一挑,面罩下的臉部輪廓有了起伏。

“咋地,你認識?”婉嫔啃着雞腿,含糊不清地問他,荷忍搖頭,“樂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只是——”只是誰能料到他有個這般的女兒。

“你敲的鐘很好聽,跟樂聖學的?”他正正色,努力讓眼神不那麽兇悍。

“我偷學的,我爹不讓我學樂器。”婉嫔啃完雞腿,繼續啃雞翅。

“為什麽?”

“......嗯,說來話長。”婉嫔把雞翅骨頭吐出來,神色間有幾分傷感。

“那就長話短說。”她這般蕭索神情,讓他以為她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可下一秒便畫風突轉,婉嫔嘆口氣,話語裏很是悲壯,“就是吧,我爹嫌我性子毛躁,學不好就愛摔東西,他怕我毀了他那些寶貝樂器,就一直不肯教我。”

荷忍聽了表情很曲折,她臉皮倒是真厚實,說的這麽坦然,理所應當鳴不平一般。

“其實吧,”婉嫔一吃飯就收不住嘴,嘟嚕嘟嚕的,“你說你幹啥不好非得當刺客,風裏來雨裏去的,多麽糟心吶。”

他冷冷睨她一眼,婉嫔毫無察覺,自顧自吧啦吧啦,忽然攥着窩窩頭一歪腦袋,“不過也挺好的,至少自由自在的,還能順帶旅個游去外面走走看看,總比老死一個地好得多。”

“呆在宮裏你不願意麽?”荷忍把視線投向窗外,宮檐重重疊疊,碧瓦飛鸾,無端漫無天日的禁锢。

“本來就不願意進來,鬼知道怎麽回事。”婉嫔幹嚼着窩窩頭,一臉的不情願,塞完一個窩窩頭拍拍手,“好了,不提桑心事了,你打算待幾天?”

“不能确定。”荷忍眼皮斜斜垂下,眼角刻下一道深痕,節日的喜慶喧嚣隔離在漆黑的面具之外,喜怒哀樂已尋不到他。

元昔在去禦花園的冰湖裏釣魚,撬開一層冰面,咬餌的魚歡騰熱鬧,紛紛咬鈎,她翹着嘴角,把魚兒都輕手從鈎上拿下,而後打着水漂扔回湖裏。

一不留神時過正午,随意溜達回未央宮,太後和藹而不失威嚴的笑聲傳來,“你這孩子,真是細心,不過這年紀不小了,也該娶妻了。”

元昔踏入殿中,輕飄飄的纖毫無聲,擡着眼皮漫不經心一掃,伯子期端坐在側位上,頭上系着如意紋發帶,淡紅色長衫雅而不致,随風聲向她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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