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居然跟賴上了他一樣……

霍慎言輕笑了一聲,淡淡說:“是我答應你的。”

既然答應了,護着你是應該的。

他緩緩站起來,本來還算服帖的襯衫經過這麽一夜早已經皺巴地不成樣子,這樣子是打算走了。

倪景兮看着他的動作,開口:“昨晚謝謝你。”

此時她趕緊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她沒找到拖鞋,直接赤着腳站在地上生怕他走了似得,搶着說了一句:“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吃早餐好不好。”她微仰着頭。

倪景兮這輩子都沒遭遇過這種事情,她太不擅長處理感情,以前是沒遇到讓她有感覺的人,這一次遇到了才知道,原來他要走就會讓她心底發慌。

況且人家都守着她一夜了,她請吃個早餐不算是圖謀不軌吧。

霍慎言低頭看着她直接踩着冰涼地板的腳掌,她的腳是真的漂亮,腳背纖細地骨節微微凸起,腳指頭又白又修長。

此時不知是涼的,還是其他原因,她大腳趾微微蜷起來。

霍慎言低聲說:“你先穿上鞋子。”

倪景兮啊地一下睜大眼睛,低頭朝自己腳趾看了過去,可是下一秒還是又問:“那你吃飯嗎?”

霍慎言突然笑了。

他擡眼看着她,聲音低啞:“我不走。”

倪景兮一怔,臉上随即露出笑意,只是這笑不過片刻便凝滞了,因為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沒換。

還有她身上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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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景兮強作鎮定的點頭,聲線是她平時的那種冷靜鎮定:“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澡。”

霍慎言點點頭,又重新回到小沙發上坐下。

倪景兮拿好自己的衣服安靜地進了洗手間,可是在洗手間門關上的片刻,她呀地輕呼了一聲,“倪景兮,你這個蠢貨。”

她幾乎是咬着牙在罵自己。

本來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檢查信息的霍慎言,擡起頭,眼眸落在洗手間關着的房門上。

一瞬,他臉上露出笑意,輕輕搖頭。

倪景兮盡可能快的洗澡,可是女生不都是這樣,一頭長發光是洗幹淨都要二十分鐘。等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她今天穿了一條藍色襯衫和白色闊腳褲,顯得格外清爽。

她這次過來是為了找人并不是為游玩,因此行李箱裏能找到的不是長褲就是短褲,也就這條闊腳褲看起來稍微有那麽點兒時尚。

等她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倪景兮才發現此時已經早上八點多,還好,這個點吃早餐不算怪。

可是她壓根沒做什麽海法美食攻略,根本不知道去哪兒吃飯。

還是霍慎言轉頭看着她說:“要不去我住的酒店。”

倪景兮點頭,不過等兩人到地方的時候,她擡頭仰望着門口恢宏又敞亮的建築,是那種充滿中東風格的奢華。

“介意我先上樓換個衣服嗎?”霍慎言轉頭問道。

倪景兮這才想起來,他身上還穿着昨天皺巴巴的襯衫,立即搖頭:“你先換吧,我在樓下等你。”

“走吧,一起上去。”霍慎言說道。

倪景兮眼看着他已經按下電梯門的按鈕,于是她跟着上樓。

等進門之後,倪景兮突然才知道他昨晚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住着的是一個套間房間,不僅廚房還有一個放着很多酒水的吧臺,一整面牆壁是那種全玻璃式景觀牆壁,從這裏往下看,真的能眺望到遠處的地中海。

猶如藍寶石般清透碧亮的海水,此時美得幾乎叫人窒息。

“我先去洗個澡,稍等一下。”霍慎言低聲說道。

倪景兮點頭,等他進去卧室之後,她走到玻璃窗前望着這片深邃海洋,幾乎舍不得眨眼。從她踏上以色列開始,從沒想過玩樂更別說去逛景點。

可是此時她幾乎看地舍不得眨眼。

許久之後,洗完澡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的霍慎言,走出來時,就看見倪景兮站在窗邊。

正好門鈴也在此時響起,霍慎言走過去打開房門。

倪景兮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侍應生推着餐車走了進來,随後對方将餐車推到桌邊,将裏面的早餐擺到桌子上。

倪景兮臉上露出驚訝的同時,霍慎言說:“這個房間的風景比樓下餐廳好。”

倪景兮笑了笑:“真的很漂亮。”

兩人吃飯都沒什麽話,直到吃完,幾乎都沒說幾句話。

直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她伸手打開手機,把消息又看了一遍。

原來是華人團體群裏有了消息,說是一個在以色列做生意的華人,似乎對倪平森有印象。

連地址都一并發了過來。

倪景兮整顆心仿佛丢在溫熱的水中,瞬間活了過來般,她立即站了起來。

“我得走了。”她望着霍慎言輕聲說。

霍慎言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剛要開口,就聽到她的聲音再次想起:“謝謝你的招待,霍先生。”

一句霍先生,瞬間把兩個人的距離又拉地極遙遠。

倪景兮垂眸不再看他,幾乎是握着手機轉身就離開。

等她走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回身擡頭仰望着眼前這座恢宏的建築,腦海中還浮現起樓上某個房間裏,那個漂亮地叫人窒息的一片海洋。

以及那個坐在白色餐桌旁,英俊又疏離的男人。

從前她以為自己從不會做什麽少女夢,這一刻才發現,是因為她還沒遇到那個人。

可惜,現在即便遇到了,似乎也不過是異鄉中一抹華麗又浪漫的绮夢。

就如她昨晚想要喝酒的心情一般,有時候做人太過清醒,真的可憐。

倪景兮回到自己住的簡陋旅館,她脫掉身上的清麗明亮的衣服,重新換上一身T恤和牛仔褲。

鏡子裏的姑娘神色堅毅,臉上再無剛才那樣嬌羞又可愛的表情。

她重新背上行李包下樓,準備再去找個租車行,因為這個地點并不在海法市,而是在靠離海法有一個小時的鎮子。

可是當她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旅店狹窄前臺處站着的男人。

他似乎聽到從樓上傳來的吱呀下樓聲,緩緩回頭。

霍慎言擡起頭安靜望向她,開口問:“你去哪兒?”

倪景兮愣住,卻在片刻之後報出一個地名:“洛薩鎮。”

“正巧,我也去那裏,一起吧。”霍慎言神色淡然。

倪景兮:“……”

可是她還沒說話,他已經上前拿着她的背包。

可是事情并不順利,他們到小鎮的時候那個老板居然并不在家中,據說他去了特拉維夫,需要兩天才回來。

于是倪景兮只能返回海法。

她本來想直奔特拉維夫去找對方,可是霍慎言攔住她,讓她不要別着急,萬一對方在中途回來呢。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倪景兮再次背起背包走到旅館門口的時候。

那輛熟悉的紅色越野車依舊停在門口。

站在車邊的霍慎言擡起頭望着她。

倪景兮看着他這次先開口問:“這次還是巧合嗎?”

霍慎言淡然點頭,“那裏風景不錯。”

倪景兮聽着他睜眼說瞎話,以色列是個大部分國土是沙漠的地方,海法這樣的大城市還好,又靠近海邊确實稱得上是風景宜人。

可是周邊那些小鎮,放眼望過去,一片土黃色。

兩人到了小鎮子上的時候,倪景兮這次終于見到了那個商人,他看着倪景兮手裏的照片,那是倪平森臨出國之前,帶着她和外婆去拍的全家福。

對方點頭:“确實有印象,他是做會計的吧。”

“對對。”倪景兮聲音幾乎是在顫抖,這是這麽多天她第一次有了線索。

倪平森本來是派遣出國,可是他出事之後,這家公司迅速倒閉,也有一些員工還滞留在這裏,最後還是外交部安排這些人回國。

可是倪景兮根本沒有這些的資料,況且外交部的負責人也跟她說過。

她爸爸的失蹤是突發事件,那天他正好放假,他應該留在宿舍裏休息。

但是別人一天沒看見倪平森,等第二天上班發現他依舊不在,這才意識到他是出事了。随後外交部立即發了通告,在整個以色列境內尋找他。

“我記得你爸爸當時出事其實鬧的挺大,不過以色列跟咱們國內不一樣,這裏沒什麽監控。你爸爸具體去哪兒了,咱們也都不知道呀。”

對方一番話叫倪景兮的心,徹底地落入死寂之中。

她失魂落魄地離開對方的商店時,整個人猶如陷入恍惚之中。從始至終她都抱着爸爸一定還活着的堅定信念,有人說她太傻太倔,不接受現實。

可是非得把還沒看見屍體的人說成是已經死了,就是叫接受現實嗎?

此時太陽當空,陽光照在人身上有種火辣辣的疼。

霍慎言站在離她幾米的地方安靜地看着她,他知道此時的她不需要任何語言的安慰,只讓她安靜待着就好。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當一聲劇響在周圍炸開的時候,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就在不遠處一個本來還完好的民房居然在一瞬間,四分五裂般地炸開,整個屋頂都被掀開,牆壁斷裂成半截,瞬間成為斷壁殘垣。

倪景兮也被這樣的巨響驚地回頭看。

她愣住的時候,霍慎言卻猛地沖了過來,他拉着倪景兮的手掌猛地往前跑。

就在他們剛離開時,倪景兮本來站在着的房子處竟真的落下一枚炮彈,剛才的那一幕再次出現,本來完好的房子再次四分五裂。

可是這一次爆炸離地太近,那些被炸開的磚瓦碎片在空中飛舞着,張牙舞爪地往四周砸過去。

周圍已是一片人間煉獄,哭喊聲、叫嚷聲甚至還有小孩子的哭泣聲交織成一片。

直到又一個巨大的沖擊波在身後爆開時,這一刻她腦海中什麽都沒有。

唯有身邊的這只手始終緊緊地抓着她。

她整個人被沖擊波撞的往前飛時,突然身邊的人狠狠地将她拽到自己的懷中,兩人齊齊地往前撲倒。

碎石瓦片瘋了一樣地在周圍落。

倪景兮腦子裏全都是嗡嗡嗡地響聲,她第一次直面這樣的爆炸,炮彈像是不要錢般地在四周炸開。

直到巨響聲停止,可是周圍人群瘋狂逃命的聲音那樣凄慘。

倪景兮趴在地上,壓在她身上的人幾乎是用整個身體把她擋住。直到她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她突然一動也不敢動了。

她背上的人仿佛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

直到她極輕極輕地聲音問:“霍慎言,你在嗎?”

你在嗎?

求你,求你一定要回答我。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悠久,背後終于響起一個極沙啞的聲音:“我在。”

明明只有兩個字,卻猶如來自天堂的福音。

他在,他還活着。

霍慎言因為用身體硬生生地護着她,整個後背都被磚石碎片砸的極嚴重,甚至還有一塊瓦直直地紮進了他的後背。

可是他們卻沒有辦法立即回到海法,因為他們的車已經被轟炸中被毀去。

倪景兮只能帶着他回到那個商店老板處。

老板此時望着門外的殘跡,眼睛瞪地直直的,只不停念叨着:“我要回國,我要回國,這地方不是人待的。”

倪景兮讓霍慎言先坐下,之後立即過去問老板,能不能聯系大使館。

老板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像是清醒了一樣:“對,大使館,咱們得聯系大使館,讓他們送我回家。”

可是老板剛想去打電話,發現手機根本沒信號。

在老板又要哭的時候,坐着的霍慎言終于緩過神一樣,輕聲說:“我有衛星電話。”

倪景兮和老板兩人轉頭望着他。

果然,他們很快聯系上了大使館,可是此時大使館也還在忙碌中,只告訴他們是鄰國突然發動攻勢,向以色列發射了四千餘枚炮彈,雖然大部分被防空系統攔截。

可還是有一部分落在了地面。

大使館現在也人手不夠,但是對方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能夠盡快趕到特拉維夫的話,那麽大使館會安排他們盡快回國。

“卧槽,他們想搶老子的車。”在挂斷電話之後,老板直勾勾地望着外面,吼道。

門外挺着的唯一一輛完好無損的車,此刻有好幾個當地人正圍着,似乎想要敲窗将車直接開走。

老板跳起來可是又不敢過去。

這種情況下,最是考驗人性的時候,他不敢過去阻止,怕被活生生打死。

可是一直安靜坐在椅子上的霍慎言突然站了起來,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朝倪景兮看了一眼:“你留在這裏,我去把車留下。”

倪景兮剛想阻止,可是他竟是從腰間拔出一把槍,徑直走了過去。

她立馬跟上,而在看到霍慎言手裏那把槍的時候,老板也有了膽氣跟着上去。

霍慎言舉着槍冷漠地望着對方,他先是用英文告訴對方:“這車是我們的,如果你們想要離開這裏,我們可以幫你逃離。但是你們不可以把車開走。”

此時他身上到處都是泥土,頭發差點兒被灰塵染成灰白色。

可是他那雙黑眸沉地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所有人都是為了逃命而已,此時霍慎言有槍在手,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命令,婦女和兒童可以先乘坐這輛車離開這裏。

這個決定沒人敢有異議,于是本來那幾個當地男人立即回去将他們的妻子孩子領了過來。

等二十多個人聚集在小面包車周圍的時候,老板絕望到氣急敗壞:“怎麽他媽的連猶太人都這麽愛生孩子。”

霍慎言并不為所動,他望着倪景兮緩緩開口:“景兮,你開車。”

倪景兮望着他:“你呢?”

“等我找到車,咱們在特拉維夫彙合。”

倪景兮幾乎是一瞬間氣笑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霍慎言:“我不。”

“倪景兮。”霍慎言的臉色已有些蒼白,可是他眼神太過淩厲,那股子上位者的氣勢一下傾瀉而出壓了過來。

他直截了當地喊着她的名字,顯然氣急她的不聽話。

可是下一秒,他又低聲說:“景兮乖,你聽話。”

倪景兮望着他,明明這時候不應該有軟弱的眼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烏黑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可是她拼命憋着,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幾乎是哽着脖子說:“如果聽話就是要丢下你,自己走,我寧願任性。”

霍慎言聲音又軟了下來,他說:“現在轟炸已經結束了,不會有危險了。等我找到車,立即就去追你。”

終于,倪景兮眼巴巴地看着他,眼淚幾乎要落下來:“霍慎言,你別叫我走。”

她的聲音軟地幾乎叫他要爆炸。

艹他媽。

一向沉穩淡定的男人,活到三十歲,平生頭一回在心底爆出這樣的髒話。

這樣的人間地獄裏,可是他卻一下找到了他的肋骨,直戳他軟肋的那根。

“你看看,還是咱們舒服。不僅有車,還是一人一座的,比起那些當地人幾十個人擠一個小面包車舒服多了吧。”老板笑嘻嘻地在旁邊說道。

一個小時前,在霍慎言和倪景兮兩人陷入僵持的時候,跑回店裏拿家當準備跑路的老板,聽到霍慎言的衛星電話在響,這才知道原來海法那邊有車會去特拉維夫。

正好可以接他們一起。

于是倪景兮留了下來,老板幹脆把那輛舊面包車送給了那些當地人,他們愛開到哪裏去就開到哪裏去吧。

此刻他們坐在外交部提供的大巴車中,準備回特拉維夫。

車裏都是劫後餘生的人們,大家都在讨論這場突如其來的空襲,紛紛表示還是國內安全。

而霍慎言和倪景兮從上車的那一刻,誰都沒說話。

一直到了特拉維夫,他們住進外交部提供的酒店。霍慎言的傷勢也及時得到醫治,好在都是皮外傷并沒有什麽大礙。

倪景兮一直跟在他身邊,可是她就是不跟他說話。

一句話都不說。

還是最後因為不少人走的匆忙,護照遺失,外交部幹脆在酒店開設了專門地點給他們辦理護照。

倪景兮的護照也丢了,所以她也跟着一起準備辦理。

霍慎言站在她身邊,兩人明明從下車一直到現在都形影不離,但還是一句話沒說過。

直到霍慎言終于低聲開口說:“你打算一直都不跟我說話了?”

倪景兮還是不開口。

霍慎言看着她:“景兮,當時的情況已經沒那麽緊急。”

“那你為什麽還讓我走?”倪景兮轉頭神色冷硬地望着他。

霍慎言怔住。

他能說他就是擔心,不想叫她處于危險中嗎?他怕轟炸還會再來,想先把她哄走。

下一秒,倪景兮脫口而出:“如果丢下你能逃命,我寧願跟你一起死。”

這句話說完,兩人都愣了。

連旁邊的人聽到他們的争執,都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他們兩人身上比誰都狼狽,頭發上臉上都是灰塵,髒的都快看不出來彼此的臉。

終于霍慎言笑了起來,他英俊的面容上髒地不行唯有那雙眸子還是雪亮,他輕聲說:“我們都不用死,我還得看着你活到長命百歲呢。”

倪景兮怔怔地聽着他這句話。

然後他問出了,讓倪景兮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話。

“景兮,你願意嫁給我嗎?”

霍慎言的話問出口時,倪景兮仰着頭看着他的眼睛,那雙她從第一眼見到時便已覺得驚豔的眸子。

倪景兮不知道她考慮了幾秒,她只知道最後她看着他,聲音極鄭重地說:“我願意。”

這一年,倪景兮二十三歲,霍慎言三十歲。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神顏和倪大人結婚這段寫出來了,今天也是想為絕美愛情哭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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