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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富江的屍體不見了。

穿着病服的雪女一臉冷漠的站在醫院後面的草地上，看着狀若瘋癫的山田孚順站在池塘邊上指手畫腳，兩個警察跳進池水中矮着身子來回摸動。到池水深的地方，還要泅水下去看看。

許多因為好奇一同跑到醫院後面來的病人和護士們站在雪女周圍，一同看着池塘的方向，相互之間不時小聲低語說着自己的猜測。

山田孚順再一次出現了，整個人看起來比上午更加糟糕。他帶着警察一起來到了這裏，并且用非常确定的語氣說雪女把富江藏了起來，還準确的指出了富江被藏在了哪裏。

這相當于殺人指控，被帶來的警察們也是一副極為嚴肅的樣子。

之後就現在這幅場面了。

雪女有自信能夠讓這些人全都找不到池塘裏的富江，可是富江的屍體确實不見了。

警察們在耗費了許多時間都找不到任何線索後，對于山田孚順的“無理取鬧”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帶隊的警員告知山田孚順池塘裏除了雜草以外什麽都沒有後，山田孚順完全不相信這些話，對着警察就吼叫了起來，“你們到底有沒有好好的找！你一定要好好的找！是富江告訴我她在這裏的！”

山田孚順現在的這幅樣子，看着就是瘋了似的。

所有圍觀的人都自覺往後推開一些距離，被山田孚順揪住了領子的警員在接連幾聲，“請冷靜！”都沒有辦法讓山田孚順恢複正常後，終于無法忍耐的把山田孚順的胳膊捏了開。

警員的力氣不小，山田孚順頓時受不住的哀叫松開了手。

“冷靜下來了嗎？”警員捋了捋自己的領子沉着聲音問。

山田孚順擡眼看了警員一樣，唇瓣翕動半晌，吐出一聲：“她真的在池塘裏。”然後轉身咚的一聲自己跳進了池塘裏。

“這個人瘋了吧？”雪女周圍那些人小聲的說。

“好像真的是瘋了……如果這個池塘裏真的有一個叫做富江的女人的話……那是鬧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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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個人好像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畫家，大概是精神錯亂了吧。”

雪女一邊聽着周圍這些人的猜測，一邊看着“瘋狂”的山田孚順，心裏覺得極為無趣。她看向不遠處的警察道：“既然什麽都沒有找到的話，那我能不能回去休息了呢？”

因為頭部的傷口，雪女的頭上還綁着繃帶，配上蒼白的面容和白色的病服，讓人看了着實心中不忍。

警察想到他們一開始對雪女的懷疑，心中有些赧然，讓雪女稍等去跟隊長打了聲招呼，回來便告知雪女可以回去休息了。

雪女的視線掃過池塘裏“瘋癫”的山田孚順，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跟眼前這個已經被名為富江的妖怪迷惑了的山田孚順相比，雪女現在對周醫生更加感興趣有些。

因為……富江的屍體不見了，是周醫生把富江的屍體撈走的。

有人動自己的東西，雪女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那可是她準備在回去的時候送給禦主的禮物。

可在周醫生去撈富江的屍體時，雪女卻并未阻止，她保持着一種“好奇”的心情，遠遠的看着周醫生把冰雕富江從池塘裏撈出來，然後搬走。在搬走之後，周醫生還回頭非常仔細的處理了遺留下來的痕跡。

可是……周醫生為什麽要去撈冰雕富江呢？

雪女回到醫院裏的時候，周醫生正領着他的好友島田太郎來找雪女，島田太郎正是之前周醫生為雪女介紹的可以在離婚上給雪女幫助的律師。

周醫生在為他們兩人作介紹的時候，島田太郎用一種非常仔細的眼神把雪女打量了一番，就好像是要把雪女看個清楚。

這樣的眼神并不太讓人喜歡，不過島田太郎很好的把握了度，并沒有讓自己顯得太過失禮。

“原來你就是美奈，久仰大名。”在周醫生做完介紹後，島田太郎的臉上挂着職業的笑容跟雪女打了招呼。

雪女點了點頭，看了周醫生一眼，然後就跟島田太郎談了談跟山田孚順離婚的事情。

有了專業的律師在這裏，雪女感覺自己需要顧及的事情确實少了很多，畢竟作為一個妖怪，人類世界這些繁瑣的事情并不讓她喜歡。

他們要談的東西也沒有多少，說起來也很快，在他們差不多要說完的時候，就聽見從醫院樓下傳來的喧嘩聲。

轉頭望去，正是來此的警察們還有山田孚順。

看起來跟瘋了似的山田孚順渾身濕漉漉的被警察架着往外拖，期間他還在不停掙紮，嘴巴裏依舊說着：“富江就在那裏！她就在那裏！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出來！一定要啊！！！”

“那位就是山田先生了吧？”看着山田孚順還有警察們離開的方向，島田太郎彎了彎唇角問。

雪女點了點頭，并不說話，她覺得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島田太郎的內心稍微有些挫敗，他還沒有遇到過看起來這麽冷淡的委托人。這樣一幅冷冰冰的樣子，真不知道周醫生為何會如此在意這個女人。

雖然心裏頭這麽想，可島田太郎面上的笑容卻一點兒都沒有變過，他收拾了東西跟雪女打了招呼，幹淨利落的轉身離開。

周醫生跟在島田太郎身上要離開病房的時候，雪女卻突然喊住了他。

這好像是雪女第一次主動出聲喊自己，心裏莫名有些高興，周醫生停下腳步看向雪女，等待雪女把話說出來。可是雪女卻用那雙冷清的眸子看了他良久，最後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

周醫生擡手推了下眼鏡，道了一聲：“好好休息。”關上房門離開了。

看着關上的房門，雪女擡起手來，在她的手心上方出現一些飄雪。

這些飄雪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旋轉着彙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極為可愛的小雪人模樣。

雪白的身體，黑黑的眼睛，精巧的紅色小辣椒做的鼻子，還有兩條細細的枝桠做的手臂。

小雪人在成型後，動了動身體伸了個懶腰，還擡手對着雪女揮了揮，小模樣憨态可掬、可愛非常。正像是當初還在禦主身邊時，小黑貓用自己兩只肉乎乎的前爪，費勁千辛萬苦堆出來的小雪人。

只要想到那些日子，雪女的唇角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微微笑意。

她把小雪人太高，湊到小雪人的耳旁小聲說了些什麽，那小雪人像是聽懂了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後就從雪女的掌心跳了下去。

啪唧一下摔到地上變成了一灘散開的雪，沒一會又再次彙聚成了小雪人。

它搖晃着身體甩了甩頭，仰頭對看着自己的雪女再次做了一個包在我身上的動作，接着就嘿啾嘿啾的往窗戶的方向跳了過去。

它的神情非常認真又充滿幹勁，只是那樣的小身板看得着實讓人擔心。

雪女看着努力往窗戶上跳，跳了半天也只挂在了窗簾上的小雪人，不由想着也許她應該換一個雪人？或者弄一個冰雕出來？

她幾乎要忍不住走過去托小雪人一把，然後跟它說自己換其他人去辦那事了，可是小雪人終于爬上了窗戶，對着外面的太陽長長呼出一口氣，一副自己很厲害很靠譜的樣子……

然後它縱身一躍，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

雪女：“……”

雪女快步來到窗邊往下看，果然又看見樓底下散開的雪團。

不過還是跟之前一樣，雪團不一會就合在了一起，變成了那個充滿幹勁的小雪人，繼續嘿咻嘿咻的往前跳。

雪女忍不住擡手扶額，輕聲道：“……我應該對它更有信心一點的。”畢竟是小黑貓送給她的小雪人。

如果這個小雪人不是總這般散開給她看的話。

想着想着，雪女自己彎着唇角搖了搖頭。小雪人的身上有着她的妖力加持，定然是不會有什麽差錯的。

充滿幹勁的小雪人确實要比它看上去更加可靠。

在這個幾乎沒有什麽妖怪的世界中，想要找到區別于雪女之外的另外一股妖力并不是很難。對于小雪人來說比較困難的，大概就是要注意躲開普通人的注視和危險了。

跳啊跳、爬啊爬，翻山越嶺的小雪人用超乎尋常的速度在城市中穿梭，躲過一個又一個可能會發現它的普通人，在翌日午後快要開始融化之前，小雪人終于找到了它的目标。

一個非常美麗的左眼角下有着淚痣，走在路上張揚恣意微笑着的少女——川上富江。

……

周醫生回到家裏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摸索着開燈、脫掉鞋子、松開領結、把外套随意的放在的沙發背上。周醫生疲憊的合着眼睛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真的非常累，就像是做完了一場非常大的手術從手術室中走出來一樣。

他在沙發上也沒歇多久就再次站了起來，解開袖扣，将兩邊的襯衫袖子一點點疊着往上折了些，整個人看着都放松許多。他一路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開門開燈，然後把蓋在地下室正中間物體上的布一把扯了下來，露出裏面的冰雕。

可怕醜陋卻又美麗到了極致的冰雕。

川上富江的冰雕。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

現在還在玩陰陽師的讀者還有多少？

總覺得大家跟我一樣A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