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白薯

景府終于順利脫離了命案,雖沒因此傷筋動骨,但也着實脫了一層皮。

短短半個月,景二爺就瘦了一大圈,頭發也白了好幾根。只是此事雖是過去了,但對他而言,更大的問題卻還沒解決,他那顆心依舊是懸在半空。

那位鎮香使,究竟是誰?他究竟是不是景炎公子?

玉瑤郡主的屍體和那十幾個南疆人都已經離開景府,官府也已經結案,可他的這個疑問,居然還未有明确的答案。

而更嚴重的是,因鎮香使在景府露了面,并且當時看着他待景孝頗有幾分親切,所以景府上下,人心隐隐有不穩之勢。這才幾天呢,外頭就有幾位管事,開始往四房那邊走動了。

他暗中讓人去查過,可什麽都沒查到。

該怎麽辦?

景仲沉着臉在書房裏踱步,若真是景炎公子……即便景炎公子不回景府,也不可能看着景府的大權落到他手裏,而且眼下這情形,這股風怕是要往四房那邊吹了。

景仲輕輕手放在桌面上輕輕叩着,他要怎麽保住這當家人的位置?

……

今日景明的身體又有些不适,晚上咳得厲害,景孝放心不下,便跟書院的先生請了半天假,中午就收拾書本,早早出來了。

跟着他的小厮石墨道:“孝哥兒,您這忽然要回去,誰也不知道,府裏的馬車都還沒來呢。要不您等等,小的去車行雇一輛馬車,如今天冷了。可別您又凍着了。”

“不用,咱走着回去。也沒多遠,我記得路上有賣烤白薯的。我給爹買幾個回去,爹愛吃。”景孝說着就往前走去。

石墨追着他道:“哥兒您還是等會吧,要是凍着了,回去四爺可要罰小的。”

“沒事,我身體好着呢,大夫也說了,我得多走走才行。”

“那您好歹将帽子戴上,這下着雪呢!”

景孝沒理他,加快腳步往前走。雪花落在他臉上,冰涼得有些刺骨,可他的心,他的身體卻都是熱的。不知為什麽,自從見了鎮香使後,即便鎮香使沒有給過他任何關照,也沒有給予丁點暗示,但他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豁然開朗起來。父親也是。如今父親雖是病着,但眼裏卻比以往有了神采。

還有二伯他們,以往的目空一切都收了起來,府裏的下人待他更是加倍小心。管事們亦是想着法子過來,一邊讨好一邊打探消息。

他知道,是那個人帶來了這一切!

那個人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表示,就已經讓魑魅魍魉皆聞風而動!

僅是知道有那麽樣的一個人存在。就讓他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烤白薯的攤子就擺在路邊,還沒走近。就已經聞到那熱乎乎的甜香了。

景孝走過去,搓着手道:“老板,給我來四個。”

“公子,就剩下最後三個了。”白薯老板笑着道,“你瞧,這三個還是大個頭的,都熱乎着呢,要不我都給您包起來,您要是吃得好,明兒再過來。”

景孝道:“老板今兒生意不錯,那就給我都包起來吧。”

“好嘞!”

只是這白薯老板的話一落,忽然一小塊碎銀“砰”地落到他的攤位上,接着一個清脆嬌俏的聲音傳來:“要兩個烤白薯。”

随即一輛馬車才在烤白薯的攤位前停下。

景孝轉頭,就看到一個漂亮的姑娘從車窗內探出半張臉,微微挑着眉道:“快點兒,我趕時間呢。”

那白薯老板陪着笑道:“姑娘,小的這剩下最後三個,都已經讓這位公子買下了,對不住啊。”

鹿羽一怔,把車窗簾都撩開,打量了景孝一眼,又看了看擱在甕蓋上的三個大白薯,就問:“他付錢了?”

白薯老板頓了頓,石墨趕緊掏出銅板放在白薯旁邊,他把錢都放在裏衣的兜裏,剛剛拿的時候有些費勁。

鹿羽嗤地笑了:“公子,是我先付的錢,您看着也是個尊貴的人,不好在大街上跟我一個姑娘家搶幾個白薯吧。”

石墨不大敢看那張嬌俏動人的臉,嘴唇蠕動了一下,垂着眼睑低聲道:“你好生不講理,這白薯,老板已經賣給我家公子了,怎麽就跟你搶了。”

鹿羽瞥了他一眼,微微擡着下巴道:“說買的時候,付錢了嗎?沒付錢就不叫買!有買東西不付錢的嗎?”

白薯老板為難地看着他們兩,有些不知該怎麽辦,那姑娘的馬車一看就不普通,這位公子的衣着瞧着也是非富即貴,這兩位,他得罪了誰都不合适。

石墨被搶白得紅了臉:“你,你——”

景孝按住他,然後對白薯老板道:“就給這位姑娘兩個,我只要一個。”

白薯老板頓時松了口氣,趕緊道:“好咧好咧,公子是個心寬。”

他說着就利索地包好了兩個大白薯,再拿起那塊碎銀一并送到馬車前:“姑娘,您的白薯,一共六個銅錢,你這銀子,小的找不開。”

“那就不用找了,算我請那位公子吃白薯吧。”鹿羽接過白薯,甜甜一笑,有些得意地瞟了景孝一眼,然後才放下車窗。

白薯老板回來給景孝包上白薯遞給他:“公子,您的白薯。”

景孝點頭接過去,讓石墨付了四個銅錢。

白薯老板忙推開:“哎,哎,公子這不能收了,那位姑娘給的銀子已經夠多了。”

石墨道:“我們公子又沒說要吃她請的。”

白薯老板一愣,景孝道:“你收着吧,沒有買東西不付錢的。”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石墨跟上來,有些自責地道:“怪我嘴笨,叫哥兒受委屈了。”

“不過少買兩個白薯,算什麽委屈。”景孝笑了笑,看着那馬車離開的方向,眼裏隐隐有幾分少年人特有的驕傲,“再說,那是長香殿的人,又是個姑娘家,我讓一讓她又何妨。”

石墨一怔:“哥兒如何知道那是長香殿的人?”

景孝道:“看馬車便知道,多半還是天樞殿的馬車。”

……

鹿羽回到天樞殿後,下了馬車,就抱着還熱乎的白薯,往鳳翥殿跑去。

一進殿門,瞧着鹿羽也在,便朝他哥哥眨了眨眼,然後也不等侍女進去通報,就跨過門檻大聲道:“先生,先生,我給您買了熱乎乎的烤白薯!可香呢!”

只是她剛一進去,就看到白焰從裏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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