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親近
這一眼的打量不過幾息之間,還沒叫褚清輝察覺出不同,闫默已經收回視線,他再次略略點了點頭,卻沒說好還是不好。
不過,次日褚清輝再來含章殿,敏銳的發現他換了件衣裳,盡管仍只是一件黑色的外袍,在她看來,依然抵擋不住凜冽的寒風,卻比昨日那一件厚實了不少。
褚清輝便沒由來的開心起來,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這一份隐隐的喜悅來自哪裏。
過了兩日,褚清輝發覺,顧行雲對她的疏遠回避不減反增,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知為何他病了一場,回來之後就有這樣的轉變,莫不是他原先願意當驸馬,現在卻改了主意?還是說,先前那根本不是他本人的意願。
這件事,旁人看不出,只有當事人才有所覺,褚清輝從未對別人提起,父皇母後沒說,太子哥哥沒說,連紫蘇也沒說,她心裏想,等顧行雲病愈之後,再親自問一問他到底願不願意,若他不願,她絕不強人所難。
如此想着,她對顧行雲的态度也稍微變了變,不再有別于旁人,只如從前一般。
這細微的轉變,被太子褚恒察覺到了。他雖吃味妹妹關心別的男人,但如今見她一視同仁,心中又疑惑,當天晚上送褚清輝回永樂宮,就問她緣由。
褚清輝剛從皇後那兒得了一盞新穎的琉璃宮燈,愛不釋手地把玩,随口說道:“顧行雲不是病了麽,我哪還好意思打擾他,消耗他的精力。”
這話半真半假,顧行雲的身體一直沒有好全,若說大病沒有,說康複了,臉上卻又總帶着幾分病色,反反複複的。
太子不清楚其中緣由,因皇帝準備明年帶他入朝,這陣子對他的功課抓得更緊,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皇帝正值鼎盛之年,太子雖然在太子之位上蹲了十幾年,卻絕沒想過在短期內登上那個位置,也不想讓皇帝覺得他有這樣的想法。
因此,就算如今漸漸大了,他也一直踏踏實實地做他的太子,沒有迫不及待的四處布置人手,網羅自己的勢力。因為他知道,有些東西,該給他的時候,父皇不會吝啬。若還沒到時候,他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做些什麽,以父皇對母後的愛護和對他們幾個的疼愛,固然不會震怒,卻會失望,他不想讓父皇失望。
他不曾出宮,宮外沒有人給他傳遞消息,王旭東和謝凱又不知出于何種緣故,從未在太子面前提起,他自然不知道那些顧行雲的流言。
當然,若讓他知道了,除了對流言嗤之以鼻之外,對顧行雲如今的情況,恐怕也會不以為然。
顧行雲固然是天之驕子,但這天底下,若論出身尊貴,哪一個人能越過太子?
兩個同樣出身高貴的人,顧行雲身為顧相最小的孫兒,自小在其祖母母親奶娘懷中長大。後來入宮侍讀,因天資聰穎,又看在顧相的面上,諸位太傅也都愛護有加,身邊的同齡人對他更是追捧。可以說,顧行雲長到這麽大,從未聽別人說過他一個不好。他待人溫和有禮,但這一份有禮中,帶着矜持與高傲。這樣一個人,如何聽得別人對他的輕視诋毀?
太子卻不同,他四歲就離開皇後身邊,獨自入住東宮。太傅們得了皇帝的旨意,教導他時不敢懈怠半分。皇帝更是雷打不動的,每日抽出一個時辰過問他的功課。
每一次他自覺不錯,即将矜驕自傲之時,皇帝都會一盆冷水兜頭倒下,讓他清醒。可以說,太子成長至今,所受的全部打擊都來自皇帝,是皇帝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斤兩,然後将那才要翹起的小尾巴收起來,更加刻苦努力,以迎接皇帝下一次打擊。
皇後在其中,也扮演了一個不可忽視的角色。她雖然疼愛孩子,但在教導他們一事上,卻從不質疑皇帝的方法,只會在太子從皇帝那兒受到挫折之後,加以細心地呵護引導,好讓他能夠更加快速站立起來。
皇帝與皇後的手段十分成功,至少如今,若讓太子聽到那些流言,他不會一蹶不振,只會更加努力,讓那些嚼舌根的人,以後連提起他的名字都不敢。
聽褚清輝這麽說,太子沒再多問,正要離開,一陣寒風刮來,他覺得鼻子裏有些癢癢,忽然打了個噴嚏,而後又接二連三打了三四個,直打的他彎下了腰,小腹都酸了。
褚清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連聲說道:“我就說哥哥衣服穿的太少了,你看,受寒了吧。”
她把自己的八寶暖爐塞進太子手中,又要将銀狐披風解下來給他。
太子尴尬地擦擦鼻子,帶着幾絲鼻音,“哥哥不冷。”
褚清輝毫不客氣道:“哥哥就別逞強了,就算你穿得圓滾滾的,我也不嘲笑你。”
太子是真的不覺得冷,方才是風吹進鼻腔中受了刺激。不過,這辯解的話,在他之前那一連串的噴嚏下,顯得如此無力。
他制止了褚清輝解披風的動作,“暖爐借給哥哥,披風就不用了,你的披風給我也不合适。”
褚清輝不再堅持,嘴裏咕囔:“怎麽一個個都不愛穿衣服,難道少穿一件,就能顯現你們的男子氣概不成?”
“還有誰?”太子好奇。
“不就是武教先生闫将軍,哥哥看見先生穿的衣服了嗎?比我秋天時候穿的還少,他不覺得冷嗎?”
太子想了想,看先生那一身冷意,他覺不覺得冷不知道,但他會讓別人覺得冷倒是真的。
褚清輝又說:“我看先生每次都是一身黑衣,莫非他沒有過冬的衣物?”
說着,她苦惱的皺起眉頭,“之前提醒他多穿一件,卻還是不夠。怎麽才能叫先生多穿點呢?不然,我叫父皇找個由頭,賞賜先生一些過冬的衣裳?”
太子聽着聽着,心裏狐疑,妹妹什麽時候和冷冰冰的武教先生這麽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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