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蔡氏聞此臉都綠了:“珩姐兒這話就不妥了吧, 明明是我們瑚姐兒被這瘋丫頭給咬傷了,你怎的還說為她出氣?難不成,還是我們瑚姐兒欺負了她去?”

素來護女心切的長公主聽不下去了, 手裏的茶盞往桌上一置, 不輕不重, 卻在這寂靜的屋子裏格外清脆。

卻見她面上不顯喜怒,淡淡掃過站在一旁的蔡氏:“凡事總有個前因後果,瑢姐兒為什麽傷了瑚姐兒都沒搞清楚, 弟妹何必急着早下定論?”

長公主插了手,老夫人也不好辦,只心中把這愚蠢的老四媳婦兒暗罵了一通。明知道今兒個她們要來請安,珩姐兒又素來向着瑢姐兒,今日之事阖該緩一緩再來禀報的。

珊姐兒、瑚姐兒到了說親的年紀, 她聽聞舜王回來了,原本還想同老二媳婦兒打聽打聽情況, 如今這一攪合,叫她如何說得出口?

老夫人強壓下心中的不滿, 對着身旁的邵瑚問道:“你告訴祖母, 你和瑢姐兒到底怎麽了?”

邵瑚哭着道:“今兒早上小廚房裏做了百味果, 我心想着四妹妹愛吃, 便親自給她送了些過去。誰曾想,四妹妹瞧見了我發上的珠釵,偏要搶過來,我不給她便張口咬了我。”

蔡氏道:“你們聽聽, 還不是瑢姐兒那丫頭的錯?老夫人可要給我們瑚姐兒做主啊。”

邵珩瞥她一眼,轉而看向邵瑢:“阿瑢別怕,告訴三姐姐,真的是你要搶她的珠釵嗎?”

邵瑢搖頭:“那是阿瑢的,不是二姐姐的。”

“你胡說,那分明是大姐姐送我的珠釵,怎麽可能是你的?何況,你哪裏會有那樣的好東西?”邵瑚反駁道。

聽她話中提了邵珊,衆人又不約而同望向坐在邵老夫人旁邊的邵珊。老夫人問:“什麽樣的珠釵?”

邵瑢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取出來:“這是三姐姐送我的,不是二姐姐的。”

邵珩拿着瞧了瞧,确實是上次她養病期間邵瑢去看她,她随手送給她的。

這珠釵算不得華麗,卻貴在做工精致,連最尖銳的末梢都雕刻着清晰可見的紋飾,且上面嵌了兩顆很大的粉珍珠。那日邵瑢瞧見了說喜歡,她便随手給了她。

邵珩的首飾與旁人不同,大都是太皇太後賞賜的宮中之物,自然刻着皇家的印章,極好分辨的。這支珠釵,自然也不例外。

邵珩拿着那珠釵瞧了瞧,看向依然淚眼汪汪的邵瑚:“二姐姐說這是大姐姐送你的?”

邵瑚點頭:“就是大姐姐送我的,我沒有撒謊。”說着扯了扯邵珊的胳膊,“大姐姐,你說句話啊,這珠釵不就是你昨日送我的嗎?”

“我瞧瞧。”邵珊說着起身走至邵珩身旁,将她手裏的珠釵拿起來看了看,對着老夫人道,“祖母,珊兒的确送給二妹妹一支珠釵,和這個外形雖有相似,卻不是這支。”

邵瑚一聽急了:“不會啊,大姐姐昨天才送我的,我今日直接便戴在了發上,就是這支珠釵沒錯的啊。”

邵珊笑道:“二妹妹莫不是糊塗了,三妹妹的東西是有皇家印章的,姐姐怎麽可能有這樣的珠釵呢?的确不是這支。”

邵瑚此時有些急了,抓着邵珊的胳膊晃着:“大姐姐你再仔細想想,你昨日給我時明明就是這支的。”

這話可不能随便亂說的,若現在大姐姐不承認,大家肯定都要以為是她偷了邵瑢的珠釵。這明明就是大姐姐送她的啊,平日大姐姐對自己那麽好,可今日為什麽不肯幫自己呢?

一直看熱鬧的崔氏見此不由插了嘴:“哎呀,莫不是瑚姐兒瞧瑢姐兒的珠釵漂亮,自己偷走了去吧?”

蔡氏一聽惱了:“大嫂沒有證據怎可胡說?我們瑚姐兒是那樣的人嗎?她素來不撒謊的,既然說是珊姐兒送的,可如今珊姐兒不承認是怎麽回事?”

“四弟妹這話怎麽個意思?莫非覺得我們珊兒陷害你們家邵瑚不成?”

“好了!”邵老夫人呵斥一聲,“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這時,邵珊身旁的婢女茯苓突然跪了下來:“姑娘,奴婢倒是想起件事來。”

“什麽事?”邵珊問。

茯苓道:“昨兒個二姑娘去咱們院裏找您,她走後沒多久奴婢便在咱們院門外面撿到了一直珠釵,模樣倒是和浔陽郡主的這支有幾分相似。”她說着将自己袖中的珠釵遞了上去。

邵珩眯了眯眼睛,當真是和自己的這支很是相似,若不細看怕是根本瞧不出什麽區別來。不過,她的這支釵身雕琢的精巧細致,邵珊那支卻圓潤光滑,很是簡單。

邵珊接過來看了看,随即莞爾一笑道:“是了,這支才是昨兒個我送給二妹妹的那支,原來,二妹妹一早便掉在了我們院門外。”

“怎麽可能呢,今早上明明還在妝奁前放着的,怎麽可能掉在了大姐姐的院裏呢?”邵瑚此時有些懵了。

“這還用問,自然是你偷了我們家姑娘的珠釵!”邵瑢身旁的婢女燦燦道。

邵老夫人呵斥道:“大膽,這裏哪有你個婢女說話的份兒?還不掌嘴?”

“慢着!”邵珩阻攔道,“祖母,燦燦雖有失身份,可說的卻不無道理。二姐姐自己的發釵丢了,卻又将阿瑢的發釵戴在發上,如今又反過來說阿瑢搶她的珠釵。三嬸嬸早故,阿瑢無人幫襯,祖母也該為她做主才是。”

“浔陽說的不錯,阿瑢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如今小小年紀沒了娘,我這做伯母的,也少不得為她說句話。”長公主也道。

崔氏見老夫人臉色不太好,忙笑着出來做起了和事佬:“只是小孩子玩鬧而已,如今瑢姐兒也傷了瑚姐兒,不如就此揭過去,皆大歡喜不是嗎?”

說完見長公主和邵珩母女二人個個面露不悅,又加了一句,“頂多,再扣上瑚姐兒三個月的月例,禁足半個月你們看如何?”

長公主雍容端莊的坐在那裏抿了口茶水,沒有說話。

老夫人道:“那就如此定了,姑娘們都出去玩兒吧,老四媳婦兒你也回去哄哄瑚姐兒,這裏有老大媳婦兒和老二媳婦兒陪我用膳便好。”

鬧了大半天,舜王的事她還沒機會提起呢。原本想着把珊姐兒、瑚姐兒都提一提的,保不齊舜王會瞧上哪個。如今看來,也只能先照顧着珊姐兒了。若珊姐兒有機會嫁入舜王府,那也是他們伯府的榮耀。

* * * 司沁院 * * *

邵珩幫邵瑢梳洗妥當,如今站在妝奁前幫她绾發:“阿瑢想要什麽樣的發髻?”

邵瑢興沖沖的想了想,兩只眼睛閃閃發亮:“我想要一只小麻雀。”

邵珩聞此笑了:“這個我不會,讓朱雀姐姐幫你吧,我的蒲凝院,除了雪鳶姐姐,就數朱雀姐姐的頭發梳的好了。”

朱雀應聲過去幫邵瑢梳頭,邵珩則是和邵瑾二人坐在一旁的蓮花椅上吃茶。見邵瑾把玩着那支珠釵發呆,邵珩問道:“在想什麽?”

邵瑾道:“阿姐,你說大姐姐的珠釵為何會跟你的這般相似?”

邵珩不是什麽聰明人,她方才也覺得奇怪,想了想卻不曾想到什麽來。她并不願意花精力想這些有的沒的,搖搖頭:“你是不是懷疑什麽?”

邵瑾望了望姐姐,卻是什麽也沒說,只是道:“也不知道祖母要同母親聊多久,都想回家了。”她不喜歡勾心鬥角,姐姐性子單純,也從不會主動把人往壞處想,所以她并不想把自己心中的猜測告訴姐姐。

這長浚伯府她們一個月也來不了幾次,這內宅裏的争鬥又與她們姐妹什麽幹系?今日這事邵珊明顯是沖着邵瑚來的,她犯不着替那個任性刁蠻又頭腦簡單的二姐姐辯解什麽。

左右她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也便好了。

邵珩聞此不由捏捏她的臉蛋兒:“才多大功夫你就想回家了?不過說起來,這地方确實不如自己家裏好。”

想到方才安和堂裏衆人虛假的面孔,她就對這個長浚伯府喜歡不起來。還是自己家好,爹娘相親相愛,他們兄弟姐妹也和和睦睦的,她可以簡簡單單,什麽都不用多想。

* * * 珊瀾院 * * *

邵珊坐在八仙桌旁邊的黃梨木鳶尾花紋三彎腿小凳上,手裏随意把玩着那把珠釵,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姑娘,這三姑娘的珠釵因何到了二姑娘的頭上,這件事二姑娘勢必要向奴婢問個明白的,奴婢該怎麽與她交代呢?”說話的是邵瑚的貼身婢女白霜,邵珊慣于籠絡人心,這白霜說是邵瑚的丫頭,卻對邵珊更忠心些。

今日這事原本就是邵珊一手促成的,她早早讓人暗中做了同邵瑢一模一樣的珠釵贈予邵瑚,又讓白霜夜裏趁邵瑚不注意将那珠釵掉了包,今日白霜又慫恿她去邵瑢的司沁院裏找茬,這才有了今日這樣的一出戲。

這邵瑚頭腦簡單,她原本沒想費心思的去對付她,奈何老祖宗寵她,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有朝一日嫁給舜王做王妃,她決不能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

默了一會兒,她幽幽起唇:“你只說昨日回去後便發現珠釵不見了,但又怕她責罰,因而才未敢說,誰曾想今日又見那珠釵好端端在首飾盒裏放着。或許,是浔陽郡主幫四姑娘出的主意,為的便是今日讓她在衆人面前出糗。待會兒我再去看看她,幫你說兩句好話,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

白霜應聲下去了,茯苓端了盤紅豆沙進來擱在八仙桌上:“今日二姑娘出了醜,老夫人定是不敢在長公主面前提她,如此一來,少不得多為姑娘美言幾句。姑娘才情滿長安,和舜王殿下當是最般配的一對兒。”

邵珊聞言也笑了,舜王是太皇太後的親兒子,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若她成了舜王妃,什麽長安城第一貴女邵珩,什麽長安城第一姝女喬笙,都要被她踩在腳下。

* * * * * * * * * * * * * *

回丞相府的馬車上,邵珩倚在長公主的懷裏撒嬌:“娘,祖母今兒跟你說什麽呢,竟然說了這麽久?”

“能說什麽,想讓我幫着珊姐兒和舜王牽線呗。”長公主說着,寵溺的點了點她的腦袋,

“我自己的閨女還在發愁呢,誰有功夫管她的閑事兒。何況那邵珊……”她自幼長在宮裏,什麽樣的勾心鬥角沒見過,邵珊的那點兒伎倆當真以為她瞧不出來?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城府,她不僅不會把她說給舜王,還要讓舜王多多遠離她才是。

想到這些,長公主不由望了望自己的兩個女兒,心下感嘆,她的女兒都被她寵的太單純,也幸好不同長浚伯府那一家子人住一起,否則,還不讓人欺負了去?

邵珩揉揉被長公主點過的腦袋:“我有什麽好愁的?才十四歲,不急,不急。”說着,腦袋繼續歪在長公主肩上撒嬌。

長公主無奈的點點她:“都不會跟你妹妹學學,看阿瑾坐在那裏多乖,你這麽大個丫頭了還如此黏人。”

邵珩看了看自己那一上馬車便捧着書卷看個不停的妹妹,搖搖頭:“阿瑾就是跟書親,恨不能鑽進書堆兒裏。”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貌似都盼着女主掉馬,我這麽勤快,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掉馬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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