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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
她站在家樓下安靜的黑夜裏, 有一瞬間的晃神。
愛情?
這個詞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了,自從三年前從A國回到D國之後, 她就再也沒有考慮過與“愛情”相關的一切。
她曾覺得路辛遠用四年的時光剝奪了她愛人的能力, 她恐懼與人産生感情,因為這件事會讓人甜蜜, 且更能讓人痛苦, 那麽比起痛苦,她寧願選擇不要這樣東西。
理所當然的, 在路辛遠之後每一個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都無法引起她任何情感上的波動……直至瞿溪昂的出現。
從最開始的讨厭抵觸, 到後來的敬畏無奈, 到再後來的緊張逃避……試探、互相撩撥、猜忌、動搖, 有一些東西,更是她在路辛遠身上都沒有得到過的。
她第一次會面對一個人時覺得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做不了戀人, 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良久, 菱畫沒有正面回答路辛遠的問題,只是平靜地說道,“我希望你過得好。”
“沒有你, 我不會過得有多好。”路辛遠看着她的背影,蒼白地笑了笑,“小畫,我是活該與你錯過, 可能我這輩子都會活在這個過錯裏。”
“人要向前看,”她朝他輕輕擺了擺手,“至少我不後悔那四年。”
“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路辛遠擡起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像是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溫柔地道,“今後我們還是會經常見面,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
“嗯。”
“晚安。”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臉上的溫柔一點一點慢慢地消退了下來,再也沒有一絲痕跡。
下一刻,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讓你的手下把你查到的東西在兩天內發給我,”電話接通後,路辛遠的目光冷冽如這月光,“我怕再遲一些,對方已經榮登寶座、再無機會。”
…
第二天早上,菱畫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Paul這一天的日程會從中午開始,早上的時間是特意留給她來補覺的,她雖然起床氣一大包,但是也沒辦法無視那孜孜不倦的門鈴聲。
打開門之後,就看到快遞員把一個熟悉的大物件小心地放在她的面前,“麻煩簽收一下快遞。”
她揉着眼睛,蓬頭垢面地瞥了一眼那形狀熟悉的大物件,皺着眉頭簽完字,說了聲謝謝。
關上門,剛剛還濃重的睡意忽然就消散了一半,她沉默地去拿了把手工刀過來拆包裝。
打開包裝,她沒什麽表情地抱起那個瞿溪昂在A國送給她的畫像,往卧室裏走。
祝靜當時說她搬這畫像上飛機實在是不方便,便提出直接幫她寄到她家,以減少她的麻煩。
取下原來挂在牆上的風景畫,她把畫像挂了上去。
站在畫像前看了一會,她忽然朝畫框的左下方伸出手去。
一張小硬卡模樣的東西在畫框邊緣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尖尖角,之前在A國時她沒有心情仔細看,所以并沒有發現這個尖尖角。
輕輕用手一抽,果然如她所料是一張小卡片。
而小卡片上,是他那熟悉的龍飛鳳舞的筆跡。
Sharks only love blood.(鯊魚只愛飲血)
她看着那行字,反反複複地看,想象着他在A國的夜裏是以什麽樣的表情寫下這行字的。
會不會有一絲的遲疑和猶豫呢?
應該不會有吧。
只因為他是瞿溪昂,不是其他任何普通人。
鯊魚只愛飲血,只有血才能給鯊魚征服感和快感,而其他的所有,都不在鯊魚的眼裏。一旦哪一天沒有了血,鯊魚便會果斷地就将其棄之不顧。
她将卡片放回到畫框的原處,仰面躺倒在床上,将手臂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是啊,她從最開始就知道,哪裏又有什麽意外呢。
**
她人一進到克伯宮,GAGA就說要來找她。
本來在整理文件的菱畫看到GAGA時吓了一大跳,将這高挑的漂亮女子扯到一邊的窗臺邊,她壓低聲音道,“周多餘你是怎麽回事?”
GAGA一張明媚活潑的臉,此刻竟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平時總是妝容精致、打扮得體,那麽一個愛美的女子,今天卻根本連妝都沒有化。
“怎麽回事?”見GAGA沒有應聲,她再問了一遍。
GAGA的眼眶一瞬間有點通紅,她擡起頭忍了忍,把眼淚憋回去,啞聲道,“沒什麽,今天晚上你有時間麽?我能不能去你家?”
她很少見到GAGA這樣有氣無力地說話,整個人都像是被徹底擊垮了一樣。
“沒問題,”她抱了抱這個她在克伯宮這麽多年唯一結交的真心朋友,“是不是因為……穆靖?”
GAGA靠在她的肩頭,沒有吭聲。
那麽就是了。
她在心底深深地嘆息了一聲,松開GAGA,“晚上我這邊結束過來找你。”
送走GAGA,她看了一遍下午Paul的最新行程,目光凝了一下。
三點的時候,Paul會和GKang,以及……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一起開會,她也同時需要出席。
看着日程沉默了一會,她坐下來,恢複平靜開始工作。
從此往後,她會每一天都在這裏見到他,并按照她說的,以像之前所有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姿态相處。
…
三點的時候,她陪着Paul一起進了GKang的辦公室。
偌大明亮的辦公室裏,康大人坐在兩邊都是D國國旗的辦公桌前,Gkang的幕僚小迪,瞿溪昂,他的新幕僚以及穆靖都在。
她的面容鎮定而從容,在Paul身旁坐了下來,目光依次略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在與瞿溪昂的目光相觸之後,她同樣平靜地移開。
今天的議題是讨論克伯宮将在今年年底啓動的一個重要項目——在P市建立工廠區并減少附近城市的失業人口。
這個議題實際上已經在高層範圍多次被提及,但是前兩年因為國庫等種種原因被擱置,最近GKang似乎下定決心想要将其提上首要議程,也要求所有人都把接下去的重點放在這個項目上。
其實在座的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GKang突然要加快這個項目進程的原因,四年一度的大選改選在即,他想要連任克伯宮首席的職位,就必須要拿出一個能讓所有民衆信服的亮眼大項目,工廠項目一旦成功,絕對是他手裏争奪連任的王牌首選。
“那麽,對于繼續助推這個項目,和P市巨頭Gunter的談話也在所難免,”Gkang和所有人一起過完了大綱,看向Paul,“Paul,你明天直接去P市一次,與Gunter坐下面對面談。”
Paul聽後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怎麽,”見Paul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不怎麽贊同,GKang詢問道,“對這一點,你有什麽顧慮嗎?”
“Gunter曾經在克伯宮的地位,與他現在所在的立場十分微妙,我擔心他并不會順着克伯宮的利益幫我們辦這件事情。”Paul還是直接了當地抛出了自己的顧慮。
GKang蹙了蹙眉,“但是你很清楚,要辦成這件事,我們不可能跳開Gunter。”
“我們其實可以從側面入手,并不一定要直接先和Gunter挑明。”
“那麽請你告訴我,我們應該去找誰?”Paul再三的推回,GKang的臉色已經看上去不太高興了。
“GKang,”這時,在一旁一直沒有說過話的瞿溪昂忽然開口道,“如果您和Paul不介意,我可以去當這個和Gunter談話的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以前和Gunter打過幾次交道,對他的行事風格也相對有所了解,可能Paul并不熟悉他,所以提出顧慮也無可厚非,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把Gunter的期望管理好。”他把話說得謙卑又圓滑,似乎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他其實是在輕踩Paul。
但他的這句話卻正中了GKang想要的結果,只見GKang略微思考了兩秒,很快就點了點頭,“可以,Chase,你來做這個代表也合理。”
“好,那我明天就動身出發。”
Gkang微微颔首,眉目間俱是對他的滿意。
在場的其他人可能都看不出來,但是她心如明鏡,自從前幾天在A國,瞿溪昂以兩天時間就帶領克伯宮特勤組緝拿到A國人追查了一個月都沒有抓到的內奸和恐怖組織頭目,GKang對瞿溪昂的欣賞就呈直線火速上升,瞿溪昂出彩的表現是為D國長臉,也是為他長臉。
但是相對的,Paul的地位就會因此變得越來越岌岌可危,剛剛這個小細節又是一個推波助瀾。
聊完議題之後,GKang和瞿溪昂随口便開始閑聊,GKang問他前兩天在A國待得怎麽樣,瞿溪昂回應了幾句,忽然就說道,“自從出了內奸這件事情後,A國的克伯宮就更不怎麽穩定了,我看Mark很憂慮,似乎團隊裏總缺乏一個與他齊心管理的人。”
“的确,”GKan□□了點頭,“目前看起來,A國克伯宮管理層是存在不小的隐患。”
“Mark也是頭痛不已,您不知道,在A國期間,他整天抓着Paul感嘆這件事,”突然之間,瞿溪昂就冷不丁地把話的矛頭指向了一旁的Paul,“也難怪他倆是那麽多年的老朋友,我看Mark都恨不得把Paul從D國挖過去做自己的副首席,是吧,Paul?”
他英俊的臉龐上此刻帶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是開玩笑的語氣,可這句話一出來,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把Paul釘在了板子上,Paul并不能敷衍過去。
“是啊,”Paul笑了一下,可眼底裏卻沒什麽笑意,“他也是病急亂投醫。”
“可我看Mark并不是在開玩笑的語氣,”瞿溪昂卻依然沒有放過Paul,下一秒,她就看見他突然将目光轉向了自己的臉上,慢條斯理地道,“Rene,你也聽到了,不是麽?”
房間裏的聚光燈打在了她的身上。
Paul看着她,GKang看着她,穆靖看着她……瞿溪昂更是看着她。
他的目光就如她最開始認識他時一樣,尖銳、冷漠、勢在必得。
“Chase,你的小鳥們(眼線)真是無國界分布啊,”過了一會,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笑吟吟地回過去,“就算你後面兩天在緝捕罪犯,也沒忘記關注克伯宮的事情呢。”
Paul不露痕跡地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而在她的視野裏,只有她看到,瞿溪昂的眼裏有一瞬間閃過了一絲說不清楚的意味,似乎像是有種被辜負的、不好受的感覺。
不好受。
他會不好受嗎?會有她不好受嗎?
是他親手把她送到Paul的身邊,夾在筆記本卡片上亞瑟王的王者之劍代表着他的用意——她就是那把會歷經沙場打磨的寶劍,當寶劍變得足夠強大時,最終還是會再次回到他的手上陪他稱王。
可現在,她是別人手裏的劍,她只能保護別人,這正是他希望她做的,不是麽?
“畢竟我是公關傳訊首席,掌握所有的訊息,才能更穩健地前行。”
良久,瞿溪昂輕輕巧巧地把話推了回來。
可下一刻,在一室的安靜裏,他忽然開口道,“另外,GKang,明天的P市之行,我希望Rene和我一同前往。”
他話是對着GKang說的,可目光卻無比銳利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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