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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一直自诩自己和別的兩腳獸不一樣,也和別的四腳獸不一樣的原因之一,除了他英俊帥氣,潇灑威武的儀表之外,還有就是他能化形這一特殊之處。
凡人故事裏有九尾貓一說,又說九條尾巴是貓的命數,一尾換一命,故此貓有九條命;也有說法,是說能修煉成九尾的貓極其不易,因為修行過程中總會遇到他們的“劫數”,此劫并非一定有生命之危,但只要有人對着他們許願,他們就不能置之不理,非得完成對方的願望不可,而實現對方願望的代價便是失去一條尾巴。
哪怕前八條尾巴辛苦修煉成形,第九條尾巴卻也極不容易出現,第九條尾巴也算是九尾貓自己的一劫,若是躲在森山老林裏是必然修不出來的,按傳說裏前輩的說法,是必然要去人間才能得道。
去人間意味着什麽?意味着避不開人類,意味着不可能修煉出第九條尾巴,因此八尾貓遍地有,九尾貓卻十分稀罕。
而三元,就是這樣一只幾乎不可能修煉成形的八尾貓。
三元已經在人間待了五十多年了,比起其他修煉的前輩來說并不算命長,甚至可以說還是個小寶寶。他對自己的尾巴并不在意,稀裏糊塗就這麽修到了第八條,而第九條尾巴遲遲不出現,他也從不上心,因為比起修煉的苦差事,在街頭率領衆貓鬥狗,同兩腳獸比拼速度更為有趣。
三元喜歡人間,因此有沒有第九條尾巴,并不重要。
在漫長的時間裏,他一直以貓形活着,其實他可以幻化為人形,只是他不太喜歡,也不大習慣,真要追究起所以然來,還是因為他不能以自己之力化作人形,得找前輩幫忙。
三元速度飛快地穿過簡陋的屋棚間,小路裏有躲着的野貓,趴伏而睡的流浪狗,還有陣陣難聞的煙氣以及周圍孩子的哭啼聲。
用人間的話說,這裏屬于待遷區,無數夢想一拆即富的人在這裏做着大夢,活似已經把日子過成了千萬富翁;這裏同臨街拔地而起的公寓大樓格格不入,錯落又顯得淩亂的舊棚堆疊在一起,有的還是早年的自建房,窗戶和窗戶之間不過一個手指的距離,防盜窗像鐵籠,将人老實地困在其中,遠遠看去,晾曬的衣衫也似蒙了曾陰晦,拖拉着巨大的陰影罩在地上,像個模糊的“大”字重影。
三元目不斜視,軟軟的腳掌無聲地踩過棚頂,最後停在了一處水箱前。
“前輩。”三元喊,“幫個忙!你在家嗎?!”
片刻後水箱頂上才慢慢探出個毛茸茸的大腦袋,像是加菲和什麽別的貓的混種,長得奇奇怪怪的,眼睛一只是瞎的,只睜着一只水藍色的眼睛看三元。
“哦,是你啊。”老貓動了動鼻子,尾巴吊在邊緣處,一晃一晃,“真是稀客,你的第九條尾巴修出來了?”
“沒有。”三元蹲坐在地,胡須動了動,尖尖的兩只耳朵各自轉向不同的方向,仔細地聽着周圍的動靜,“我想變成人。”
老貓并不驚訝,只是說:“那得用掉你的一條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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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三元舔了舔鼻尖,琥珀色的眸子仿佛上好的琉璃,倒映着老貓漫不經心的模樣,“很快就會修煉回來的。”
“是啊,你從來不在意。”老貓打了個哈欠,說,“你不是不喜歡人形嗎?”
“我喜歡上一個人。”三元微微眯起眼,說得理所當然,“我想認識他,想讓他叫我的名字。”
“人?”老貓這回來了點興趣,站起身,從水箱上一躍而下。
他渾身的毛髒兮兮的,很難分清是白是黑,拖着大大的尾巴像帶着一把掃帚,說:“你喜歡上喂你的老太婆了?”
“不是!”三元道,“是個公的,但是長得很美。”
三元想了想,挺起雪白的胸脯:“他也喂我了,羊奶和生魚片。”
老貓哦了一聲,在他面前蹲坐下來,奇怪道:“公的?又不能生,有什麽好喜歡的?”
三元鄙視地哼了一聲:“所以你才修不出第九條尾巴。”
老貓頓時怒了,喵嗷地一聲,尾巴尖的毛炸開,頓時從掃帚變成了狼牙棒。
老貓要走,三元攔住他,呲牙:“幫我一把!快點!”
老貓:“……”
三元年紀雖小,卻很有天賦,也許無知無畏,內心本真才是得道的先決條件之一,誰知道呢?老貓眯着一只眼睛看他,嘆氣:“你的八條尾巴總被你自己玩來玩去,別人都捂着藏着不讓人要走了,你倒好,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三元耳朵尖晃了一下,歪頭:“有什麽問題?”
老貓無語,低吼了一聲,煩躁道:“随便你!”
說着,他瞎掉的那只眼睛裏隐隐散發出瑩綠的光來,老貓身後的影子裏突然冒出碩大的八條尾巴,三元趕緊蹲坐好了,閉上眼貓嘴微微咧開,仿佛是在笑。
三元身後的影子裏,八條尾巴沒有老貓那麽大,看起來還很細小,其中一條尾巴突然消失後,三元的貓身蜷縮在一起,身後的尾巴逐漸和他合攏為一,毛茸茸的四肢伸展為人手人腳,蜷縮的身體變大,短毛消失,化為了人光滑結實的肌膚。
三元擡起頭來,貓眼的豎瞳在光線下微微一緊,随即擴張為人瞳,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來深邃誘人,仿佛帶着無數故事,引人想要一探究竟。他站起身來,足有近兩米高,大腿微微分開而立,肌肉繃緊,十分有野性的力量。
他的頭發有些長,右側的頭發遮擋了一半的臉,他低頭看向老貓,隐約能窺見被頭發擋住的右臉上有大片黑色的胎記,無端毀了這英俊硬朗的面容,有些可惜。
“不要再裸-奔了。”老貓對人形的三元十分不感冒,古板無波地說,“不然又要被抓進看守所去,我還得去領你,麻煩得很。”
三元舔了舔嘴唇,人的舌頭很短,他舔不到鼻子,總覺得不大舒服。他走到頂棚一側,将那裏晾曬的衣服随便挑了幾件套上,衣服短了,褲子小了也不當回事,他就那麽光着腳,對老貓揮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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