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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培先生住在公寓樓的一層, 下面還帶着一個小院子, 院子不大，不過裏面一片綠色, 一邊種了一些花草，擺了幾盆盆栽，一邊種着一些蔬菜，不過，由于中午的太陽太大，花草和蔬菜的葉子都耷拉着, 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莊錦上前敲了敲門, 是鄭培先生親自開的門，看見左安安跟在後面才滿意的點點頭, 示意四人進來。

“鄭爺爺這意思，要是Angela沒來, 他們根本別想進去！”莊錦在心裏暗暗吐槽, 雖然有些過分，不過以鄭爺爺的脾氣還真能幹出這樣的事。

“老伴，有客人來”鄭培先生接過左爸手中的水果和酸奶，向着廚房喊了一聲。

看來他老人家對他們帶的禮品還算滿意，沒有失禮，左爸便放心了。

“知道了，這就來。”廚房傳來一個慈祥的女聲。

“你們都坐吧”鄭培先生随後又對左安安四人說道。

待衆人剛剛坐下, 一上身穿深紅盤扣短衫, 下身着深藍棉麻直筒長褲的老人便從廚房走了出來, 她手中還端着果盤，步履輕巧的來到衆人面前。

可能是跟邱奶奶是歷史系的教授有關系，她本人很是有華國古人的風韻，哪怕是已頭發花白，也擋不住骨子裏的書卷氣和一般女人沒有的氣度。

“這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左安安見到邱奶奶後如此想着。

“邱奶奶好”莊錦認識她，便率先喊道。

左安安三人也起身向邱教授問好。

“小莊錦好久不見，又長高了。你們三位也好，不用太客氣，快坐下，快坐下！”邱奶奶把果盤放到茶幾上說道，“半個小時前，你們這位鄭先生便說今天會有客人到，這不催着我準備午飯呢，你們先吃着水果，我那邊還要忙活一會兒”，邱奶奶說着便又要去廚房。

“啊？午飯？”莊錦驚訝的說道。她長這麽大還沒在鄭爺爺家吃過一頓飯呢！聽老爸說鄭爺爺很少留人吃飯的。

“啊什麽？不就是一頓飯”，鄭先生不耐煩的說道，真是的，他不就是不耐煩應付別人嗎！

“哦……”莊錦嘴上應了一聲，心中诽謗:真是的，您老人家不愛人來家裏，更加不愛留人吃飯的事情這【上京大學】裏的老師哪個不知道啊？不對，是這文史圈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她驚訝一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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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老伴你快去做飯吧”鄭先生催促道。

“知道了，你們先聊”邱奶奶說完便往廚房走去。

“不用了，不用了，鄭教授太客氣了，邱教授也別忙活了，我們……”左爸趕緊說道，第一次來人家裏便吃飯，終歸有些不妥當，何況還是兩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家裏，他有點消受不起，不過，他還沒說完便被鄭培先生打斷了。

“不用多說了，就這樣定了。”鄭培先生一錘定音。

“……”鄭教授如此說了，左爸也不好在反駁，只好說了一聲:“那就打擾兩位教授了”。

邱奶奶則朝着衆人笑了一下，才搖搖頭去了廚房。

他們家這一位的脾氣她最了解了，不是真的很喜歡的話，是不會如此的。且由着他吧，這段時間她也是深有感觸啊，希望老頭子趕緊了了這樁心事，也算是後繼有人了，畢竟，他們已經老了，可不希望他們手上的功夫一起陪着入土啊！

“左安安……”鄭培先生剛想開口說話，看見莊錦丫頭和旁邊的小姑娘也一起望着自己的樣子，便皺了皺眉頭，轉而說道:“莊錦丫頭你去廚房幫你邱奶奶打打下手”。

“啊？我……”莊錦愣了一下，剛想說自己不會做飯，便被鄭培先生打斷了……

“你……你什麽，還不快去？”

莊錦只好起身去了。真是的，有什麽不能聽的，不就是想收Angela做學生嗎。

“還有這位小姑娘，你......”鄭培先生又說道。

“我？您叫我燕子就行。”燕子以為鄭培先生問自己的名字主動回答道。

“哦，燕子，你也去廚房幫幫忙吧”。

“啊？我也得去？”燕子心直口快，沒想到鄭先生會如此說。

“怎麽？不願意？”鄭培先生瞪着眼問。

“額……願意願意，我這就去……”嗚嗚……冷面教授什麽的太可怕了！她能不能不在這兒吃午飯了？

見燕子也來到了廚房，莊錦還驚訝的問了一句:“你怎麽也來了？”

“和你一樣呗，被鄭教授攆來的。”燕子小聲回了莊錦一句，又對邱奶奶說:“我來幫您切菜”。

邱奶奶心中了然，自家老伴求人的時候臉皮最薄，于是便笑着對燕子點點頭，并囑咐她小心別受傷。

終于，無關人員都不在了，鄭培先生才正色問道:“左安安同學，上次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聽鄭培先生如此問，左安安定了定神回答道:“上次我就跟您說過，我時間有限，實在是沒辦法跟您習字”。

“時間不是問題，擠一擠總會有的，關鍵在于你有沒有悟性，能不能坐的住，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喜不喜歡？”鄭培先生說道。

“我最喜歡的是唱歌，對于書法雖然也挺喜歡的，也很想寫好字，但是，在我這裏它現在只能算是興趣”。

“萬事都是從興趣開始的，你不試試怎麽會知道，日後，它不會成為你最喜歡的？”

“雖然沒有嘗試，但是我很清楚，不管以後如何，最起碼現在它不能讓我放在心上”。

“那你更應該嘗試一下，嘗試過後再做決定才會讓自己做到不後悔，嘗試以後，也說不準你會有和現在不一樣的想法”。

“真的很感謝先生的看中，我現在真的是有心無力。，除了學業，過些日子我還要忙我的第一張專輯的事情，在我看來，這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左安安依然堅定。

“專輯什麽時候不能出？你……你這丫頭……”鄭培先生有些急了，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好轉而穩定情緒對左爸說道:“你是左安安的爸爸，你來說，習字好不好？”鄭培先生有些生氣。

“這……”看着女兒和鄭培先生一來一往，兩人分毫不讓的樣子，左明毅也有些頭疼了。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過，如果安安真的不願意，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會勉強。”最終，女兒控的左爸還是偏向了自己女兒。

“你……”鄭培先生又瞪了左爸一眼，弄得左爸很是抱歉，人家這麽有名氣的文學泰鬥，書法界的大書法家都這麽說了，他們父女倆還這麽拒絕，想想都覺得不知好歹！這要是外人知道了，還不知怎麽擠兌自己呢。

“左安安你跟我來”鄭培先生最終沒有發火，而是沉着臉從沙發上起身往二樓走去。

左安安和左爸對視了一眼，便起身跟了上去，左爸見鄭先生沒有叫自己，只能繼續坐在客廳喝茶，心中倒是不怎麽擔心，鄭教授再怎麽生氣總不能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吧。

左爸這一坐便坐了十幾分鐘，看鄭教授和女兒沒有下來的意思，便也起身去廚房幫忙了……

二樓，鄭培先生的書房，這是個基本不對外人開放的地方。連邱奶奶都不能随意打掃這個房間，這裏的一切都是鄭培先生親自來做的，因為這裏有很多的名人字畫，更有國寶級的書法大作。

左安安一進來，便被牆上挂着的三副字畫所吸引，鄭培先生見她看的認真，便也沒有開口，而是在旁邊等她看完。

半晌，左安安才把視線從三副字畫上移開。

“怎麽樣？”鄭培先生問道。

“很有感觸”左安安說道。

“這三副字，一副是李鑫先生的墨寶，一副是張光耀先生的墨寶，最後一副則是我的老師林啓先生的墨寶，知道這三副字，最大的相同點在哪裏嗎？”這一次鄭培先生沒有問左安安的理解，而是主動解釋了作者，才提出問題。

左安安想了一下回答道:“都是不可多得的大作！”要說區別她還能說出幾點，這相同點她還真就只想出這一點。

“你的回答對，也不對，只要是學習過書法的人基本都知道這三位先生，也基本都會如此回答。但是，他們最大的相同點卻不是你說的這些？”

“那是什麽？”左安安問道。

“他們最大的相同點在于:李鑫先生、張光耀先生和我的老師林啓先生都已經辭世了！”

“啊？”左安安驚訝出聲，這是什麽相同點？？？

“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李鑫先生、張光耀先生都沒有親傳的學生，而我的老師雖是留下我這麽個學生，卻也面臨同樣的境地！”鄭培先生說這段話的時候，聲音很是低沉，真情流露。

左安安沉默了……她沒想到，鄭培先生竟然會跟她說這些。

“我今年已經六十九歲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鄭培先生又感慨了一句。

書房的氣氛無比沉重，這是許多老一輩學者面臨的問題。有些學者最後想通了，覺得只要是你想學我就教；而有些學者卻有着自己的堅持和驕傲，那就是不找到自己滿意的學生絕不松口。

鄭培先生就是這後一種，而且是其中最死心眼的一種，光是聰明不行，還得有慧根和悟性；有了慧根和悟性不行，還得能把持的住，不能有點名聲了就眉高眼低。最後，還得他老人家看對眼才行。

雖是有這麽多的要求，鄭培先生倒也不是只遇到左安安這一個另自己滿意的學生。

前幾年其實他也有意一名男學生，只是最後那位男學生也是在自己有了點名聲後，便開始好高骛遠，鄭先生仍是狠着心，不顧他跟了自己七八年，不顧他痛苦求情，決絕的把他給趕走了。可見他老人家是心志堅定且眼裏不揉一粒沙子之人。

鄭先生自然也是傷心的，但是，他的脾氣就是這樣，他的底線也是如此：寧缺毋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