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昨夜的事兩人第二日都沒有提起。
蓬萊九百道天梯已開, 容亭也該離去了。
江袅送他到山下, 少年松開白馬俯身拜了一拜,起身時道:“我走了。”
那馬兒似有些不舍,擡起頭磨蹭着少年手腕。江袅低頭撫了撫白馬鬓毛,在少年已經轉身後淡淡道:“一切小心。”她很少說關心別人的話, 這樣已是極限。若不是容亭知道昨夜的事情恐怕也會誤會。
少年擡起頭來雙目清亮, 見她看着,最終輕輕抿了抿唇:“我定不會辜負師父期望。”他語氣堅定,好像在立什麽誓言一般。
這副嚴肅的樣子讓江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寒風未停, 紅衣獵獵。那姑娘坐在馬上向他招手:“你過來。”
容亭怔了怔,慢慢走了過去。
她坐在馬上要高一些,見少年過來微微俯下身去:“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兩人離的極近, 容亭可以看見江袅半斂的眼尾,像是蓮花一樣, 清淡勾人。他握着蛇鞭的手緊了緊,心跳的也更快了些。不知怎的,她問喜歡的姑娘, 他心中第一浮現的便是那一抹朱紅。
這想法讓少年頓時清醒過來, 他目光深沉,沒有說話。
江袅卻笑了笑, 又将一顆糖塞進了他嘴裏:“吶, 這個獎勵便先欠着, 以後你若是有了喜歡的姑娘那便告訴為師, 為師去替你搶過來。”
那糖略有些苦澀。女人點了點他唇角, 又直起身子來。
容亭垂下眼,喉間發緊:如果喜歡的人是師父呢?他心中這樣想着,卻始終沒有問出口。只是想到昨晚那個意外的吻來有些遺憾。
“師父。”
他走之前最後喚了她一聲,目光微動。
江袅搖了搖鈴铛:“去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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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這三個字讓容亭向來冷硬的心中多了些溫柔,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直到少年背影消失不見,江袅才微微嘆了口氣:“只望你今日之後不要恨我才是。”
她斂下眉眼,不知在想什麽。卻聽耳邊有人道:“他身上有魔息,即便上了九百道天梯,入仙門也是死路。”
背後一穿着白衣風姿攝人的青年忽然出現。他還坐着輪椅,也是當年一樣的影子,卻一語道破江袅的心思。
仙門以誅盡天下邪魔為己任,一旦察覺到一點魔氣就要趕盡殺絕,更何況容亭渾身都沾滿了魔息。
她已入魔,昨晚那香囊便是用魔的心頭血澆灌而成,容亭佩戴着它在最後一道誅邪梯上便會引來那些仙門中人的懷疑。
還有那顆糖……扼住靈力,叫他辯解無能。
寧風玉有些不明白她既然收他為徒,卻又為何要蠱惑着他走上絕路。
他聲音淡淡,江袅指尖頓了頓,慢慢過頭來:“這位道友,偷聽可有失身份。”
天漸漸落了些雪,她發絲披散,鴉羽染白卻更加驚心動魄。
寧風玉握着玉簫:“阿袅,不要對我有這麽大敵意。”青年看着她,目光溫和複雜。他向來是芝蘭風骨,江袅當年有多癡迷于這副皮囊,如今便有多不想見到他。
那美人調轉馬頭就要離開,卻被影子擋住了路。
“大小姐,跟我們回去吧。”
影子低伏在雪地中絲毫不退讓,江袅眯了眯眼:“當年我既然叛出寧氏,此生便也不會再回去。”
“寧風玉,你知道我的脾氣。”
是了,她脾氣向來倔強,當年寧死也不願意嫁入凡間皇室。孤身入蓬萊,一直到如今。寧風玉的修為亦是一點一點生死中所得,自然知道其中艱難,所以才不願見她走上歧路,雖無血緣,可她畢竟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
“阿袅,我是為你好。”他話音落下忽然出手,雪地寒風乍起,亂木如刀。
江袅後退了步,拔下發簪,那玉簪竟化作了一柄長劍,直指風雪。兩人交手動靜極大,山下人都以為是秘境出了什麽事。
江袅一身本領俱是生死所悟,出手即不留情,輪椅上的青年側眸避過,指尖夾住劍刃。
“風玉公子難道還念着那點舊情?”她冷笑,劍峰微轉。
寧風玉嘆了口氣,按住她肩膀:“乖,別鬧了。”
這便是元嬰與金丹之別,他們畢竟還是差了一個境界。任憑如何她也不是他的對手,江袅咬牙心中不甘,許久卻笑了。
這姿勢看起來很暧昧,那紅衣姑娘像是被他抱在懷中。
影子低下頭去,卻聽見她道:“我知道了,風玉公子這般窮追不舍,莫非是喜歡上我了?”她低頭看着他語氣溫柔,指尖卻泛着寒光。為魔者自然手段百出,一身連同/皮/肉也皆可為武器。
那寒光在抵上青年心口時被玉簫擋住。
她太過不安分,寧風玉這次想給她一個教訓便也沒有留手。
虎口被震碎,血珠順着指尖滴落。江袅垂下眼,輕輕笑了笑:“果然,我就知道您向來這麽無情呢。”
她手上寒光散盡,不知在說今日還是在說當年拒絕她的事。
白衣青年玉簫微微松了些,便見她緩緩從那只受了傷的手上将彩環卸下:“這套镯子是風玉公子當年送我,如今狹路相逢,便也還給你。”她一字一句,眉眼染了風雪。還不待青年動作,那彩環便被靈力震碎化成粉末,落在了雪地裏。
“公子。”影子忍不住皺眉,卻見他終于松了手。
他終于不再攔她去路。
江袅垂下眼,沒再看那彩環一眼。
直到那朱紅色的背影消失在山外白茫之中,寧風玉才微咳了聲。
“公子為何?”他說的是他為何最終又放了她。這兩年寧家一直在找大小姐,這次好不容易才遇見卻又這麽輕易放走。他話中猶豫,寧風玉微微搖頭:“罷了,也算還了當初欠她的。”
影子見狀便也不再說話。
白雪皚皚落了一地,山上輪椅滑過的痕跡也漸漸被掩埋。
蓬萊天梯之上。
少年掌心俱是血,忍着痛意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腦海中有在凡世的一切,有剛來蓬萊時殺過的人,最後還有師父。這幻境向來蠱惑人心,那些血腥在耳邊嘶吼。
容亭停下腳步,卻覺靈臺慢慢清明了下來。知道是生枯草起了作用。想到那個紅衣姑娘眼中微暖,又繼續向前。
仙門之外,兩位拿着拂塵的道人靜靜看着,待不斷有人被天梯殺落時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他們并沒有注意到容亭,直到他登上第八百道天梯。
“這孩子不錯。”白衣仙長道,另一人也點了點頭。
随着人越來越少,他們漸漸将目光放在了容亭身上。卻在他閃身避開一旁靈獸時發現有些不對。
八百道天梯之後便有天偵鳥。這鳥雖說看着兇猛卻從不攻擊普通人,那天偵鳥常年卧在雲端,只有在魔氣出現時才會嘶叫不止。
兩人互看了一眼覺得有些蹊跷。
不知過了多久,容亭只感覺腦中昏沉,下意識的避過旁邊攻擊的東西,繼續往前走。
只差最後一道。他身上遍體鱗傷,卻還是咬牙踏了上去。
天梯之上忽然風雲際變,一道天雷狠狠落下。接着便是飛劍峰湧而出,萬靈齊鳴。
“果然是魔。”兩位仙長面色大變。
“說,你究竟是誰?”
他上來已是力竭,抿了抿唇,眼中提防并不說話。
持拂塵而立的道人皺眉:“大膽魔修,竟敢妄圖混入我蓬萊。”他義正言辭。
容亭卻終于開口了,他聲音嘶啞道:“我不是魔修。”少年擡起頭來眼中孤毅。
拂塵道人冷笑:“第九百道天梯專為克魔而設,你說你不是魔,這豈不是笑話。”他掌心微擡,那少年腰間的錦囊便已落在了手中。
容亭想要伸手阻止,卻終究慢了一步。
“還給我。”他聲音冷了下來。
“這錦囊中魔氣如此濃郁,若非修煉多年斷不會如此。”他一打開那錦囊便見天偵獸雙目赤紅,嘶叫愈烈。
年輕道長挑眉:“如此,你還不承認嗎?”
容亭面色微變,卻還是道:“只憑借一個錦囊便斷定我是魔,仙門的規矩未免太過草率。”他雖這樣說,心卻已經寒到了谷底。
那錦囊分明是昨晚師父幫他系上的,又怎麽會有魔氣呢。事實就在眼前,可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相信江袅要害他。
道長冷笑:“你若還不死心那我便告訴你,多年前仙門祖師為防魔修作亂,在天梯之上設了陣法。只要是魔修,修為便會受到抑制。你若不是魔,便但請來試試這一劍。”
他忽然出手,那劍光已近在眼前,容亭不得不閃身避開,後又慢慢抽出蛇鞭來。
這兩位仙人雖是仙門中人,可修為不過剛築基,他即便打不過,卻也還有一線生機。他是決不相信他們所說的魔息之類的話,只以為仙門跟那些世家一樣虛僞,不想收他這凡俗之人,因此便也不再多言。
可當那鞭子甩出去時,少年面色卻變了。他竟然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使不出半點靈力來。劍刃刺進肩膀。
那道長冷笑:“靈力被封,怎麽,現在總該承認了吧。”
肩膀上的血染紅了衣襟,容亭低着頭。他近些日子什麽也沒碰,又怎會被封鎖靈力?他忽然想到了初見那日和分別時江袅喂他的那兩顆糖來,慢慢垂下了眼。
少年掌心緊握,衣袖中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天梯之上,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蓬萊之上轟隆一聲,竟于冬日裏下起了雨。
不遠處茶棚裏,一襲紅衣的美人摸了摸馬頭,安撫着躁動的白馬。
“是不是想要殺了我呢。”她指尖溫柔,話語卻意味不明。大雨頃刻間打落,白馬似感受到了什麽,仰頭嘶鳴了聲。
江袅慢慢勾起唇角,眼尾溫柔:“小阿亭,早就告訴過你我是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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