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瘋子
“紀小魚!青天白日的,你竟然在看黃片!!!”
畫展結束後的某天,已經搬回自己家的孟笙上門給紀闵藍送溫暖,指紋一刷,進屋就聽到一陣激烈又放蕩的叫床聲。
要不是紀闵藍本人就窩在客廳沙發上,孟笙還以為自己一不小心撞了現場。
紀闵藍淡定地瞥她一眼,視線重新落回平板上,神色嚴峻地盯着,如果不是聲音外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看什麽正經紀錄片。
這場景,看得孟笙想笑。她把手裏提着的兩箱水果放到餐桌上,走向沙發,在紀闵藍身邊坐下,饒有興趣地湊過去看。
鈣片什麽的,她還沒見識過呢,聽這動靜就感覺很刺激!
紀闵藍把孟笙腦袋推開,擋住不讓她看,說:“少女不宜。”
“姐跟少女不沾邊,給我看看!”孟笙伸手就要搶,“我早就很好奇了,兩個男的到底怎麽做的,真的舒服嗎?”
別看孟笙是個女的,力氣卻賊大,紀闵藍一個弱雞崽兒,沒堅持兩分鐘平板就被搶走了。
紀闵藍看着孟笙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頭疼扶額。
“我靠,攻身材也太好了吧!這肌肉線條、這太平洋肩寬、這公狗腰、這大唧唧!”
紀闵藍不屑:就這?比周正差遠了好吧,完全沒感覺。
“我的媽耶,小受長得好漂亮啊,白白嫩嫩的,連哭起來都這麽好看,聲音又甜又嗲,還喜歡叫老公!好勾人啊,看得我都想欺負他了。”
紀闵藍不服:漂亮嗎?好看嗎?勾人嗎?我怎麽沒發現。
孟笙邊看邊發表感言,紀闵藍癱在一旁,心如止水。
二十分鐘過去,孟笙美美看完有生以來第一部 鈣片,意猶未盡,追着紀闵藍要看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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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闵藍義作勢拿回平板,藏到身後,義正詞嚴地說:“沒了。”
孟笙才不信他的鬼話,不給看算了,老娘回去自己找。
“你今天怎麽回事,”孟笙取笑道,“大白天看這個,饞男人了?”
豈止是今天,從醉酒後第二天開始,紀闵藍已經連着看了十天了。什麽樣的片子都找來看了個遍,不管視頻裏兩個人做得多激烈、多刺激,紀闵藍都完全沒反應,甚至現在一點開這種片子,就生理上反胃,惡心、想吐。
他驗證過了,只要不是周正,他都硬不起來。
紀闵藍有些絕望地說:“孟笙,我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
孟笙覺得他誇張,自以為是的開解道:“這有什麽,都成年人了,有欲望多正常的事啊。”
紀闵藍垂着腦袋,自閉中。
孟笙怼怼他肩膀,八卦道:“那誰,秦淮不是在追你嗎?他條件這麽好,長得也不錯,你倆事業也沾邊,各方面都挺合适,我覺得可以試試。”
如果只看條件、長相就能喜歡上一個人,那紀闵藍不至于像現在這麽狼狽。
紀闵藍擡起眼,看着孟笙,語氣篤定地說:“我跟他不可能。”
此時此刻,紀闵藍無比确認,除了周正,他跟任何人都不可能。
紀闵藍悲哀地想:他可能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沈韻之生日當天,紀闵藍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赴宴。
去沈韻之家裏有一點很尴尬,他有伴侶,男的,小他十歲,是他曾經的學生,也是沈韻之當年被紀瑛當場抓獲的出軌對象。
狗血、離譜,卻又真真實實發生了。
其實紀闵藍并不清楚事實真相,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才六歲,幾乎沒什麽記憶。依稀記得那天晚上父母回家,吵得很兇,紀瑛甚至動了手,又哭又鬧,崩潰得像天塌了一樣,沈韻之則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任由紀瑛打罵。
這些不堪往事,紀闵藍都是從紀瑛嘴裏得知的,日積月累在他耳邊發瘋念叨,久而久之,紀闵藍信以為真,只記得父親背叛了他們曾經幸福的家,是造成他後來長達六年痛苦折磨的罪魁禍首。
那幾年,紀闵藍最恨的人是沈韻之,其次才是紀瑛。
下午五點,紀闵藍按照沈韻之給的地址打車過去,因為是工作日,在路上堵了很久,車停在小區門口時,已經快到六點半了。
下車後,紀闵藍臉色不太好,在封閉的車上呆久了,有點暈車,連帶着心情都煩躁起來。
盛夏傍晚,鹹蛋黃似的太陽挂在天邊,絢麗的夕陽下,倚靠在保安亭外跟保安大叔随意閑聊的人有幾分眼熟。
紀闵藍定眼一看,竟然是打過兩次照面的向灼川。
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除去對方尴尬的身份,更多的是向灼川本人外形條件實在太優越,個子也很高,身形板正年輕,看上去完全不像四十歲的人。
這一點,他跟沈韻之倒是不謀而合。
向灼川發現了紀闵藍的身影,告別保安大叔,朝他走了過來,說:“你爸在做飯,讓我出來等你。”
紀闵藍點頭,“哦。”
“走吧。”向灼川轉身,走在前面帶路,沒再說話。
不用尬聊,紀闵藍樂得自在,不遠不近地跟在向灼川身後,不着痕跡地打量對方。
一路無言,電梯上行到15樓,紀闵藍瞥到向灼川從兜裏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其中一扇門。
一進屋,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紀闵藍中午沒胃口,吃得很少,在來的路上就餓了,這會兒肚子很不争氣地叫了兩聲,他尴尬地立在原地,就怕被身前的向灼川聽到,誰知下一秒,就聽到那人發出一聲輕笑。
向灼川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幹淨的拖鞋,放在紀闵藍腳邊,然後沖香味來源地朗聲喊道:“沈教授,好了嗎?你兒子餓了。”
紀闵藍:“......”
這語氣,聽上去沈教授兒子還是個只會張嘴要飯吃的小學生。
沈韻之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腰間系着一條圍裙,他看着紀闵藍,露出一個局促地笑,對他說:“已經好了,還差一個湯。闵藍,你先坐。”
說罷,沈韻之轉頭看向屋裏另一個人,語氣瞬間自然許多:“灼川,進來拿下碗筷。”
本來就是過來吃飯的,紀闵藍也沒客氣,他今天出門背了一個運動斜挎包,取下來放到玄關櫃上,才走進餐廳,随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沈韻之和向灼川都進了廚房,還把門關上了,不知道在裏面做什麽。
紀闵藍閑着沒事,開始打量這間房子。
從客廳和餐廳的面積來看,這間房子的總面積應該不大,但房裏的裝修和布置意外很溫馨,客廳外的小陽臺上種滿了綠植,在夏日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生機盎然。
看得出來,房屋的兩位主人很用心在經營這個家。
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受,紀闵藍比自己想象中平靜,他收回視線,途徑客廳電視櫃牆面,意外看到兩幅眼熟的畫。
出神之際,沈韻之和向灼川先後從廚房出來,前者拿着三副碗筷,後者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落座後,向灼川開了一瓶白酒,分別拿了三個醒酒器和小酒杯,問單獨坐在對面的紀闵藍:“能喝嗎?”
紀闵藍沒喝過白酒,心裏有點憷,但嘴上習慣性逞強,“可以。”
等向灼川分好酒,沈韻之提杯,對紀闵藍說:“闵藍,你今天能過來,我真的......很開心。”
紀闵藍擡眼,發現沈韻之眼底發紅,明明還沒喝酒,卻像是醉了,而他自己似乎也一樣。
紀闵藍碰了碰沈韻之遞過來的酒杯,說:“正好有時間。”
“嗯,”沈韻之笑着喝完那杯酒,語氣含着慶幸,“那我運氣好。”
紀闵藍有樣學樣,跟着沈韻之喝完杯裏的酒,被辣得連聲咳嗽,臉都皺成一團。
沈韻之連忙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出來,放到紀闵藍手邊,“快喝點水,之前沒喝過白酒嗎?”
紀闵藍捧起水杯灌了兩口,壓下嘴裏的辛辣,有些沒面子地說:“沒。”
“那就別喝了,”沈韻之拿走紀闵藍的酒,放到自己位置上,問道,“我去給你榨杯果汁,芒果汁可以嗎?”
沈韻之記得,小時候的紀闵藍很喜歡喝各種各樣的果汁,只是不知道現在口味變了沒。
紀闵藍說:“不用麻煩。”
沈韻之回道:“一點都不麻煩。”
沈韻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廚房門口,來自長輩的殷勤關心,紀闵藍很久沒體驗過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秒就聽到對面的向灼川小聲念叨了一句:“待遇真好。”
紀闵藍看了他一眼,對方望着廚房的方向,看上去很平靜,仿佛他剛才說話時帶着一股濃烈的幽怨是幻覺。
席間,紀闵藍沒怎麽主動說過話,沈韻之也不是會聊天的人,基本上都是向灼川在引導話題,聊聊紀闵藍的事,很有分寸,不會讓他感到冒犯,便順着對方的話回答了。
後來,沈韻之應該是喝多了,他忽然握住紀闵藍夾菜的手,眼睛紅得像滴血,他幹澀開口:“闵藍,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
紀闵藍斂下眉眼,沉默。
确實對不起我。
如果不是你,小學整整六年,我不會被紀瑛強制穿上女裝,被她整日整夜催眠自己是女孩子,決不允許跟任何男性說話,不管是老師、同學,還是別的什麽人,一旦被她發現不聽話,就得挨罵、挨打,關進封閉狹窄的閣樓,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不管他怎麽求饒、哭喊,都不會令她心軟。
沈韻之像是魔怔了一般,反複地、不停地道歉,說到最後聲音都變得哽咽。
向灼川伸手攬住沈韻之顫抖的肩,一時無言。
片刻後,紀闵藍從那段糟糕的記憶抽身,泛紅的雙眼緊緊盯着沈韻之,終于問出了口:“當年,真的是你出軌了嗎?”
沈韻之松開紀闵藍的手,神色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腦袋。
向灼川接下話:“他沒有。是我的錯,我喝多了強迫他的,被你媽撞見誤會了。”
紀闵藍摩挲着果汁杯,有些出神地說:“是麽。”
向灼川說:“我沒騙你。從決定跟你媽結婚,你爸就想着好好跟她過一輩,後來有了你,他的人生算圓滿了。可他運氣不好,碰上了我這個瘋子。”
紀闵藍看着面前這兩個人,胸膛起伏,有太多話想說、想發洩,可話到嘴邊又無形消散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再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最終,紀闵藍選擇了沉默,安安靜靜吃完這頓飯。
沈韻之醉了,被向灼川扶進了房間,等人出來後,紀闵藍便提出要走。
向灼川說:“走吧,我送你。”
紀闵藍搖頭,“不用,我認識路。你......去照顧他吧。”
這會才八點過,時間還早,紀闵藍又沒喝什麽酒,向灼川便不再堅持,把人送到門口。
換上自己的鞋後,紀闵藍拿起背包,打開拉鏈,從裏面摸出一個紙盒,遞給向灼川,神情有些別扭,“幫我轉交一下,謝謝。”
這包裝向灼川認識,看盒子大小,應該是萬寶龍的鋼筆。
他有些意外,伸手接過,笑着說:“你爸明天看到,一定很喜歡。”
紀闵藍把包背上,準備走了。
向灼川又道:“闵藍,以後常來家裏坐坐吧。”
紀闵藍沒應聲,手按住門把手,即将按下時又停住,猶豫片刻後轉身,看着面前這個人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向灼川靠在牆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姿态随意地說:“你問。”
“你喜歡上他的時候,知道他有家庭孩子嗎?”
“不知道。”
“那後來知道了,為什麽還要......”紀闵藍在想一個合适的措詞。
向灼川知道他的意思,“其實剛開始得知你爸有家庭後,我是打算放棄的,當時也以為自己沒多喜歡。後來時間一長,你爸是我一門必修課的老師,成天在我眼前晃,想忘都忘不了。某天意外發現他其實喜歡男人,我就忍不住了。”
向灼川頓了頓,肩膀離開牆面,身體站直,語氣鄭重地說:“最應該向你們道歉的,應該是我。闵藍,對不起。”
不過向灼川并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他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紀闵藍沉默了一會,有些介意地問道:“他跟我媽離婚之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憶起那段往事,向灼川想抽煙,“沒有。你爸那會兒特別恨我,怎麽可能馬上跟我在一起。”
紀闵藍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理,得知倆人沒有立即在一起,心裏竟然釋懷幾分。
“你爸是真狠心,冷了我好幾年,甚至動過跟別人在一起的念頭,”向灼川眼神露出一絲狠意,“他太天真了,我怎麽可能放過他。他跟那個人約會的時候,我跟着去了,拿了一把刀,就坐在他對面。每看到他對那人笑一次,我就在手腕上劃一刀,賭他心裏有我,舍不得我死。”
向灼川眼裏浮現出得意,“果然,我賭贏了。”
聯想到那樣血腥的場面,紀闵藍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你真是個瘋子。”
對于這個稱呼,向灼川直接認下,還有心情開玩笑:“确實挺瘋,小孩兒別跟我不學好。”
想問的都問了,紀闵藍離開。
走出樓棟,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今天是滿月,柔和朦胧的月光撒了滿地,紀闵藍站在花臺邊上,擡頭望天,臉上露出茫然又脆弱的神情。
月亮啊月亮,我也有一個忘不掉的人,我又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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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太給面兒了!!!真的謝謝??
明天《紀小魚追夫受難記》正式開播,我看是哪個小朋友沒端着板凳坐好?
後面不會再有沈和向的戲份了,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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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