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蔣毅從院裏的樹上掰了根結實的樹枝, 老杜撐着它站起來,受傷那只腿的褲腳高高卷起,腳上趿着皮鞋。他從褲兜裏摸出幾張錢放在躺椅上, 之後和蔣毅走了出去。

屋外是青山綠水, 沿路的地裏種了成片烤煙。他們順路出村去往麗江的方向,不敢走得太久也不敢停留, 一路走走停停,後來抵達目的地時已過去好幾個小時,二人一人買一塊面包當飯吃,又挨着雜貨店等待許久。

面包車來時只開了後門,蔣毅扶老杜上車, 自己也上去,車門砰的合上,再刷的開走。

“杜哥你的腿受傷了?”

“死不了。”

他說着轉頭, 見小金剛穿着對襟短衫和白長褲,頭上甚至戴着一頂卷邊氈帽。

“怎麽穿成這樣?”

“昨天打起來時我沒命的跑,幸好掉進溝裏才躲過一劫,天一亮我就去附近的村民家借了套衣服,掩人耳目。杜哥你們也應該換套衣服, 免得被發現。”

“屁大的事,看你那膽子。”又看着啞巴, “你找的車?”

啞巴點頭, 指指蔣毅。

老杜應了一聲,對蔣毅說:“還好你留了個人, 正好派上用場。”

蔣毅看着窗外飛馳的樹,問小金剛:“虎皮呢?”

“……”

老杜轉頭也看着他。

“……當時太亂,大家都是各跑各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下車之前他不是找地方上廁所去了麽,應該沒事吧。”

“你打過電話了?”

“打過了,打不通。”

邊說邊掏出手機再打一遍,依然不通。

老杜想了想,極輕的嘆口氣,沒說什麽。

小金剛:“不會被抓了吧?”

“……先回,回去再說。”

回去之後先去的醫院,醫生給老杜換藥包紮後又給他打上點滴。

“時間太長,有三顆進入皮下太深,取不出來。”

“影響走路嗎?”

“一般沒什麽影響,只是刮風下雨會有脹痛感。”

老杜屈起好的那一條腿,胳膊枕在膝蓋上,聞言揚了揚眉,并不怎麽在意。醫生走後他朝蔣毅使使眼色,蔣毅便去找醫生,明裏暗裏提醒他別報警,這事才算勉強告一段落。

他的病床靠窗,藍色的枕套白色的牆。

蔣毅給他倒水時他還打趣:“我們哥倆有緣,排着隊的住院。”

蔣毅笑:“我打電話叫人過來輪流照看,你正好趁這個時間休養休養。”

“不能休息太久,公司的事不能拖,拖久了就黃了。”

“那你什麽打算?”

“能下地了就出院,公司的事該忙就忙,貨該發就發。”

“人都不知道被抓了幾個,怎麽發?”

“大批量不好走就小批量走,一點點往外送,只要有人買,不愁賣不出去。”

蔣毅沒說什麽,他又道:“我這沒什麽事了,你先回吧,這幾天還得小心點兒,再想辦法聯系虎皮,看看人到底在哪兒。”

蔣毅應着,等幾個手下來了病房才帶着啞巴離開。

再回到北三環的舊樓,已夜幕降臨,又一天即将過去。

屋裏沒開燈,中央擺着只黑皮拉杆箱,地上放着個塞得脹鼓鼓的旅行包。穿着T恤衫和牛仔褲的秦淮正半趴着窗戶逗鳥玩兒,似乎永遠不知疲倦的小安正在架上蹦來蹦去,不時的張嘴鳴叫。

蔣毅沒有立即進屋,在門口看了她一會兒才過去。

秦淮聽見動靜轉頭:“你回來了。”

“你在幹嘛?”

“在想如果我們走了,小安該怎麽處理。”

“……”

“還是不能走嗎?”

“啞巴沒和你說嗎?”

“……我以為只是出了點狀況,等你回來就會帶我走,沒想到還是不能走。”

他眉宇平和,眼神在不明亮的光線下愈顯溫柔,只是盯着她。

她頓了頓,沒忍住:“你不是說不管這一次能不能歸案,都和你沒關系了嗎?”

“這次不一樣,老杜替我擋了一槍,我不能就這麽走了。”

她立即警惕,檢查他的手腳:“傷哪了?”

“他都替我擋了,我沒事。”

她雙手環過他的腰,臉貼胸膛聽他的心跳,蔣毅伸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肩。

“他替你擋槍,你還會抓他嗎?”

“……一碼歸一碼。”

屋內依然不開燈,天空霎時又暗一層,晚風拂過樓外平房吹動院內的大樹晃動,小安受驚得來回嗷叫。

“我答應你,下次一定……”

“你別說。”她貼着他的胸轉一下頭,“等真正結束的時候再跟我說。”

他便不說,只是擁着她看窗外的樹。

那之後三四天,蔣毅每天去醫院報到,像當初從章鳳回來老杜每天去看他一樣。每次見面二人總要聊一聊,趕上人多混亂說不上太多話,人少時總能說些重要的私事。這一回的确是他救的蔣毅,卻由此更加信任蔣毅,大凡小事總要和他商量。蔣毅此前雖幫忙做事,但因別有目的并非盡心盡力,這事之後雖不忘任務在身卻盡量走心。

更有時候,二人會互開玩笑。

老杜養傷期間病房除了每天點個卯的兄弟們,還有按時報到的桑雅。起先她的确很按時,後來和蔣毅撞上之後就改成蔣毅的時間,蔣毅原本是上午十點左右去一趟,撞見桑雅之後就改成了下午,于是桑雅也改成下午,蔣毅便挪到晚上,她也待到晚上。他待她雖不像最開始厭煩,二人有時甚至能說上幾句話,但他始終冷冰冰的愛搭不理。

老杜替他趕人:“沒什麽事你就別來了,我和蔣毅有事要談,你要是為了堵他從早到晚待在這不走,他可就不來了,我的事也辦不了。”

桑雅只好心有不甘的走掉。

人走之後老杜笑:“她這麽喜歡你,幹脆收了她算了,養在外面當小的,我替你瞞着。”

“太吵,我招架不住。”

“我跟她說,說你喜歡安靜的,她就不會那麽吵。”

他翹着二郎腿悠閑的抖抖腿:“你也養一個,你養了我就養。”

“我可不養,女人麻煩,關鍵時刻還是累贅。”

“是時候找個女人給你生一窩孩子圍着你叫爸爸了,你越來越老,不想要嗎。”

老杜哈哈大笑,上揚的眉毛更加舒展:“誰他媽生一窩孩子,那是豬。”

蔣毅吊兒郎當:“要找就找個年輕的,你雖然老了但身體壯,貢出去的都能中。”

他便笑得更加猖狂。

說笑間蔣毅看看表:“我還有事,明天再來。”

“大晚上的什麽事?”

“晚上才是辦事的好時候。”

老杜還笑:“悠着點兒,別閃了腰。”

他便離開醫院,并非回家,去了玉泉園的水車附近。

崔禮明正扶着橋上的欄杆抽煙,看他走近:“這麽晚?”

“辦了點事兒。”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怎麽會。”

崔禮明往外吐一口煙,臉色平靜看被燈光照亮的水,好一會兒道:“把槍指向隊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情況緊急,迫不得已。”

“他可是毒販。”

“他救了我。”

“不分立場的講義氣不是件好事,你會忘了自己是誰。”

他也把住欄杆,和崔禮明保持距離,遠看像毫無關系的倆人湊巧賞同一個景。

“他救我在先,我不能把他交給你們,至少當時不能。”

崔禮明語氣帶笑:“我們?聽聽你自己說的話。”

“……你放心。我知道他是毒販,只要他販一天毒我就跟他一天,直到案子徹底結束。到時候你負責分個文職給我做,我可沒忘。”

“沒忘就好。”又抽一口,“我相信你。”

“我聽說貨被放了,為什麽放貨還抓人?”

“戰術。”

“他下一次不會大量走貨,會分成小批,走一批算一批。”

老崔總結:“戰術成功。”

“那還怎麽定罪?”

“存貨在他手裏,交易再小都是交易,抓一次照樣算大量販賣。”又說,“戰術是臨時調整的,本來計劃堵卡就能一次抓完,怎料他突然改變主意下高速,只好将計就計……這老油條反偵查意識太強。”

蔣毅想了想:“這事不對勁,他一路都特別正常,前一秒還在打瞌睡下一秒卻突然改變計劃,已經是第二次了,兩次都戴着耳機,調整完計劃就摘了耳機,還都在離終點不遠的地方。我老覺得是有人和他通風報信。”

老崔眉頭一皺,思維霎時警惕起來,前後仔細回憶一遍。

“不可能。那個時間全體就位待命,沒人敢亂來,就算有人有這膽子,每一組都分了不少人,那麽多雙眼睛盯着,早就有人跟我彙報。何況他們一直在我手下做事,如果有破綻我早就發現了,再說我的人我清楚,決不會有問題。”

“不是我們隊,會不會是別的隊,畢竟同行不少,不是每個人都能克忠職守。”

老崔想了想:“那頭你先跟着,這頭我來留意。”

他應着,擡腳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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