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安心

魏泓說郭勝是個大傻子

一個小黃門穿過重重朱門,經過狹長的甬道, 急匆匆向皇帝的寝宮走去, 腳步倒的飛快, 在冰天雪地裏硬生生走出了一身汗, 直到抵達宮門前才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汗水整理了一番儀容,經人通禀後垂首走了進去。

“啓禀陛下, 秦王已抵達瓦安溝, 不日即将抵達京城。”

他進門後低聲說道,眼簾低垂,看着自己的足尖,仿佛沒有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腐朽味道。

那種特殊的,只有在垂垂暮老即将死去的人身上才聞得到的氣息,即便是最好的龍涎香也遮蓋不住。

“瓦安溝啊……”

半倚在龍榻上的男人喃喃一句, 目光渾濁, 眼窩凹陷,身上的衣裳遮不住瘦骨嶙峋, 垂在身側的手枯槁如柴,遍布着褐色的斑點。

這就是大梁朝的第四任皇帝, 登基僅五年的魏沣。

說起來魏沣今年也不過四十五歲而已, 看上去卻像是七老八十。

許是四十歲才登基的緣故,他很怕自己不能像先帝那般長壽, 于是登基後一直致力于兩件事, 一是想盡辦法除掉那些對他有威脅的年富力強的兄弟, 二是尋求長生之道,讓自己真的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那所謂“天師”煉出的丹藥非但沒讓他益壽延年,還讓他的身體愈發空虛,一年前的大病一場險些丢了性命。

縱然他最後醒悟過來不再胡吃丹藥,将那天師等人也都殺了,但病弱的身體卻已無力回天,任憑太醫想盡辦法,也只多續了一年命而已,如今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下去了。

他的視線往窗外看了看,似乎是在回憶什麽,渾濁的眼睛漸漸明亮了一些。

瓦安溝其實原本并不叫瓦安溝,是先帝在位時險些被自己的兄弟篡位,而這位兄弟當初便是勾結了駐紮在瓦安城外不遠的西大營駐軍,才險些一路攻破了京城的城門。

後來先帝将叛軍鎮壓,将那位王爺的屍骨也五馬分屍後分別于瓦安城的五個地方焚燒了,連骨灰都沒讓人收,而是任憑萬人踐踏,并将這座城池更名為瓦安溝,意思是“陰溝裏的老鼠就該死在陰溝裏”。

再後來大梁朝便多了個規矩,所有藩王回京時必須從瓦安溝經過,由這裏入京,以便讓他們記得當年那位屍骨無存的王爺是怎麽死的,心中警醒,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Advertisement

“以十四的速度,約莫三兩天也就到了。”

魏沣在床上緩緩說道。

侍奉在旁的太子魏弛點了點頭:“十四叔與您向來親厚,得知您病重,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魏沣聞言似乎是想笑,卻被一口痰卡住了,呼吸不暢,嗓子裏發出一陣破風箱似的聲音,憋紅了臉。

魏弛親自捧着痰盂過去給他拍了拍背,直到他一口痰咳出來,順過了氣來,才将痰盂交回給下人,讓他們拿了下去。

順過氣的魏沣扯了扯嘴角,靠回到引枕上,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十四叔年紀也不小了,自從季家大小姐離世之後他就一直沒有成親,朕心裏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便想着指一門親事給他。”

站在一旁的魏弛沒有接話,不置可否,卻聽魏沣繼續說道:“姚太傅膝下有一獨女,才貌俱佳,正值婚齡,朕看……”

“父皇!”

魏弛從他說到姚太傅時便變了臉色,等他說到一半再也克制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父皇,兒臣……”

“朕知道,”魏沣打斷,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朕知道你對那姚家小姐情有獨鐘,當初成蘭指名要姚小姐進宮做伴讀,也是為了幫你這個哥哥跟姚小姐多見幾面,才會挑了那麽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子進宮。”

“朕還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盼着朕死……”

“兒臣不敢!”

魏弛趕忙叩首,額頭重重磕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魏沣又接連咳嗽了幾聲,緩了口氣道:“敢不敢和想不想是兩碼事,朕心裏清楚得很。就像當初你皇祖父病重,朕也不敢,但朕心裏想啊。”

他說到這又笑了笑,嘴角耷拉的皮肉扯了扯,像幹枯的樹皮一般滿是褶皺:“怎麽能不想呢?他不死,朕要如何登基呢?”

這句話之後,滿殿下人紛紛打了個寒戰,低垂的眉眼間露出驚恐絕望之色。

他們這些伺候在皇帝身邊的人,最後注定要麽殉葬要麽去看守皇陵。

如今看來……只有死路一條了,不然魏沣是不會當着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的。

只有把他們都當成了死人,才會肆無忌憚地想說什麽說什麽。

魏沣并沒有去看這些下人,繼續說道:“姚小姐雖然賢良淑德,蕙質蘭心,但性格軟弱,過于柔順了,朕是絕對不可能答應你冊封她為太子妃的。”

“可姚太傅接連失去兩個兒子,如今膝下只剩這麽一個獨女,把她當成眼珠子似的疼着,若是讓她做側妃,勢必會引得姚太傅不滿,将來君臣不合。”

“所以……只有朕死了,你才能封姚小姐為正妃,這也是你這些年為什麽一直不封妃的原因,是也不是?”

“兒臣不敢!”

魏弛依然跪在地上,額頭始終抵着地板,似乎除了這句再也不會說別的。

魏沣輕笑,擡了擡手:“好了,起來吧。”

魏弛這才起身,依舊恭謹地站在他身邊。

魏沣剛才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有些累了,坐在床上歇了一會,這一歇便又開始昏昏欲睡,眼看眼皮要阖上的時候又一激靈醒了,似乎忘了自己剛才說到哪,又重新開了個頭。

“放眼滿朝文武,沒有比姚太傅的女兒更适合你十四叔的人了。”

“你十四叔,骁勇善戰,國之棟梁,勢必……要高門貴女才配得上他,門戶低了,難免被人說……朕這個兄長,虧待了他。”

“可朝中重臣,多結黨營私,誰還沒點自己的私心呢?倘若……他與別人結成了姻親,對你……難免不利。”

“唯姚太傅,膝下無子,又忠心耿耿,且還與十四,素有恩怨,即便成了姻親,也斷不會為了一己私利,背主做竊,圖謀不軌。”

“更何況,”他笑了笑,輕咳兩聲繼續道,“十四這些年一直防着朕呢,只要是朕賜婚的女子,他勢必不會善待,更不會親近。他不善待,姚小姐的日子就過的煎熬,姚小姐煎熬,姚太傅就心生憂慮,痛苦折磨,對十四也就更加不滿。”

“他對十四不滿了,與你便也更親近了。朕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賜婚的人是魏沣,姚太傅為人正直,剛正不阿,就算心中有什麽微詞,也不會遷怒到太子魏弛身上。

屆時魏弛再找機會适時的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些對姚大小姐的愧疚和不舍,說不定更能獲得他的好感,拉近彼此的距離。

魏弛低垂着頭沒有說話,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魏沣等了片刻,見他不語,便道:“那朕換個說法,皇位和女人,你選哪個?”

……

半個時辰後,魏沣躺在床上睡熟了,殿中一片安靜。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