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爆花雪月

對瓶吹......果然，這個青樓跟花眉想象中的吳侬軟語莺歌燕舞不太一樣，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氣沖雲天的畫面——“來，好哥哥，幹了這瓶八三年的可口可樂！”“好妹妹，幹！”

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一瞥殿角，荷忍隐秘在暗影中，雙手環胸，沖這邊投來含義不明的目光，花眉暗暗琢磨着他不會對婉嫔出身青樓心懷芥蒂吧？

偏偏婉嫔一個偏頭看過去，見荷忍露着眼珠子陰測測的，不知道他在想啥，咕哝道，“你瞅啥呢？”

不等他回，和花眉一對眼，當即機靈了，自顧自斷定，“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後悔娶我了，知道我是從青樓長的就嫌棄了。”

荷忍皺皺眉，“你怎麽會這麽想。”

“哼。”婉嫔一撇嘴，“花魁娘子早早就告訴我了，你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整天花言巧語，七夕呢對着人說鬼話，寒食呢則是對着鬼說起人話了，可人都死了，還說個毛線啊，竟瞎扯。”

花眉覺得這分析很透徹，所以，信男人的話還不如信鬼。

“你別多想，我只是想說，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樣的。”荷忍聲音頓了頓，看向婉嫔的目光多了幾分熱切，“我......不太會說話，但會一心一意對你好的，等我從西塞回來了，定會娶你。”

“我也沒逼着你娶我啊，你是不是誤會了啥。”婉嫔撓撓頭。

“......愛一個人不就要娶她麽。”荷忍聲音沉沉的，從陰暗的殿角蕩來，隔着重重宮漏一圈圈回響着，“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我怕我自作多情，但我的承諾不會變。”

他說的很是艱難，一字一頓的，帶了莫大的恒心，婉嫔愣了下，花眉也呆住了，沒想到真正把愛說出口，擺在空氣面前是這般困難，一旦和盤托出，天平便不再平等，先愛上的那個往往變成了脆弱的一方，孤弱無助。

這一刻，花眉懵懵懂懂知道了君臨的苦衷，他鼓足了那麽大勇氣，她輕而易舉拒絕了他，傷了他驕傲的自尊，他心裏有多難受可想而知。

面子折煞了，心也折磨了。

花眉心裏有些亂，和婉嫔你一言我一語地吐槽了好久，終于心裏漸漸清澈下來，想到時候太遲了，便別了婉嫔，掩上宮門時荷忍低緩的小聲傳來，“婉婉，你傷口又裂開了，我幫你換藥。”

“去你的，別以為不知道你打的什麽心思。”婉嫔挺胸擡頭。

荷忍，“......好，我繼續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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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眉面上不禁帶了笑，悄悄離了偏殿，一出未央宮看到滿宮的梅花在雪色掩映下開的正盛，枝桠橫斜中，花眉瞥見一男一女正偷偷在林間私會，女子身形高挑，說話溫柔，“天冷了，你在禦前當差要照顧好自己，多穿點，莫害風寒。”

花眉一聽這聲當即傻眼了，再度定睛一看，這不是未央宮掌司茶茶嗎？怎麽......那個男子是——我勒個去，竟然是上離。

上離繼承了禦前侍衛一貫的面癱臉屬性，面無表情地木讷點點頭，“知道，你也要保重好自己。”

“嗯......”

花眉見二人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趕忙撤退，沒想到這二人居然是一對，都怪她太過眼拙，平日裏竟然沒發現！

莫名其妙又被撒了一把狗糧，花眉表示很無辜，縮着脖子頂着烈烈寒風回了長樂宮，滿殿的鶴華燈已經暗了，她悄摸摸入了寝殿，見君臨磕着下巴伏在案前，香燈半卷，睫毛密密一重，打下片片小扇影。

她一眨不眨看着他，擡手隔着空氣在空中畫着他輪廓的影兒，影影綽綽虛無缥缈，心想做皇帝大抵沒有不累的，起的比阿雞早，睡得比阿狗遲，天天夙興夜寐靡有朝矣，可歷史滄桑芸芸衆生，雨打風吹去，聖君千古也就那麽寥寥幾個。

反觀，則是稍有疏忽便千古遺恨遺臭萬年，這工作辭又不能辭，工資就那樣，一直勤勤懇懇被言官罵到入土，想想便心累。

花眉踮着腳尖走到他身邊，撿起金絨絨的外套為他披上，而後自己靠在他身側，對着他耳畔低語，“喜歡你。”

君臨閉目安然沉睡，花眉腦袋枕他肩上，依偎着，黑暗中，細細碎碎的情感默默橫流。

她以前的感情都是模糊的，不曉得為何物，但喜歡他至少是明晰的，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從他日日夜夜伏案批折子起始吧，某天她不知不覺看他看上了瘾，愛與不愛，就在那一瞬定下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露華濃，夜未央，不知不覺而眠去，睡至天光驟冷，君臨睡眠淺淡，觸光一下子就醒了，覺出肩膀一陣酥麻，低頭一看花眉摟着自己胳膊枕在臂彎裏睡得正香。

他揉揉她頭發，絢爛到醉人發呆，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而後照舊披星戴月出了寝殿，更衣行換冕服，提前命司儀奉了如山的折子去前殿上朝。

花眉睡得迷迷糊糊醒來時君臨已經上朝歸來，喊她起她賴床不起，在被子裏做了窩似的抱着枕頭不松手，君臨跟她奪被子，被她一蹄子踹下去，摔得不輕，臉色驟然陰慘下來。

小喜公公在殿門口偷瞄着，憋笑異常艱難，見萬歲爺較了勁，不把她喊起來不罷休，剛一上床又被她蹬下去，這可料得成親後的慘淡光景......龍床已經不是自家萬歲爺的了。

君臨心裏憋屈，終是死纏爛打把她吵醒了，花眉頂着雞窩頭睜開一雙死魚眼瞪他，目光極為兇悍，君臨隐隐感到有不妙，擺手跟她講道理，“這個，太後今天找我們有事，要提前去——”

話沒說完，砰的一聲花眉一招鐵頭功把他撞地上，她掀着被子往君臨腦袋上蓋，起床氣大爆發，火星撞地球沖他吼，“讓你吵我，讓你吵。”

“太後那——”

“我不管，就怪你。”花眉捶着他腦袋，君臨适時發動反擊，被她一個鐵頭功又是撞地上，捂着腦袋要發火，結果一看她頭頂騰騰的火氣就慫了，這丫簡直是個怒目金剛啊！女人都是這麽不講理的麽。

此戰以君臨雙手舉白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