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吃醋

第50章 吃醋

祁醒靠在副駕駛座裏,暈乎乎地看着葉行洲脫衣服、換衣服,被他吐了一身的西裝襯衣直接進了垃圾桶,這個混蛋車上還有随時備的一套衣服,不至于狼狽到需要赤膊上陣。

可惜了。

祁醒歪着腦袋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剛那下确實有故意的成分,能看到這人變臉哪怕一秒也是痛快的。

葉行洲發動車子,祁醒閉了幾閉眼睛,靠着座椅慢慢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是葉行洲把他抱出車,祁醒模糊視線裏觑見這個人繃緊的側臉,心裏不舒服:“你放我下來,誰要你抱了,我自己能走。”

葉行洲沒理他,堅持抱着人進門、上樓,回房後直接進了浴室,把人扒光扔進浴缸裏開熱水。

被突如其來的熱水澆頭,祁醒剛要罵娘,擡頭卻見葉行洲也開始脫衣服,襯衣的扣子已經全部解開,胸口大敞着,露出結實的胸肌、腹肌,他的聲音在喉嚨裏滾了一圈:“你要幹什麽?你不要耍流氓……”

葉行洲面無表情地脫光衣服,也跨步進了浴缸裏。

祁醒伸腳就踢,被坐下的葉行洲按住:“洗澡。”

祁醒:“洗澡為什麽要一起洗?你一身的味,離我遠點。”

葉行洲一身的味那都是祁醒自己吐的,要說一起洗他們之前厮混的時候也沒少這麽幹,都在這浴缸裏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今晚祁醒就是不想理他,心裏憋着氣,看到他就氣不順。

葉行洲靠過來時,祁醒背過身,趴到浴缸邊緣,重新閉了眼,浴室蒸騰的熱氣讓他本就喝多了的腦子更加不清楚,只想一覺睡過去。

葉行洲的手捋上他頭發,祁醒腦袋轉向另一邊,掙不脫便算了。

葉行洲倒出洗發水,開始幫他洗頭。

祁醒由着他擺弄,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懶得動。他的身體完全放松下來,閉着眼睛半睡半醒,任由葉行洲服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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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嘴上說着不想來,但真正被葉行洲帶回來了,被扒光了衣服按水裏他也沒怎麽掙紮,白費力氣還不如放松享受。

所以當葉行洲幫他擦背的手越摸越往下時,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待到這個禽獸一巴掌打上他屁股,祁醒甚至愣了一下,猛睜開眼,回頭瞪過去。

葉行洲的第二巴掌上來,聲音被壓在水下,但比剛才那一下更響,然後是第三下。

“我跟你說過,不許在外頭亂玩,你又忘了。”三下之後,葉行洲冷聲提醒他。

“關你屁事!我跟你拼了!”

祁醒回神怒不可遏,氣紅了眼,撲過去拳頭直接往葉行洲臉上送。

浴缸裏濺起巨大水花,葉行洲皺着眉側身避開,祁醒腳下一滑,身體不穩差一點就整個人往前栽進水裏,葉行洲立刻伸手扶住他,卻被祁醒推得向後倒了下去,祁醒趁勢撲上去騎到他身上,雙手掐住了他脖子,發了狠地把人往水裏按,當真一副要弄死葉行洲的架勢。

被祁醒掐着脖子按進水裏,葉行洲的臉上竟也沒顯露出半分驚慌,鎮定地屏住呼吸,在水下睜開了眼,直勾勾地看向祁醒。

那雙眼睛如同鎮在深淵之下的惡魇,在這一刻終于掙脫束縛,窺視而出。

祁醒呼吸不穩,那種被毒蛇盯上的不适感時隔這麽久又一次冒了出來,今天更甚,隔着水霧,不确定和不安感一齊被放大,祁醒甚至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就松了手。

其實也只有那麽幾秒的時間,葉行洲破水而出時,祁醒也跟着站起身,陰着臉丢出句“我洗完了”跨出了浴缸,大步而去。

從葉行洲的衣櫃裏翻出自己留這裏的衣服快速套上,祁醒打定了主意離開,結果這房間門也不知是怎麽控制的,他在裏頭竟然打不開。

嘗試了幾遍确定自己沒法開門,他氣得用力踹了一腳,洩氣地走回床邊,癱倒進床裏。

葉行洲這個王八蛋,絕對是故意的。

葉行洲從浴室出來時,祁醒蜷縮在床中,又快睡着了。

臉側被微涼的指尖觸碰到,祁醒煩躁皺了皺眉,慢慢睜開眼。

他的腦子裏還是不清楚,對上葉行洲垂下的視線,怔了怔,含糊吐出聲音:“你放我走,我得回家,快十二點了。”

“我幫你吹頭發,吹幹了再睡。”葉行洲的手指插進他的濕發間,對他說的回家的話置若罔聞。

祁醒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扭開腦袋,不想搭理他。

葉行洲先把他衣服扒了,給他換了睡衣。

片刻後,暖風拂上發絲,耳邊是吹風機的嗡鳴聲,祁醒閉起眼想就這麽睡過去眼不見為淨,但葉行洲一下一下捋過他發端的手指存在感太強,實在叫人無法忽略,最後他忍無可忍,拉下這個混蛋的手,一口用力咬在了他手腕上。

葉行洲除了眉頭微蹙,連眼神都沒變過一個,等祁醒咬完了,不在意地收回手,繼續幫他吹頭發。

祁醒拉起被子擋住自己的臉,不想看他,也不想讓他看自己。

“他說完以後我想的是,你還打算在休息室裏待多久,偷聽別人說話有趣嗎?”

頭頂忽然傳來葉行洲的聲音,裹夾在吹風機的聲響裏,又隔着一層被子,有些不真實。

祁醒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半天才從被子下頭探出眼睛,懷疑瞅向他,粗聲粗氣說:“你剛說什麽?”

葉行洲看看他頭發差不多吹幹了,關掉吹風機開關拔了電随手扔下地:“你的最後一個問題,問我當時在想什麽。”

祁醒不信:“就這?”

葉行洲看着他:“不然?”

祁醒有點噎着,人家在跟你訴衷腸解釋當年的驚天誤會,你竟然在想這種鬼問題?

“你初戀小情人都快肝腸寸斷了,你就沒點觸動嗎?”

“不是初戀情人,沒談過。”葉行洲淡聲糾正他。

祁醒:“你放屁,你跟他做的那些事情叫沒談過?騙誰呢你?”

“我跟他做過的,跟你也幾乎都做過,”葉行洲再次提醒他,“你的意思是我倆談了?”

祁醒瞬間閉嘴,這叫他怎麽回答?

“……幾乎也就不是全部呗,”祁醒重新拉起被子,擋住臉,“滾蛋,少拿我當擋箭牌。”

葉行洲拉下他的被子,皺眉:“你想憋死自己?”

祁醒一眼瞪過去:“你別轉移話題,我看你當年對人挺上心的啊,要不能跑遍全城給人買蛋糕?淮城這麽大,你跑遍全城不得跑一天?不上心的人你能做到這個地步?”

葉行洲靠回床頭,手指一下一下捋他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蛋糕是買了,跑遍全城是假的,那天回去了一趟孤兒院處理點事情,不想讓家裏知道找的借口,被葉萬清他們幾個故意拿出去宣揚,他聽到誤會了。”

祁醒:“那看日出呢?”

葉行洲:“攝影,學校有藝體學分要求,為了補轉學欠下的學分,去拍日出,他說也想看,才帶他一起去。”

祁醒:“他明明說還約好下一次!”

葉行洲:“他說約我能說不約?”

祁醒:“幫他打架呢?”

葉行洲:“那些人找他麻煩的時候我也在場,難道丢下他一個人跑了?”

祁醒:“徹夜照顧病人?”

葉行洲:“學校夏令營,我跟他一個組,出門在外即是同學又是朋友,我照顧他有什麽問題?”

祁醒被他這一句一句的堵得有些無話可說,哼了聲:“……他說得好像跟你情深似海一樣,十幾年都念念不忘,你別說你對他從來沒有過什麽想法啊?鬼都不信。”

葉行洲:“有又怎麽樣?”

祁醒:“那你們當時為什麽不談?”

葉行洲:“高中生為什麽要早戀?”

祁醒:“你當我傻子?”

葉行洲改了口:“沒來得及。”

祁醒眨了眨眼,這句應該是實話了,不是不談,是沒來得及談就被棒打鴛鴦了。

他說出口的話不自覺地又酸了起來:“那現在既然知道是誤會了,你怎麽不跟人重修舊好呢?”

葉行洲目光落向他,停住不動。

祁醒被盯得有些發毛,莫名又想起這個混蛋剛在水裏時看自己的眼神:“我說你……”

“為什麽要重修舊好?十幾年沒見過沒聯系過的陌生人而已,我對他早沒興趣了。”葉行洲語氣淡淡,從頭至尾連提林知年的名字都懶得。

當年是在意過,但他決定丢棄了的東西,再看一眼都嫌多餘,人也一樣。

而且原本就不是那麽純粹,林知年說的葉崇霖找過他,葉行洲并不意外,那個時候他本就存了試探那個男人底線的意思,他和林知年的事情才會弄得葉家人盡皆知,若非清楚摸清了葉崇霖的秉性,他這十多年也沒法在葉家生存下來。

但對他來說,一旦被劃歸為不在意的人,那麽所剩的價值便全部只能用利益來計算。

林知年包括林家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他利用林知年,下套設計林鴻飛,想吞了林家的公司,于他都是家常便飯一樣的事情,做起來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唯一一次破例答應林知年的請求,是第一回 從清平園出來的那天,林知年約他單獨吃飯,那時他看着林知年的臉,腦中忽然浮起另一張飛揚跋扈又灼灼生輝的面龐,那是他意識到自己對祁醒起意的開始,他以為是自己太久不近色導致的錯覺,所以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林知年的邀約。

然後他便發現,色與色也是不同的,有的是味同嚼蠟,有的卻是見之不忘。

祁醒:“……你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你以為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十幾年原地不動地等另一個人?那是你說的那些狗血劇裏才有的情節,”葉行洲輕哂,“以後沒事少陪你媽看那種東西。”

祁醒:“……”

王八蛋。

他掀開被子猛坐起來,撲到葉行洲身上撓他。

葉行洲按住他的腰:“別動。”

祁醒恨不能再咬他一口。

葉行洲靠坐在床頭,擡眼看向跌坐在自己懷中的人,視線在他依舊紅着的臉上慢慢逡巡:“你這麽在意我跟他以前的事情,是在吃醋?”

祁醒不快道:“我吃醋啊,吃醋不行?我就吃醋怎麽了?我養條狗惦記別人家的骨頭,我還吃醋呢!你不是說亂約嫌髒嗎?你跟他不清不楚的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打過炮,我不能嫌髒?你這個髒男人——”

說到最後一句,他聲音一頓,猛抽了口氣,葉行洲沉眼看着他,手按在他腰間最敏感的地方,分明是故意的。

祁醒咬住牙根:“你手拿開,別亂摸,混蛋。”

葉行洲:“吃醋?”

祁醒神色一頓,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說了什麽話,惱羞成怒:“你好意思說?你沒吃醋嗎?你把別人手都擰斷了你還打我屁股,你不是吃醋難不成吃炸藥了?你個王八蛋!”

葉行洲:“嗯。”

祁醒:“嗯什麽?”

“是吃醋了。”葉行洲坦蕩承認。

祁醒立時語塞,葉行洲清楚看到他的臉逐漸充血,比先前更紅,眼神裏流露出了驚訝之後的不自在,張牙舞爪的小貓瞬間打回原形。

祁醒的視線飄忽了兩下,從葉行洲身上下來,躺下重新把自己卷進被子裏,連腦袋也裹住了一半,翻過身去:“我睡覺了,別吵。”

至于要回家那事,絕口不再提。

葉行洲側身彎腰靠過去,在他耳邊問:“現在就睡?”

祁醒又往下縮了些:“別吵,不想做,我真的要睡覺,頭疼。”

葉行洲的手指摸上他太陽穴,慢慢幫他揉按,祁醒大約覺得舒服了一些,享受地眯起眼。

“以後少喝點酒,”葉行洲提醒他,“也不許再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玩。”

“你管不着。”祁醒想都不想地丢出這句。

葉行洲手上力道加重些許,在祁醒皺眉前又松開,暫且按捺住了跟他算賬的心思。

之後誰都沒再說話,葉行洲一下一下揉着祁醒的太陽穴,祁醒覺得舒服了便不再動了,終于溫順下來。

剛才的那一點暧昧绮思消弭于無形。

祁醒幾乎就要睡過去時,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他困頓地伸出手想夠手機,葉行洲下床,幫他從衣兜裏摸出來:“你媽的電話。”

祁醒瞬間清醒,睜開眼坐起身,在葉行洲幫他接聽前把手機搶過去。

“我晚上不回去了,嗯,在楊開明家住一晚,反正明天周六。”

“不是,你想哪裏去了,當然不是,怎麽可能啊。”

“知道了,明天會回去的……”

做乖寶寶狀又嗯嗯啊啊應和了幾句,終于被放過後祁醒挂斷電話,松了口氣,滿腹幽怨地看向葉行洲。

他覺得,他媽甚至在懷疑他外面的野男人是楊開明那小子,簡直了。

然後他又突然想到什麽,給楊開明撥了個電話過去。

那夥人還在夜店玩呢,祁醒開口就說:“你讓那幾個人都把嘴巴縫上,我跟葉行洲的事情要是傳進我爸耳朵裏,我把你們都剁了喂狗。”

那邊是嘻嘻哈哈的笑聲,楊開明開的大約是免提,有纨绔幫答:“祁少放心,放一萬個心,好好伺候你幹爸爸吧,我們保證不說出去,不讓你爸媽知道。”

一片哄堂大笑。

祁醒立刻挂斷,把手機扔了。

用力剜了一眼葉行洲這個罪魁禍首,他倒回床裏氣呼呼地拉起被子,裝死。

他以後也真不用去跟那些人玩了,沒臉再去。

葉行洲躺下從身後攬住他,聲音靠近:“這麽怕被你爸媽知道我們的事情?”

祁醒縮了下,葉行洲貼得他太近,嘴唇碰到他頸後的發梢,有些癢。

他手肘往後撞了下人:“別煩,我爸看你是個黑心肝的壞種,做生意可以做親家不行,不想被他扒了皮你就老實點,以後再說。”

葉行洲似乎半點不意外他會這麽說,也沒有提醒他“做親家”這三個字,用在他們現在的關系上根本不合适,輕聲笑:“那睡吧。”

關了燈,呼吸徹底平穩前,閉着眼的祁醒最後迷糊呢喃出一句:“我生日是五月八號。”

葉行洲輕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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