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雨季（一）

祝勳終于過上了正常生活。

自從審判過後，再也沒有人來找茬，他到峽谷去放裏馬，也沒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了，當事人的結局大相徑庭，祝勳從加裏那兒聽到了耶茲薩特的下場。

“在審判上造僞證诽謗是重罪，耶茲被關進牢房，聽說要關至少三十天的時間，薩特因為跟辛決鬥，受了很重的傷，現在跟魯西躺在一起，暫時不能行刑，族長大人說了，等薩特與魯西的傷一好，就要去阿利亞長老那兒報到。”

加裏看上去很開心，說起耶茲，祝勳有些感慨，因為耶茲的謊言被戳穿，之前他克扣祝勳的食物被強制歸還，祝勳一下子得到整整一缸的腌肉。

但是，羅拉似乎又改變對祝勳的看法，因為父母遭到懲罰，羅拉對祝勳已經有了仇恨，無論耶茲是對是錯，他都會站在親人那邊。

不過，這與祝勳已經沒有關系了，在耶茲向他克扣食物、索要財産時，就應該準備好迎接失敗的結果。

“薩特被打的很重嗎？”祝勳問道。

“很重，我從沒見過辛下那樣的狠手。”加裏神情嚴肅，卻沒有一點同情，“薩特做了很過分的事，他一直都嫉妒辛的能力，在辛面前得不到好處，薩特就故意向你下手，這是很卑鄙的手段。”

“辛說過，他會與薩特做個了斷。”祝勳喃喃，“薩特以後應該都不會找我的麻煩了。”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了。”加裏有些氣呼呼的，“真沒想到、他竟是那種人！虧我之前還相信他。”

祝勳沒有說什麽，他覺得薩特是個很可憐的人。

嫉妒別人的能力，這是很愚蠢的行為，至少祝勳羨慕某樣特征時，會努力使自己進步，而不是一昧抱怨，長時間陷入這種負面情緒，心胸會越來越小。

最後，就會變成薩特那種人，終日沉浸在嫉妒的痛苦裏，逐漸扭曲。

“事情澄清之後，你也輕松了吧。”加裏摸摸祝勳的頭，笑着說道，“許多人都知道真相了，你是無罪的，以後，他們不會再說些奇怪的話了。”

“謝謝你們。”祝勳誠心的感謝，“如果沒有你們，審判就不會逆轉了。”

審判如果照阿利亞想象中進行，祝勳一定會被關進牢裏，別提什麽成年未成年，在阿利亞眼裏，只要是罪人，都該被施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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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謝我，你應該去謝埃裏，他為你做很多事情，糧官是她叫來的，要是沒有勇，耶茲也不會那麽快就承認了。”

“是啊。”祝勳緩緩道。

“現在就是我理想中的結局。”加裏眯起眼，露出大大的笑容，“真相被還原，大家對你的誤解也解除，現在，你可以融進莫拉塔了。”

祝勳笑笑，沒有說什麽，他收拾收拾，就要去放裏馬。

“等一等，今天你不用去峽谷了。”加裏如是說道。

“為什麽？我每天都回去看裏馬吃荨，等到它長大，與其他裏馬□□，我就可以宰了。”

“你不知道嗎？丹喀利托流域出現大面積烏雲，昨天已經下雨了！”

加裏十分激動，似乎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然而祝勳魂穿過來，連獸人大陸地圖都沒記清楚。

“丹喀利托下雨…對我們有什麽好處？”他挑了個保守的問法。

“丹喀利托從高加索流出，是所有河流的源頭，流域雨量增加，分支河水水位線上升，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加裏看祝勳還是不明白，又急着說。

“買卡比這些天的水越來越少，丹喀利托附近下雨，布裏吉、拉什跟埃尼的水量就變多了，莫拉塔距離布裏吉最近，也會大大受益。”

“水位線上升…”祝勳仔細回憶，突然想起他從布裏吉撈出的小魚。

“河裏會有大魚！”祝勳當即說道。

“沒錯！魚已經過來了，好多人都在河邊守着呢！”加裏笑彎了眼，開心的合不攏嘴，“有魚能撈，你還會想放裏馬嗎？”

“可是，我得給它準備點吃的…”

祝勳還在猶豫，加裏伸手拉過他，就往布裏吉方向跑。

“裏馬很耐餓的、半天不吃東西完全沒有問題！”

祝勳屈服在加裏的熱情下，老實說，他的食物已經足夠多了，比起撈魚，他還是更想放裏馬。

9527:「可以去看看魚，說不定是新品種啊。」

祝勳：「那兒的人很多，估計還沒輪到我魚就沒了…」

9527:「有辛在，你一定有魚吃，如果你不想接受辛自己得來的食物，最好自己去想辦法獲取哦～」

祝勳差點忘了，辛可能回來他家，到時候他如果說自己沒有魚，辛一定會把他的分給祝勳…

祝勳：「…我還是去看看吧。」

9527:「這就對了，話說，修不是喜歡吃魚嗎，抓幾條回去補補腎。」

祝勳：「ojbk.」

雖然丹喀利托流域下了雨，空中卻沒有一絲濕氣，可以想象，買卡比有多幹燥，如果不是沙漠降雨，買卡比将不會有絲毫改變。

祝勳有些迷茫，他已經完全适應獸人世界了，長時間待在同一地點，身體便會自覺靠攏當地人的生活方式，這應該就是修說過的戈亞效應了。

即便是來自異世的靈魂，也不能抵抗這種效應，只要還活着，他就必須遵守世界準則。

在路上，加裏有意無意的提起莫拉塔人，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提醒祝勳了。

“誤會已經解開，有人肯定會體諒你的處境。”

加裏的聲音從風裏飄過來，夾雜着一些沙礫，刺的祝勳有些睜不開眼。

“或許吧。”他聽到自己這麽說。

“會有陌生人向你打招呼，沒有人再說你，這是最好的生活了。”加裏又說道。

“嗯。”祝勳輕輕應了一句。

加裏想要說什麽，他大概猜到了，果然，下一句，加裏便掩飾不住內心的真實想法，徑直問道。

“如果他們向你道歉，你會原諒他們嗎？”

“……”

“我知道，族人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可他們都是被薩特那些人給帶偏了。”加裏的步伐變慢了，同時，他的長篇大論也來了。

“當一個人的心被蒙蔽，他就會做出不正常的事，包括無理由的指責、謾罵他人，其實，他都知道這是錯誤的，但有別人在做，他也一定會去嘗試…當他意識到錯誤，還是有能挽救的機會的。”

“所以，肆意傷害別人就能被這種理由掩蓋過去嗎。”

祝勳眨眨眼，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知道是錯的，也會盡力去想成對的，這樣子，就能保持一致步調，不做團隊的另類了。”

“祝勳，你…”加裏皺皺眉，想要阻止他。

“你說心被蒙蔽，就會做出不正常的事。”祝勳擡起頭，直勾勾的看着加裏。

“但是，辛就沒有受影響，他是唯一的正常人嗎？”

“……”加裏沒有說話，眼神卻并不退縮。

“還是說，因為有薩特背鍋，那些人就能心安理得的否認自己的錯誤了？而我得到補償，就必須要去原諒他們，忘掉他們傷害我的語言和傷疤？”

面對祝勳的質問，加裏并不能給出回答。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停下來了，明晃晃的太陽照在兩人頭頂，十分熾熱，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走吧。”

祝勳輕輕的說。

“再不走，魚就沒了。”

加裏跟上祝勳，兩人恢複行走，一如來時的速度，只是，這一次，他們是沒有交流的。

9527:「加裏怎麽說那樣的話啊…你被欺負的那麽慘，這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嗎？」

祝勳：「加裏是以集體為重的人，我不指望他會理解我。」

9527:「而且，耶茲補償給你之前偷偷收下的食物，這是應該做到的事情吧，我怎麽覺着，這好像是他們給予的恩賜，你看、這還沒過幾天呢，加裏現在就要來收回報了。」

祝勳：「沒錯，事實就是你說的那樣。」

9527:「可是…加裏之前還一副很在意你的樣子，你受到欺負，他也出來幫忙，最後不應該是這樣啊。」

祝勳：「為什麽不該是這樣，你覺得是哪樣？」

9527:「就、就該是大家和好如初，不會再生間隙的那種。」

祝勳：「怎麽可能，如果那樣就能和好的話，無信仰者與部落的矛盾也不會延續到現在了，索羅夫族長也說過，之前有能力突出的無信仰者，想要用這種人，也是備受争議…我跟他們，永遠不會融到一塊的。」

9527:「是嗎…我還是覺得加裏可惜，明明他更好說話…」

祝勳：「他還沒埃裏了解我。」

自從審判結束後，埃裏似乎變了一個人，他看得很開，也不像以前那麽沖了。

9527又說了幾句，見加裏無法挽回，只能在心裏悄悄祝福他。

這是件有些好玩的事。

第一眼能說得開的加裏看似開朗，實則是向着集體的，現在還來勸說祝勳放下仇恨，與大家好好相處，真是太奇葩了。

而埃裏卻不一樣，他徹底看清楚祝勳在審判中受到的不平等對待，并深深意識到，祝勳與部落矛盾的沖擊有多大。

這根本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解決的。

不久，祝勳來到布裏吉，正如加裏說的那樣，許多人圍在布裏吉旁，他們手裏提着黑色的大魚，每人臉上都挂着高興的笑容去。

加裏看了一眼，徑直朝前走過去，祝勳又回到一人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寫到四千，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