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談價

回到天樞殿,已近子時,鹿源一直候在鳳翥殿門口,看到安岚的馬車後,面上的表情終于一松,忙走過去:“先生累了吧。”

只是先下來的卻是鎮香使,鹿源面色平靜,朝他微微颔首。

安岚下車後,白焰才揖手道:“今晚多謝先生了,先生早些歇息吧。”

安岚微微點頭,未多言,下了車就直接回了寝殿。

鹿源将早備好的熱茶送上:“景二爺一直等到天黑才告辭。”

安岚将茶盞放在幾上,把旁邊的手爐拿過來,兩手抱着:“你都跟他說了什麽?”

鹿源立在一旁,輕聲輕語地道:“就是好言安撫了幾句,不過景二爺對景公簽下的文書很是擔憂,走之前,希望先生能給句話,好斷了南疆那邊的心思。”

安岚垂下眼,看着手爐上的花紋:“他怎麽說的?”

“景二爺的意思是,景公這輩子就兩個兒子,一位是白廣寒大香師,一位是景炎公子,那文書上倒沒有指定,将來要娶玉瑤郡主的是哪一位。但是白廣寒大香師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論廣寒先生如今何在,僅是這大香師的身份,天樞殿若真認了這份婚約,那麽天樞殿和鎮南王府的關系就複雜了。”鹿源說到這,看了安岚一眼,接着道,“因而就只有景炎公子了,只是景炎公子當初是已定了親的,并且如今他們也找不到景炎公子人。如果眼下能有一位長得跟景炎公子很相似的人出面,同景府一起表明,景炎公子實際上并未定親,不然也不會至今未成婚,如此,景府也就不算失約。總歸玉瑤郡主已死,這事有個說法,那麽無論是婚約還是失約,這事也都過去了。”

安岚問:“所以景府是想請鎮香使出面?”

“是,景二爺告辭的時候,還提出想見一見鎮香使,只是那時鎮香使未在殿內。”

安岚唇邊忽然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既如此,他怎麽來找我?還耐心等那麽長時間?”

鹿源道:“景二爺的意思,此事自當要先問您的意思,鎮香使願不願意,還不是要看先生您點不點頭。”

安岚輕輕描畫手爐上的花紋:“我不反對,就看鎮香使的願不願了。”

鹿源頓了頓,應下:“是。”

安岚放開手爐:“我乏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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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鹿源又應了一聲,只是卻沒有馬上走。

安岚擡起眼:“還有事?”

鹿源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先生的手怎麽了?”

安岚垂下眼,将袖子拉下:“沒事。”

鹿源問:“是鎮香使做的?”

安岚又擡起眼,看着他,神色淡淡。

鹿源垂下眼,面上似有隐怒,卻含着不露,緩緩行禮:“夜深了,先生歇息吧。”

他的外表是柔弱的,漂亮的,精致易碎的,一個微微難過的表情,就能引起女性的憐惜,讓人忍不住想要對他好;當然,也有可能會讓人想加倍地欺負他,玩弄他,掌控他。

是天堂還是地獄,似乎是在別人一念之間,但實際上,是在他手裏。

這是上天賜予他的能力,他自成年後,就很好地掌握了這等能力。天樞殿內,幾乎所有侍女,甚是是香師,都會不自覺地對他有幾分偏袒和維護,除了安岚和藍靛。

不過當初安岚會把他放在身邊,除去他有過人的辨香本事外,多少也有這樣的原因在。

……

安岚淨面後,準備上床時,侍女拿着一盒香膏進來:“源侍香讓我給先生,這是他新調配的,擦手用,睡之前在手上塗一點,明日早上起來兩手的肌膚會無比光滑。”

安岚往那侍女手中看了一眼,示意她放旁邊。

侍女即将那盒香膏小心擱在床邊的高幾上,然後輕輕退了出去。出去時,看到鹿源還等着外面,便走過去笑着道:“先生收下了,擱在床頭呢。”

鹿源行禮:“有勞姐姐了。”

侍女笑道:“我可有份?”

鹿源道:“自然是有的,已經讓人送到姐姐屋裏了,先生身邊的幾位姐姐都有。”

“真是,這般貼心,叫人想不疼你都不行。”

……

屋內,安岚拿起那盒香膏,又看了看自己還有些紅印的手腕,想了一會,将香膏放回去,然後歇下了。

翌日,白焰就被告知景府那邊的意思,又聽說安岚并不反對,由他做主後,便沒有多考慮,點頭應下了。

中午,景府就收到鎮香使将前來拜訪的消息,景仲被這消息砸得有些愣住。他沒想到這般容易就說動了安先生和鎮香使,不,其實連說都沒有說,他昨兒只不過上去等了一天而已,最後連安先生的面都沒見着。

昨兒回來的時候,他還為此焦慮不已,卻不想今日事情竟有如此大的轉變!

景大爺聽說後,馬上有些緊張地問:“這事要不要跟老太太說一聲?雖說是假的,但咱怎麽也要弄得像真的一樣,不然怎麽糊弄那般南疆人!”

景二爺激動之後,慢慢冷靜下來,想了好一會才道:“不急,先別聲張。”

景大爺不解:“怎麽?”

旁邊的景三爺眼珠一轉,想明白了一些,就道:“大哥你糊塗啊,這等事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地說,你忘了,這家……原本是誰當的!”

景大爺一怔,随後面上露出恍悟,喃喃道:“還真忘了,對對,不能聲張。”

如果真是景炎公子回來了,又大張旗鼓地說出去,那景仲這當家人的身份豈不尴尬了。

只是景大爺想了想,又不放心了:“就算咱不往外說,別人也一樣會知道,那幾個南疆人還能給捂住了,還有府裏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哪個不能看見!”

“所以我們得跟他慢慢商量,看怎麽既将南疆人擋回去,還能把這個位置讓出來。”景仲說着就微微眯了眯眼,一副老謀深算的表情,“畢竟,他如今是天樞殿的鎮香使了,再管府裏的事,也不合适。”

景三爺立馬附和:“二哥說得對!”

景大爺也跟着道:“不錯,好好跟他說,要多少銀子随他開價!”

這話才落,吳興就帶着一臉古怪的表情進來道:“二爺,鎮香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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