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到胡城做什麽?”

魏泓雖然人不在王府,但王府中若是發生什麽大事,下人還是會第一時間禀報給他的。

崔颢回道:“聽說是到臨銅一位姑母家做客,正好路過胡城,就去王府給您請個安。您不在,她就去見了見王妃,但很快就走了。”

魏泓皺眉:“我本以為季大人是個清醒的,沒想到也糊塗了。”

季家若在上川真有什麽親近的親戚,以魏泓當初跟季家的關系,他是絕不會不知道的,最起碼逢年過節也會讓人送份禮。

但他以前從沒聽說過此事,就說明這親戚要麽壓根沒有,要麽就八竿子打不着,從不往來。

一個這樣的親戚,如今身為季府嫡女的季雲婉竟然親自千裏迢迢地趕了過來,目的自然很明顯。

更何況臨銅與胡城離得極近,随時都能過來,她到底想要做什麽也就昭然若揭了。

崔颢垂眸:“王爺想怎麽處置?”

“不用處置,”魏泓道,“既然是做客,能做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還能做一年兩年嗎?”

日子長了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她自然就走了。

不然她一個未婚的女孩子這樣孤身在外,就是她自己願意,季淮安那張老臉也能撐得住嗎?

崔颢知道他心裏多少還記着以前的情分,做不出直接将人趕出上川的事情,便點點頭沒再說話,哪知魏泓又問了一句:“沒別的事了嗎?”

別的事?

崔颢想了想:“沒有了。”

魏泓面色不知為何沉了幾分,但并沒有說什麽,點點頭讓他走了。

崔颢走到一半才恍然明白了什麽,回身說了一句:“王妃最近在修繕宅院,花園的改動比較大,除此之外就沒什麽了。”

魏泓面色一僵,繃着臉道:“誰問她了?”

崔颢:“……”

……

一個月後,魏泓回到王府。

後宅已經給了姚幼清,他徑直回了前院。

進去後發現一切都沒有變化,他眉頭微蹙,問道:“不是說王妃修繕了宅院嗎?”

“是啊,”下人笑嘻嘻地答道,“後宅變化可大了,尤其是花園,景致特別好,王爺您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

魏泓:“……那這裏呢?”

下人一愣:“這裏?這是前院啊,王爺您的地方。”

魏泓:“……”

所以呢?就不用管了?

下人終于明白過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王爺,沒您的允許,誰也不敢動這啊。”

別說王妃沒提,就是王妃提了,他們也不敢答應啊!

魏泓沉着臉不再說話,悶頭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到下午,除了他自己的人以外沒人來找過他,也沒有任何人聽說他回來了,派人來給他請個安,更別提噓寒問暖給他準備午飯。

他住的是跟以前一樣的屋子,吃的是跟以前一樣的飯,身邊是跟以前一樣的下人,一點變化都沒有。

那他娶妻是為什麽?當個擺設嗎?

魏弛想到這,面色又忽然僵了一下。

他當初娶她的時候,的确是想當個擺設來着。

這麽說起來現在倒是如願以償了……

可以一般被丈夫厭棄的女人,不是都會更加努力的讨好對方嗎?

魏泓莫名的煩躁起來,坐到申時再也坐不下去了,忽然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崔颢以為他要出去,立刻讓人備馬,被他拒絕了。

“去看看花園改成什麽樣了,改得不好的話就給我改回來!”

說完奔着內院大步而去。

崔颢一怔,趕忙跟上,走出幾步之後沒忍住笑了起來,卻又不敢發出聲音,憋的肩膀直抖。

……

魏泓一路直奔花園,發現這裏的變化的确很大,已經完全認不出本來的樣子了。

亭臺樓閣廊橋水榭,真正的十步一景,雅致的讓人下意識便放慢了腳步,想要多走一走看一看。

他起初覺得是很好看的,但走了幾步之後就漸漸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園子看着怎麽有點眼熟?”

他皺眉道,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

跟在他身後的崔颢卻是變了臉色,剛剛的笑意全部消失,一句話都不敢說。

當年匆匆一瞥,王爺或許記不清了,但他過目不忘,印象卻是很深刻的。

這是姚家的花園!

雖然并非全然一樣,卻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比姚家的更大了些,也更精致一些。

崔颢一邊在心裏感慨那小王妃看似柔弱,膽子卻不小,一邊盼着王爺不要想起來,不然勢必會惱羞成怒。

但他的願望落了空,魏泓最後到底還是想起來了。

他對這些園林景致不會刻意留意,但出于多年行軍打仗的本能,對走過的路線卻大多會留下一些印象。

在園子裏走了一會,他便漸漸想起自己曾經是走過類似的路的,周圍景致也差不多。

那個地方是……

姚府!

魏泓面色瞬間鐵青,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起,冷笑着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膽子夠大啊!”

明知他與姚钰芝有仇,竟還敢将這花園改成姚府的樣子?真當這是自己家的後花園了嗎?

魏泓再也沒心思欣賞園中景色,沉着臉直奔正院準備興師問罪。

結果還沒走到正院,就聽前方傳來一陣嬉笑之聲。

他繞過拐角,便看到姚幼清正在追一只小狗。

小狗嘴裏叼了個荷包,姚幼清邊追邊道:“小可愛你不能再吃了!快把荷包還我!”

原來那荷包裏裝的是她給小狗準備的肉幹,剛剛已經喂了小狗一些了,結果小狗嘴饞,見她不再喂了,竟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荷包叼走了。

姚幼清追着小狗到處跑,瓊玉等人要上前幫忙,被周媽媽攔住:“讓王妃玩吧。”

她笑着說道。

這小狗聰明伶俐,從不傷人,不會出什麽事的,等她真的累了他們再上前幫忙也不遲。

衆人點頭,便由着她在園子裏追着小狗四處跑,直到有人看到從轉角大步而來的魏泓。

魏泓來的方向與小狗跑的方向正對着,姚幼清只顧低頭看狗,沒看到走來的人。

下人驚呼出聲,有人口中喊着“王爺”,有人口中喊着“王妃小心”。

姚幼清聽到呼喊趕忙剎住腳想要停下,結果停的太急沒站穩,整個人都向前撲去,眼看便要摔倒。

魏泓離她只有幾步之遙,下意識上前将她扶住,往前傾倒的女孩便撲進了他懷裏,和他撞了個滿懷。

說起來姚幼清如今也十四五歲了,撞進他懷裏卻恍若無物一般,半點分量沒有。

他一手放在她的後背,一手攬在她的腰上,只覺得這腰身細如柳,仿佛随時都能折斷一般。

姚幼清剛剛吓得都已經閉上了眼,本以為會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卻被一個人給接住了。

她回過神松了口氣,心有餘悸地道:“多謝王爺。”

說着便要起身,動了動,卻沒能站直,仍被對方緊緊抱在懷裏,攬在她腰間的手也不知為何越收越緊。

姚幼清不明所以,擡起頭來:“王爺……”

對方卻同時開口:“沒吃飯嗎?”

“啊?”

姚幼清更加莫名:“吃……吃了啊。”

說完又覺得不對,問了一句:“王爺您問的午飯還是晚飯?”

魏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說什麽做什麽,趕忙松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還盯在她的腰上,想到剛才手中的觸感以及滿鼻的幽香,眸色漸深。

姚幼清見他半晌不說話,小聲問道:“王爺您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魏泓回神,忙将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我……有些東西忘在內院了,過來拿。”

姚幼清恍然,笑道:“王爺說的是書房那些吧?我收拾屋子的時候看到了,已經讓人給您送到前院去了,您問問管事們就知道了,他們肯定已經給您收好了。”

魏泓點了點頭,又站了一會也找不出什麽話說,轉身便走了。

他走出幾步,繞過來時的那個拐角後又忽然站住。

他剛剛來的時候……是要幹什麽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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