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愛你
第73章 愛你
之後半個月,祁醒照舊留在葉行洲這裏跟他厮混,本以為還要一段時間,沒想到他跟葉行洲分別的時候來得這麽快,就在半個月後。
這一期課程的開學時間恰在五月底,有陳老的人幫忙,兩個星期就幫他把所有手續都辦理完畢,正好趕上了。
上飛機前一晚,祁醒才回去家裏,要收拾一些行李。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去了那邊有他爸安排的管家幫他打理日常起居,他只要安分守己地念書就行。
手機裏不斷有新消息進來,都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約他出去喝最後一頓酒,happy一下,祁醒興致缺缺,散夥飯前兩天已經吃了,這酒喝不喝的也就那樣吧,楊開明那些人狗嘴裏也吐不出什麽象牙來,只會讓他茍富貴勿相忘,祁醒支着腦袋想,他現在富貴是夠富貴了,可惜馬上得入苦海做苦行僧,前途一片黯淡無光。
葉行洲的消息進來時,祁醒剛去浴室沖了個澡回來。
“今晚別出去玩,在家好好休息。”
祁醒随手回複:“我就算出去玩了,你也管不到吧。”
葉行洲今早飛去了京市出差,參加政府主辦的一個很重要的商業活動,後天才能回來,原本他打算安排下頭的人代自己過去,祁醒知道後直接把人轟走了。
葉行洲不在也好,祁醒想着,他一點都不希望葉行洲來給他送機,要不萬一他沒憋住哭得稀裏嘩啦,豈不丢臉丢到了姥姥家。
就去個一年半載又不是生離死別,他也不想搞成生離死別。
“去陽臺看看。”
看到這條祁醒有些疑惑,推門走出陽臺:“看什麽?”
他的房間正對着淮江,現在是晚八點,正是兩岸城市燈火最繁華的時候。
“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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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條消息進來。
祁醒下意識擡眼看去。
八點整,江對面全城最高的那棟摩天大樓外閃爍的led燈忽然浮起字幕。
『愛你』
祁醒愣住。
周圍的背景燈光不斷變幻顏色,那兩個字始終浮于上方,璀璨耀目。
連通客廳的陽臺那頭隐約傳來他媽媽的感嘆聲,“這又不知道是哪裏的小年輕在燒錢表白,怎麽連個名字都不寫”,祁醒回神笑了。
他回複過去:“幹爸爸,你好土啊,這就不俗不可耐了嗎?”
葉行洲:“高興點。”
好吧,祁醒想,這個混蛋是不是有讀心術,這也能猜到他心情不好。
他拿起手機直接撥出去,只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葉行洲,這個要亮到幾點啊?”
葉行洲:“十二點就熄燈了。”
祁醒:“哦。”
“你現在在哪裏呢?”
“剛參加完一場酒會,在回去住處路上。”
“哦,那下次見吧。”
下次就得等一年半以後了,葉行洲提醒他:“不想我去送你,就打起精神來。”
祁醒:“你別來了。”
要不他真哭幹了淮江水,不得被這個混蛋笑一輩子。
葉行洲:“嗯,不去。”
之後那一整個晚上電話都沒挂,他們東拉西扯地閑聊,一直到手機燙得拿不住,祁醒迷迷糊糊睡去時,耳邊仍是葉行洲的聲音。
飛機落地前,睡了一路的祁醒趴到舷窗邊朝下看,雲層下的城市景象已隐約可見。
葉行洲也曾在這個國家生活過好幾年,因為這個,他心裏的抵觸又更少了一層。
祁醒平平無奇的留學生活自這一天開始,算不上頭懸梁錐刺股,為了能早日拿到學位回去見葉行洲,他也确實很刻苦。
大概活了二十幾年,前頭一直在做鹹魚,如今終于到了發奮圖強的時候。
每每深夜走出學校圖書館,又或是熬夜做小組作業寫論文時,祁醒自己都不得不感嘆,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他的同學來自世界各地,有如他這樣的二代、n代,有自己創業成功的佼佼者,也有傑出卓越的行業精英,祁醒經常能在這些人的身上看到葉行洲的影子,但他們又通通不是葉行洲。
如果一定要說,葉行洲是獨一不二的,無論是生意場上叱咤風雲的他,還是為了自己失控發瘋又最終願意忍讓包容的他。
只有他。
剛到這裏的第二個月,就有同班同學跟祁醒表白,對方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三十出頭的銀行家,既是n代也是白手起家的一代。英俊風流的外國男人,正經說話時那雙蔚藍色的眼睛都仿佛藏了情意綿綿,祁醒看着對方,腦中浮起的卻是另一雙深沉黝黑的眼眸,那個人總是将冷漠遺留在外,唯獨鮮活與溫情都只給他。
對方熱忱地向他提出約會的邀請,他舉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讓人看清楚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臉上笑容燦爛:“抱歉,我已經結婚了,我的丈夫他很好,我很愛他。”
男人的眼裏有轉瞬即逝的詫異,然後便是無比的遺憾。
或許外人不理解,他才二十四歲,人生才剛剛起步,就這麽輕易認定了一個人。
長輩讓他和葉行洲分開冷靜思考,祁醒卻覺得,他越是冷靜,見識得越多,便越清楚明白葉行洲就是最好的,最合适他的。
他們在一起,是互相成全。
到這邊的第三個月,祁醒已經逐漸開始适應了高強度的學習節奏,雖然會跟葉行洲抱怨太辛苦不想讀,他在課上的表現卻很優異,考試成績還能名列前茅。
葉行洲時不時地會在閑聊時點撥他幾句,幫他打開思路,祁醒能咬牙堅持讀下來,很大程度歸功于葉行洲的鼓勵。
“你頭發很長了,有空記得去理個發。”
某次視頻通話快結束時,葉行洲忽然提醒他。
祁醒偏頭對着旁邊鏡子看了一眼,他的頭發本來就不短,還帶了點天生的自然卷,幾個月沒剪已經快到肩膀,都能紮起來了。
“難怪昨晚我跟同學去酒吧,看門的死活攔着我非要查我的證件,看完之後還不相信,以為我是未成年少女。”
未成年就算了,還當他是個小姑娘,祁醒有的時候真懷疑這些外國人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這都能看錯。
“你還有空去酒吧?”葉行洲挑眉,十分會抓重點。
祁醒:“正經酒吧,同學聚會,我都沒喝兩口酒,他們後來都笑我是未成年小姑娘,只給我飲料喝。”
葉行洲:“看起來跟同學相處得不錯。”
祁醒笑道:“那有什麽辦法,總得結交點朋友,要不這一天天的不得悶死我,你又不能來陪我。”
說完這句,他們同時沉默了一下,葉行洲先開口:“再忍忍吧,時間過得挺快的。”
祁醒心說他一點都不覺得時間過得快,說是度日如年還差不多。
葉行洲:“聽話。”
祁醒:“我不聽話你也不能拿我怎麽樣啊……”
葉行洲:“寶寶,聽話。”
祁醒瞬間失語,葉行洲這個混蛋,現在每次都用這兩個字調戲他,還說得一本正經,他一聽就頭皮發麻,臉部毛細血管跟着開始擴張。
“閉嘴吧你。”
本寶寶不想理你了。
半天才擠出這一句,祁醒的手已經按到通話挂斷上,最後提醒他:“明天記得收包裹。”
從英國寄來的包裹第二天準時送達葉行洲家中,七夕禮物和生日禮物一起,一塊手表和一條內褲。
手表是跟祁醒自己戴的成對的,內褲,也是跟祁醒自己穿的成對的。
那騷包至極的內褲邊緣還有用黑色絲線勾出來的兩個字母,是祁醒的名字,附贈一張字條。
“幹爸爸,生日快樂、七夕快樂,下次記得穿給我看。”
葉行洲失笑,十足無奈。
他們雖然見不到面,但偶爾興致來了,也可以視頻play一場,祁醒一貫有探索精神,喜歡解鎖新鮮花樣,葉行洲樂得配合。
畢竟,祁醒的那些花樣,最後受益的多半都是他。
聖誕假期時,祁醒和幾個同學一起去了周邊的另一座城市游玩。
葉行洲在應酬結束後的夜晚回程的車上,收到他發來的照片,熟悉的紅磚紅牆的建築和旁邊的梧桐。
祁醒問他:“你以前是不是在這座教學樓裏上過課?”
葉行洲擡手松了松領帶,在收到祁醒的消息的這一刻,喧嚣和濁穢都被屏除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為什麽去了這裏?”
祁醒:“就想來看看。”
葉行洲以前去過的地方,他都想來看看。
回複完這條,祁醒讓同學幫他跟那株梧桐和身後的紅牆合影,照片拍得很好,可惜同一個空間相錯了十幾年的時間。
祁醒有些矯情地想,有的時候他還挺羨慕那位林老師,畢竟十幾歲時的葉行洲,他從來沒機會認識。但也感謝那位林老師,讓他有機會認識現在的葉行洲。
他把剛拍下的照片發給葉行洲,決定下次有機會再拉葉行洲來拍張合照,或者等以後回去找找有沒有葉行洲十幾歲時的照片,p進來也可以。
照片中的祁醒眉目張揚、眼神明亮,葉行洲盯着看了片刻,回複他:“拍得挺好。”
祁醒很高興,他都不需要說,葉行洲肯定知道他在想什麽。
葉行洲點開日歷看了看時間,徹底放松下來。
聖誕之後很快就是過年,祁醒春節沒假,他爸媽一起飛去了英國陪他。
中午祁榮華就進了廚房,親自準備起年夜飯,祁醒躲進房間裏和葉行洲打電話,問他今年是不是又孤家寡人一個人過年。
“在飛機上。”
葉行洲的回答出乎祁醒的意料:“你在飛機上,飛去哪裏?”
“去國外談個生意。”葉行洲随口說。
祁醒:“今天嗎?今天過年啊……”
葉行洲:“所以是去國外談。”
祁醒心神微動,隐約生出了一個念頭,他沒有問葉行洲去的是哪個國家:“那你先休息吧,下了飛機再給我打電話。”
那之後一整個下午他都心神不定,不時看手機,一直到入夜。
葉行洲的電話進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祁醒。”
“你在哪啊?”祁醒開口就問。
葉行洲輕聲笑:“新年快樂,去窗邊看看。”
祁醒快步走去窗邊,擡頭的剎那,遠處山上驀地有禮花彈沖天而起,在墨色夜空下絢爛炸開。
煙火璀璨,如流星閃耀,如銀河傾洩。
祁醒足足愣了半分鐘,電話那頭的人問:“好看嗎?”
祁醒:“你安排的?”
葉行洲:“嗯,也是愛你。”
祁醒深吸一口氣:“……你在哪裏?”
“別問了,”葉行洲提醒他,“不想堅持了這麽久最後白費,就別問。”
祁醒怔怔無言,如果葉行洲說出來,他可能真的會跟之前一樣,不管不顧地跑出去跟他見面。
山上的花火雨仍在繼續,斑斓色彩映進祁醒的眼瞳裏,他激蕩起伏的情緒逐漸平複:“這次又會放到幾點?”
葉行洲:“淩晨一點,規定只能放到這麽晚。”
祁醒笑了:“你真是來跟人談生意的嗎?別是特地就為了來給我放一場煙花的吧?”
“都是。”
“葉行洲,我以前覺得你不懂情趣,看來是我的錯。”
“嗯。”
“再接再厲。”
再冷酷無情的人,一旦動了心,都會變得與衆不同。
單看有沒有這麽一個人,能讓他動心而已。
如果要讓祁醒來評價,暴君的浪漫,土是土了點,他确實吃這一套。
“我怎麽覺得,你比以前會哄人了?”
祁醒想了想,應該是從他出來念書以後,葉行洲終于坦誠直白了,不再一直跟他較勁。
每日每夜的陪伴是愛他,萬裏奔襲來為他放煙花是愛他,不想他的辛苦白費忍着不見面一樣是愛他。
葉行洲的“愛你”兩個字,确确實實是用心在履行。
“今天高興了嗎?”葉行洲問。
聽到這句,祁醒忽然就明白過來,葉行洲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讓他在這裏的這一年半,能過得開心、高興。
“嗯,這個嘛,”他盯着那還在持續綻放的盛大花火,眼眸中浮起笑,“是還挺高興的。”
即便不能見面,但他們站在同一片夜空下,看了同一場煙花,在這一刻,他終于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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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