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為愛毀容後的勵志人生08

周一張萌送張美儀去學校。

“囡囡, 媽媽同意你去試試。但是你要量力而行, 安全第一好嗎？如果實在承受不住，我們再去學別的。”

對于張萌的回應，張美儀并不訝異。

她是一位開明又疼愛女兒的母親, 女兒堅持的事, 她都不會強硬否認，而是深思熟慮地去考量，最後再給出建議。

“我知道的，媽媽。”張美儀笑着看她, “謝謝你媽媽！”

張萌眼眶微微濕潤，佯裝輕松道：“那你一開始要訓練什麽？難道就要去舉重了嗎？什麽時候請那位奧運冠軍來我們家吃頓便飯，媽媽還沒見過奧運冠軍本人呢！”

張美儀輕笑出聲：“我這副小身板肯定不能直接舉重, 成叔說要先提升整體身體素質，然後再進行什麽肌肉群的訓練，至于請成叔吃飯，這要看……”

母女一路說說笑笑, 學校很快就到了。

與張萌揮手告別, 張美儀背着書包走進育才高中的校門。

望着前後左右的學生們，張美儀腰杆挺得很直,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篤定很有力量。

臉上的傷疤雖然一直都在這裏，但她的心态卻發生了很多變化。

從一開始的底氣不足和虛張聲勢到現在的坦然面對，其實仔細想想，她也有很多不對的地方。

蘇默并沒有任何的錯，他對她也很愧疚。

未來的那些是是非非, 現在的蘇默并不知情，客觀來說，以身報恩本來就是一件錯誤荒謬的事。

至于班級的集體朗誦比賽，她為什麽要等待別人的裁決？潛意識裏，她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勢地位不是嗎？

張美儀剛走進校門，便被前方一道高大的身影吸引住目光。

男生走得不快，右手拄着根拐杖。

大抵是他周身都散發着不好招惹的氣息，所有人竟都自動與他隔開一米的距離。

蓋世梧？

想起上次那番劈頭蓋臉怒怼他的話，張美儀讪讪摸了下鼻尖。

蓋世梧脾氣不好，該不會找她麻煩吧？

他手長腳長力氣又大，她怎麽可能是他對手？

張美儀正想悄悄溜走，轉念一想，他如今可是拄着拐杖的人，真打起來，鹿死誰手還真不一定，畢竟她是個大力少女好嗎？

只是現在的大力少女因為運動過度，渾身肌肉都好痛！

“蓋同學，早上好。”思及此，張美儀快步走到他身邊笑道。

蓋世梧僵了下，側眸冷冷觑她一眼，罵了句“起開”。

張美儀只當沒聽到，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待會扶你上樓呀？”

這話仿佛惹怒了蓋世梧，他猛地扭頭瞪着她，連路都不走了，直接駐足，眼睛裏綻出想要殺人的煞氣，咬牙切齒道：“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啊！

反正她都背過他，攙扶算什麽？

似乎也是聯想到這點，蓋世梧陡然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整個都癟下去。

他臉色發黑，拄着拐杖奮力加快腳步。

張美儀輕輕松松追上去。

等走到樓梯口，她主動用手攙住他胳膊。

蓋世梧斜眼觑她，倒是沒再發作，不知是不是已經選擇了自暴自棄。

兩人并肩同行，極其惹人注目！

張美儀因為“英雄救美”，再加上臉上的傷疤，全校都找不出一個不認識她的人。

至于蓋世梧，“名氣”雖沒張美儀大，但也是有點知名度，只是與蘇默的美名遠播存在着天翻地覆的差別。

看着兩人相互扶持着緩慢上樓，蘇默站在身後的人群裏，深邃的眼眸一片漆黑。

良久，他調整好情緒，随人流走進教室。

第三節課的休息時間，蘇默終于等到蓋世梧拄着拐杖離開了教室。

攥緊雙拳，他驀地起身，走到張美儀座位邊。

“我能不能和你談談？”蘇默的語氣低沉，滿滿都是懇求和卑微之意。

張美儀擡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男生英俊的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上午課程結束後，我在樓上天臺等你，不會占用你很多時間。”

“好。”

蘇默欣喜地松了口氣，他還想再說些什麽，一抹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張美儀身邊。

擡頭望去，是蓋世梧。

兩個男生的目光戛然在半空對上，又極有默契地同時移開。

“那我等你。”蘇默輕聲對張美儀道。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蘇默再看了眼張美儀，彎了彎唇，轉身離開。

直勾勾盯着蘇默離去的背影，蓋世梧嗤笑一聲，又沒好氣地睨了眼低頭寫作業的張美儀。

等什麽等？好什麽好？

他大喇喇坐下，剛要習慣性地躺着睡覺，卻瞬間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扭頭冷冷盯着張美儀，蓋世梧想起那天她在電話裏說的那些話。

雖然讓人極其不适，蓋世梧卻不得不承認，張美儀說得都對。

他這些年的磨練難道只是身體上的嗎？無數次失敗無數次嘗試無數次堅強地站起來，明明錘煉的也是他的意志。

可就是這樣自诩堅毅的他卻被挫折打倒，成了個自我厭棄的人。

十六歲的人生确實才開始，他卻喪失了鬥志。

這樣的他居然還敢取笑輕視一個小姑娘？

“你看我做什麽？”張美儀低垂着頭，手上仍在寫作業，小嘴卻驀地開了口。

“誰看你了？”

“你。”從作業本裏擡頭，張美儀盯着惱羞成怒的蓋世梧輕聲笑道。

“我沒看你，你長得又不好看！”話剛說出口，蓋世梧立即意識到說錯了話，他瞪大眼睛，心虛又內疚地望着面前女生安靜的臉頰。傷痕在她右臉，從左側角度去看，仍舊是一張白皙無暇的臉蛋。

“哦，你不承認算了。”  張美儀知道蓋世梧不是故意這麽說，但此時特地解釋反倒顯得她很在意，遂語氣淡淡的。

“我……”

上課鈴聲驀地響起。

蓋世梧不得不收回沒說完的話，懊惱地別開眼。

這節課是英語。

張美儀認真聽講，一堂課的時間過得很快。

伴随着下課鈴聲，上午的課程全部結束。

合上書本，張美儀沒有忘記蘇默的提議，她起身随人流走出教室，與前方的男生一前一後走到天臺。

中午的陽光很烈。

張美儀臉上有傷，不能曬太陽，她只能快步躲到一片陰影下。

“抱歉。”蘇默沮喪地走到她身邊，苦笑了下，“我沒想到你不能曬太陽。”

“沒關系，反正這裏有陰涼的地方。”

靜靜望着她平和的小臉，蘇默難過地別過頭，他知道她是真的不介意，可他寧願她生氣，或是向他發脾氣，而不是這麽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蘇默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不自信，他望向燦爛陽光下的遠方，聲音很輕，“我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慮所有的事情，我認為的對你好到頭來全是錯的。你不想讓我因為愧疚接近你，可我怎麽能不愧疚？但此時此刻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我現在對你不僅僅只有愧疚，還有欽佩和好奇。”

轉回目光，蘇默認真望着陰影裏的張美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排斥我，我依然會對你好，依然會為你加油打氣，然後以朋友的身份關心你。假如我做錯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行嗎？”

張美儀也回望着他。

半晌，她釋然笑道：“好，其實我也有錯，是我一開始就對你有了偏見，其實你很好。”

“那我們以後好好相處。”驀地伸出右手，蘇默對她展顏一笑，語氣很慎重，“你好張美儀，我是蘇默。”

“你好蘇默。”張美儀不由笑出聲，她輕輕握住他的右手，“我是張美儀。”

微風拂開她臉頰黑發，露出猙獰的傷疤。

蘇默眼神溫柔地凝視着那團傷痕，心情與第一次見到時的驚愕完全不同。

那時在醫院的他很自責，張美儀是為了他才傷成這樣，想着就算被吓到，也不該在她面前流露出痕跡。

但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可怕的。

只有真心面對，只有真的打心底裏珍惜她呵護她，他才有資格站在她身邊。

內心的美能夠掩蓋任何外貌的不足，這點，蘇默在張美儀身上感受到了。

“我們下去吧！”

“好。”

張美儀用手遮住額頭陽光，正要拾步，身側卻驀地拂來一抹高大的身影。

蘇默站到了她身側，恰好能擋住中午熾熱的光線。

兩人逐漸遠去。

藏在牆側的蓋世梧拄着拐杖走出來，望着空蕩蕩的樓梯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