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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後, 天氣依舊寒冷。
這天清晨, 顧纖剛到花店,就發現淩雨顏正坐在工作室內,清麗面龐上勾起一絲笑意,看似溫和,眼神卻無比暗沉。
顧纖雖說沒有讀心術, 但由于息壤的緣故, 她對人類情緒的感知很敏銳,從剛踏進房間的那一刻起,她便察覺到了籠罩着淩雨顏周身的惡念,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形狀的惡獸站在她身後, 正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纖纖, 你來了。”淩雨顏手裏拿着花剪, 擺弄着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
工作室內還有幾名員工,就算淩雨顏再大膽, 也不敢當着他們的面做得太過,因此顧纖點了點頭,便坐在距離女人最遠的那張椅子上, 将材料一一理好,準備工作。
視線落在桌面上, 淩雨顏心中暗暗思索, 謝頌究竟喜歡顧纖什麽。除去皮囊和插花以外, 眼前的少女并無任何出挑之處, 掉進人堆裏都找不出來, 又哪裏配得上阿頌
可惜男人都愛鮮妍的姿色,在樣貌的映襯下,他們根本看不到女人身上的缺點。
顧纖正在修剪枝條,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今天可不是周末,淩小姐不用去上班嗎”
“最近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暫時沒去公司。”
淩雨顏經常出入在林間,也認識不少花藝師,因常年接觸花材的緣故,他們的雙手經常都會被花刺戳破,不止滿布傷痕,還磨出了厚厚一層繭子,偏顧纖與衆不同,擺弄枝條的手無比細膩,挑不出任何瑕疵。
這麽一想,她心裏更加不忿,起身繞到顧纖身側,想要拿她身邊的一束月季。
操作臺上的花卉大都未經處理,很多還具有危險性,尤其是玫瑰等薔薇科花材,枝莖上長滿了尖刺,一旦紮在身上,那種滋味絕不好受。
鼻前嗅到了那陣香風,顧纖右眼皮跳了跳,突然往旁邊移了個位置,而淩雨顏也因為拿不穩那打沉甸甸的月季,伸手撈了一把,掌心被刺得鮮血淋漓,讓她疼得直抽冷氣。
“纖纖,沒吓着你吧,剛才是我不小心,險些将月季摔在你身上。”女人眼圈通紅,強忍淚意的模樣尤為可憐。
顧纖眸光閃了閃,粉唇緊抿成一條線,并沒有吭聲。
如果剛才她沒有看錯的話,淩雨顏的右手正好與她的左臉頰相對,按照施力的方向,正好能将月季的尖刺狠狠拍在她的左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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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體面部的肌膚遠比掌心要來的細嫩,若非顧纖反應得快,後果不堪設想。就算淩雨顏也會受傷,但自己的下場肯定比她更凄慘。
成打的月季用繩子牢牢捆在一起,足有幾百根尖刺從臉上劃過,輕則毀容,重則戳傷眼球,導致失明。
“工作室很危險,淩小姐不是花藝師,以後還是在外面轉轉吧,免得受傷。”
顧纖指了指淩雨顏右手上的傷口,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但攆人的态度卻表現地很明顯,不止當事人能聽出來,房間內其餘的花藝師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他們并不覺得顧纖的做法過分,畢竟剛才的情況有多危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萬一纖纖受傷了,她還是個孕婦,哪能承受得住這個
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空氣中也彌漫着一股鐵鏽味兒,令人升起反胃的沖動。
張笑跟顧纖關系最好,此時将手裏的工具一扔,急忙沖到少女身邊,仔仔細細檢查着,确定她沒受傷,這才吐出一口濁氣。
“淩小姐,你聽不懂話嗎為什麽還不走”張笑叉着腰,惡聲惡氣道。
因為疼痛的緣故,淩雨顏的臉色本就不好,這會兒她顫抖地更加厲害,含着眼淚道歉。
“纖纖,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花藝師,也不知道那打鮮花會這麽重,如果我有傷害你的意思,這輩子都不得好死,行了吧”
顧纖心底暗暗冷笑,她總算明白什麽叫倒打一耙了,明明是淩雨顏鐵了心要害自己,現在她沒成功,反而将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還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其實淩小姐不用發誓的,花店工作室內有監控,只要将錄像回放一遍,是不是意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聞言,女人張了張嘴,好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憋了一肚子氣,哭着跑走了。
張笑眼帶茫然,語氣中透着絲絲疑惑“纖纖,店裏什麽時候安監控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騙她的。”顧纖拍了拍她的手道。
中午吃飯時,徐雁正好坐在顧纖對面,上下打量着她,确定少女連一根汗毛都沒少,懸在心口的大石才落在了實處。
徐雁做夢也沒料到,淩雨顏居然狠毒到了這種地步,她氣得咬牙“我都聽笑笑說了,那個女人明顯心思不正,以後離她遠點”
顧纖詫異地瞪大了眼,沒想到徐雁竟會說出這種話,以前她不是對淩雨顏挺有好感的嗎
徐雁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低聲解釋“淩雨顏是阿頌兄弟的女朋友,他那個兄弟曾經救過他一命,因此阿頌才會對淩雨顏多加照顧,甚至還幫她還過高利貸。”
“她欠了高利貸”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早些年的事情了,你要真想知道,就去問問阿頌。”徐雁意味深長地說。
近段時間,謝頌一直沒來桃花鎮,最開始徐雁并沒有多想,但昨晚去高新區時,看到兒子明顯瘦了一大圈,眉宇間略微帶了些焦躁,便猜到他跟纖纖之間怕是出了問題。
顧纖低垂眼簾,神情透着幾分黯然。
等午休結束後,徐雁給謝頌打了個電話,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吐露出來,而後她明顯感覺到話筒那端的呼吸聲粗重了不少。
“您的意思是,淩雨顏想害纖纖”謝頌嘶啞發問。
徐雁邊點頭邊說“我覺得她應該有這個想法,只不過沒成功而已,這次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謝頌眼底閃過一絲煞氣,沉聲保證“您放心吧,我有辦法處理她。”
說完,青年挂斷電話,沖着周恒吩咐“你去準備一張去澳門的獎券,想辦法讓淩雨顏的父親抽中。”
周恒跟在謝頌身邊的年頭不短了,很多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事情,都是他親自出手的,其中還包括解決威脅淩家父女的讨債公司。
淩父年輕時候就好賭,将家裏的房車都給輸光了,甚至還打起了挪用公款的主意,那時謝頌他們還是高中生,安磊正在追求淩雨顏,為了救下自己心愛的女生,他将家裏的存折拿出來,幫她度過了難關。
即使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淩父依舊死性不改,一而再再而三地賭博,自己貸款不算,還用上了女兒的身份證件。
為此淩雨顏惹上了天大的麻煩,大學時期一直都在打工,幾乎沒得到喘息的機會。
安磊不忍心讓女朋友如此辛苦,一直支持着她,後來安磊過世,謝頌幫淩家父女清償了所有債務,還威脅淩父,勒令他不準再賭。
淩父清楚謝頌不是安磊那種冤大頭,也不敢再胡鬧,這些年充其量打打麻将,并沒有踏足過賭場。
但澳門不比南市,不止沒有謝氏的人手,還有全球知名的賭場,對賭棍有莫大的吸引力,淩父怎麽可能不上鈎
眼下周恒已經明白了老板的打算,忍不住問“安然呢”
“孩子養在那對父女身邊,對她的成長沒有任何好處,聯系好國外的寄宿學校,把安然送過去,也許長大後她能更像父親,不像淩雨顏那樣貪婪自私。”謝頌沉吟片刻,終于做下了決定。
周恒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三天就讓淩父中到了獎券。
在看到從南市到澳門的往返七日游時,淩父的眼珠子都紅了,這麽多年以來,他就沒過過舒坦日子,每天都要遏制住自己的沖動,不敢踏足地下賭場半步,生怕被姓謝的小子發現。
但此時此刻,這張獎券上寫得明明白白,那是澳門,而不是籠罩在謝頌陰影下的南市。
淩父年輕的時候曾經去過澳門,否則也不至于将家底敗得一幹二淨,回想起那種酣暢淋漓的滋味,他死死咬着牙關,額角也迸起了青筋。
他忙不疊地準備好港澳通行證,坐上了飛機,一出航站樓,他就跟掙脫束縛的野獸一般,什麽都顧不得了,直接奔向澳門的賭場。
大概是手氣差的緣故,淩父幾乎沒有贏過,短短兩個小時,就将這兩年辛苦積攢下來的存款輸了個精光。
賭博的人只有兩種心态一種是贏了還想贏;另一種則是想要撈回本,淩父就屬于後者。
淩父輸紅了眼,直接管別人借了一百萬,用的全都是自己的證件,等這些錢都折騰進去後,他發熱的腦袋終于清醒了些,也明白了自己即将面臨怎樣的處境。
他想趁人不備離開賭場,乃至于離開澳門,但還沒等他跑出多遠,就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镖給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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