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禁欲系小叔子19

陳北嶼本來是笑着的，突然間，他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怖的事情，面色瞬息變得慘白。

李雪釉跟着察覺出不對勁，她背後到底有什麽？

正要回頭去看，一雙手猛地用力将她往外推開。

噗嗤——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衣男手持鋒利匕首，趁衆人不注意，狠狠将匕首刺入陳北嶼胸膛。

變故突如其來。

被陳北嶼推得踉跄數步，李雪釉險些跌倒。

卻也正是因為他的奮力一推，黑衣男人才沒能傷害到她。

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畫面，李雪釉整個世界仿佛都随着鮮紅的血開始旋轉。

尖叫聲、呼救聲、怒吼聲……

混亂得她腦袋都快炸了。

鮮血汩汩流淌，一滴又一滴，很快染紅了冰冷地板。

陳北嶼臉頰沒有一絲血色，他吃力地望着她，倏地倒在血泊。

“去死，你們都給我去死！”周定銘遽然擡頭，那雙陰骘的眼睛閃爍着狠毒的光芒，他瘋狂地扭頭四顧，仿佛在人群中尋找什麽。

當視線落在李雪釉身上時，他嘴角終于浮起猖狂的獰笑。

緩了須臾，幾個附近的男人終于回神，在周定銘瘋狂地朝李雪釉撲去時，他們奮力上前壓制住周定銘，将他牢牢扣在地上。

看都沒看眼狼狽的周定銘，李雪釉飛快跑到陳北嶼身邊。

他身下的血還在不斷蔓延，像開了一地的曼陀沙華。

為什麽要救她？其實根本沒有必要。

這世界對她而言本來就只是個任務而已。

她不屬于這裏，可他不同。

為什麽要犧牲自己來救她？這不值得！

李雪釉顫抖着抓住陳北嶼的手。

她崩潰地望着失去知覺的男人，心驀地一陣陣揪痛。

**

醫院廊道。

李雪釉獨自坐在冰冷長椅，她微昂着頭，視線始終緊盯着搶救室那三個鮮紅的字，“手術中”。

足足兩個多小時，陳北嶼還沒出來。

醫生剛才說了些什麽話，她心慌得很，沒能全聽清。

她只知道陳北嶼被刺的位置非常不好處理，為了救她，他現在特別危險。

又一個小時靜悄悄地再度逝去，李雪釉的視線依然凝在手術室。

系統003醞釀很久，才小心翼翼道：“我先跟你說下情況，周定銘來晚宴前就設計把沈青青鎖在開了煤氣的屋子裏，然後才準備找你們報仇。沈青青沒死，被送去了醫院。但周定銘這下肯定免不了牢獄之災，雖然這是他們自食其果，也算是我們替原主報了仇。”

李雪釉一動不動，像個被定住的人偶。

系統003繼續細聲道：“還有，陳北嶼剛替你擋刀的瞬間，他這條線也已經完美結束，我們現在的任務進度是百分之百。孫黛，恭喜你，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氣氛沉默。

李雪釉沒有只言片語的回應。

系統003以為她根本就沒聽，卻見她嘴角驀地勾了勾，滿是自嘲與譏諷的意味。

“他還躺在裏面，有什麽可恭喜的？”

系統003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幹脆噤聲，不敢再多說。

漫長的手術終于在四個小時後結束。

萬幸，成功了。

陳北嶼安全了。

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李雪釉喜極而泣地捂住眼睛，淚水再控制不住地噴湧而出。

要是陳北嶼因為她出了什麽事，她真的會內疚一輩子。

緩了緩情緒，李雪釉認真記下醫生列的種種注意事項，轉身去病房看陳北嶼。

躺在床榻的男人并沒醒。

他面色羸弱蒼白，整個人仿若透明般憔悴。

雖然手術成功，但醫生說他身體非常虛弱，後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觀察和調理。

“等我走了，這個世界會怎麽樣？”兩天後，李雪釉坐在病榻邊擺弄着新鮮花束，輕聲在心裏問系統。

“依然正常運轉。”

“那李雪釉這個人呢？”

系統003頓了半拍：“李雪釉也還在，只不過她将變成一串數據。根據對你這段時間的考察，終端會自動輸入你的各項數據，包括你的喜好說話的語氣甚至是神态為人處世的三觀，都會複制到新的李雪釉身上，從另一方面來說，她是你思想的延續。”

思想的延續？

李雪釉沒作聲。

她認真剪掉多餘的花枝，将散發着芬芳的月季插入花瓶。

秋日午後的陽光像麥穗的顏色，光線穿透兩扇玻璃窗，均勻地落在女人身上。

她專心插着花，全身仿佛被鍍了層淡淡的金色，溫柔又美麗。

不知何時，病床上的男人竟睜開了眼睛，正定定望着窗下那抹恬淡的身影。

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薄唇嗫嚅，陳北嶼想開口叫她，卻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埋頭插花的李雪釉驀地擡眸朝他望來。

兩人目光溫柔地在半空相遇，滿滿都是欣喜與感動。

李雪釉輕笑，眼睛卻氤氲着水霧：“你醒了？”

“嗯，今天天氣真好！”

“沒錯！”李雪釉側眸望向玻璃窗外，“今天天氣真好！”又轉回頭認真地看着陳北嶼，由衷地露出燦爛的笑容。

陳北嶼一瞬不瞬近乎貪婪地望着她明媚的容顏：“能這樣看見你，我很高興。”

“我也是。”李雪釉嗓音隐隐有些顫抖，“我也很高興，特別高興！”

照顧陳北嶼半周後，差不多消失了的系統003終于在李雪釉出門買水果時弱弱道：“已經到了最後時限，孫黛，你不需要再扮演李雪釉，我們必須得離開了。”

“陳北嶼的傷勢還沒痊愈。”

“你不用擔心，會有另個李雪釉代替你照顧他。”

“她是我，也不是我。”李雪釉蹙眉，“如果不能照顧陳北嶼直到痊愈，我會過意不去。”

“可真的沒有時間了，你都破例在這個世界逗留三四天了。”

挑選了些新鮮的草莓與梨，李雪釉折身返回醫院：“就沒有別的什麽辦法了？醫生說他目前恢複得很好，大概一兩個月，不，一個月，我只要再留一個月就好。”

“也不是沒有辦法……”系統003話鋒一轉，“但很不合算，這次任務你會獲得五年生命時限的獎勵，你想留一個月，可以用三年的生命期限來抵消，也就是說，你辛辛苦苦這麽久，最終只能獲得兩年的生命時限。”

李雪釉毫不猶豫：“沒問題，就這樣。”

“你瘋了？”

輕笑一聲，李雪釉抿抿唇：“這個世界我付出的并不算多，真正付出的是陳北嶼，兩年于我來說，夠多了！”

系統003：“……”

接下來的整個月，在照顧陳北嶼這件事上，李雪釉無微不至，凡是能親力親為的她絕不會找人幫忙。

她學着為他煲湯，早晚攙着他散步看風景，耐心為他讀報。

很累，但那顆歉愧的心終于得到了一點點撫慰。

一日複一日，離去的時間終于還是到了。

把特地為陳北嶼買的一束向日葵插在花瓶，李雪釉小心捧着它放到陽臺。

微風輕拂，陽光下的金色向日葵左右搖擺，生氣蓬勃。

回眸望向房間正翻閱書籍的男人，李雪釉笑着默默在心裏道，北嶼，希望你以後的人生就像這束向日葵，永遠充滿陽光，永遠生機盎然。

就算我不在這個世界，我也會為你祝福！

所以請你一定要好好的！

“現在就走嗎？”系統003的聲音突然響起。

李雪釉努力平複情緒：“嗯。”

“收到，請準備——”

收回落在陳北嶼身上的視線，李雪釉，不，她現在是孫黛了。

驀地阖上雙眼，孫黛靜靜等待系統的啓動。

不過眨眼間，世界驟然陷入靜寂。

周遭人聲風聲嘈雜聲通通消失得一幹二淨。

短短兩三秒，等孫黛再度睜開眼，她已經被系統帶到一間空闊的房間。

“這是你前往下個世界前的個人休息室，這裏是是靜止的，沒有時間流動，你也不會擁有人類譬如饑餓疲倦等本能。”系統003向她解釋，“在你整理好上個世界的記憶前，可以一直呆在這裏。”

“好。”沒有多說什麽，孫黛直接躺到最裏側的一張床榻上。

十日轉瞬即逝。

在新的一天到來前，孫黛驀地睜開雙眼，她雙眸漆黑，裏面猶如一汪澄淨的湖泊，再無任何漣漪。

“我準備好了，開啓下個世界。”紅唇微啓，孫黛呼喚系統003，嗓音篤定而自信。

系統033呆板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居然莫名的激昂又興奮：“收到，準備，請立即前往——”

黑暗中熟悉的感覺再次來臨。

那股略微眩暈的不适感很快消失，但新的痛感卻在提醒孫黛，她已然成為了新世界的原主。

這具新的身體真的好痛，為什麽那麽痛？

手臂、大腿，以及右面臉頰，好像有無數根細針在肉裏肆意攪動。

孫黛迷迷糊糊睜開雙眼，打量這個陌生的房間。

四周雪白，空氣裏萦繞着消毒水的味道。

是醫院。

鏡子？

她想要一面鏡子。

仿佛是身體裏潛在的沖動，孫黛掀開被褥，忍着腿疼，蹒跚着四處找鏡子。

這間病房應該是VIP套間，設備極其寬敞豪華，家電一應俱全。卻唯獨沒有鏡子，就連洗浴間的那面鏡子都似乎被故意取了下來。

孫黛不肯放棄，她蹙着眉頭繼續翻找抽屜，終于找到一面巴掌大的圓形小鏡子。

輕輕揭開右邊臉頰的紗布，等看到鏡子裏的畫面時，孫黛手猛地一抖，差點把鏡子摔在地上。

太可怕了，那半張臉甚至已不能稱之為臉。

孫黛閉了閉眼，重新鼓起勇氣，看向鏡子。

“她”右邊臉頰被損壞的面積大約有拳頭那般大，那整團黏在一起，血肉模糊滿目瘡痍，有的肉翻了出來，有的又凹進去。血凝成黑色，像一條條醜陋的溝壑。

“啪——”清脆的破碎聲陡然響起。

孫黛怔怔看着手裏完好無缺的鏡子，不是她。

她條件反射地望向門口，果然，地上滿滿都是碎瓷片渣，還有大灘水漬和一些散亂的紅棗百合雞肉等食物。

站在門口身穿淺灰色毛衣的憔悴婦人死死捂着嘴，她盯着孫黛的眼睛滿布驚恐與心疼，淚水更是沒有止境般簌簌滾落。

在婦人身後，還跟着位提着果籃的看起來很年輕的漂亮夫人，漂亮夫人身旁站着的則是與她有幾分相像的英俊少年。

少年相貌極其出挑，他五官仿佛是上帝用手精心雕刻而成，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難得的是他氣質也十分獨特，矜貴中又透着儒雅不羁，教人一眼望去，根本舍不得挪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