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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與她夢中所謂的“皇子妃”相比,雖略顯稚嫩了些,卻是同一人無疑。

據夢境看,大致情形便是姜璧燦使計爬了鄭濯的床,而鄭濯則被誣陷與她有了夫妻之實。

這種陰損的招數實則不難想象——下個藥叫男方不省人事或醉倒,一夜過去,女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何況姜璧燦還是個對自己狠得下心的,鄭濯不碰她,她就找別人碰她,當真懷出個孩子來。

姜家在長安也算望族,姜璧柔出身的長房境況倒是一般,但姜璧燦的父親卻是官居三品的大理寺卿,故而這二房是不太好得罪的。倘使發生了那樣的事,恐怕鄭濯的确無法坐視不管,而元賜娴也必然不可能再嫁給他。

原來兩家人的婚約是這樣破裂的。

元賜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像鄭濯這樣宦海沉浮多年,見多了皇室陰暗,勾心鬥角的人,竟會栽給一個看起來不過有點小聰明的丫頭。想來這背後應該還有她暫且不清楚的彎彎繞繞。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對頭的阿嫂。如此手筆,姜璧柔身為與元家關系密切的姜家子女,不會不知情吧?如若知情,她又在裏頭扮演了什麽角色?

元賜娴腦袋轉得不停,面上卻不過僵了一瞬便掩飾了過去,笑道:“我最喜歡嘴甜的了,阿嫂這個妹妹長得也水靈,可有了婚配?”

姜璧燦搶着答:“沒有呢!賜娴姐姐都還沒嫁,我怎麽好趕在你前頭。”

哦,可不是趕在她前頭了?搶的還是她的未婚夫。

元賜娴雖對鄭濯不曾抱有特殊的情誼,但在夢裏,他畢竟是她正經的未婚夫。有人使這種卑劣下作的手段設計她的婚事,甚至設計元家,她當然不可能舒心。

但她仍舊笑眯眯地道:“那我抓緊些,你就能排上號了。”

姜璧燦甜甜地應個好。

姜璧柔也在一旁笑。

元賜娴見她笑歸笑,卻瞧上去略有些精神不濟,便道:“天寒地凍的,阿嫂有孕在身,就別站在風口說話了。叫阿兄曉得,可得怪我沒眼力見。”

姜璧柔有孕的消息,是元賜娴回京後方才得知的。她初初聽聞這樁喜事,還很替阿兄高興。畢竟以阿嫂多年咳喘的病弱體質,要想懷上孩子着實不易,否則也不至于成婚近兩年才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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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估摸着,姜璧燦今天也是因了這個由頭,才來探望長房姐姐的。

姜璧燦聞言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道:“不怪賜娴姐姐,是我太沒眼力見了,我這就攙阿姐回去。”說完又問,“賜娴姐姐也一道進屋來?”

元賜娴笑了下:“我先去沐浴,一會兒再來。阿嫂,你叫下人給我備些點心,我玩餓了。”

“知道了。”姜璧柔嗔看她一眼,一面跟姜璧燦道,“賜娴跟你一樣,老愛跑出去鬧騰……”

元賜娴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待四下無人,壓低了聲吩咐身後拾翠:“把後院的下人支走。”

一刻鐘後,元賜娴假意沐浴,繞經後院潛到了姜璧柔主屋的後窗下,貓腰蹲在牆根,将耳朵貼近了窗縫。

這是她元府,她想聽個牆角還不算難事。

姜璧柔的聲音很低,但元賜娴耳力靈敏,能分辨個大概。

她聽見她含了幾分哭腔道:“燦兒,阿姐該怎麽辦?大夫前些天給我診了脈,說我這身子根本生不了孩子,便是如今僥幸懷上也必然保不住。近來天寒,我的咳喘本就時常發作,不喝藥怕是不成,可一旦喝了藥,腹中孩兒肯定就沒了。阿姐真是走投無路了……元家只有世琛一個兒子,不可能許他無後,這妾室進門只是遲早的事……”

姜璧燦沉吟片刻道:“阿姐,大伯與我阿爹的意思是,終歸性命要緊,咳喘萬不可不治。至于妾室,說到底就是給元家留後的,這禮法規矩擺在那裏,姐夫的心也在你身上,你又怕什麽?”

“怕就怕世琛的心不在我這裏。這兩年來,我不是毫無察覺,世琛娶我,興許還是因我兒時的那樁意外,想要替賜娴贖罪……”

元賜娴不由喉間一哽。

那樁意外也算壓抑她多年的心事了。

彼時她尚在長安,與姜璧柔是非常要好的玩伴,常拉着她漫山遍野地跑,有時也喊上阿兄一道。

七歲那年冬天,她和姜璧柔出游在野,因了點口角争執不歡而散。她扭頭就往林外走,不料歸途碰上了一場毫無征兆的風雪,險些被困林中,好不容易才揀了近路脫險。

她在林中摸索時本想回頭找姜璧柔,卻被身邊婢女給攔下了,出林後又凍得厲害,雙腿都沒了知覺,縱使憂心她,也不可能親身去尋,就将原本候在林外的護衛派了出去。

不想姜璧柔與她的婢女竟在風雪裏胡亂走到了林深處,大半個時辰後才被元家護衛救出,過後又染了風寒,自此落下了病根。

當日是元賜娴在哪本雜記裏見到了什麽寒冬才有的新奇花草,因此拉了姜璧柔去野林采的,也是她嫌護衛煩,才叫一幹人都等在了林外。至于口角争執,雖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但當先負氣走掉的還是她。

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她為此內疚得天天往姜家跑,恨不能替姜璧柔受過。

但姜家卻不歡迎她,且就此和元家鬧僵了。是後來元家封王,遷居姚州,兩家人的關系才漸漸緩和。

元賜娴多年未再踏足姜家,直到十四歲的時候,聽說阿兄與姜璧柔定下了婚約。

兒時的意外已成陳年舊事,姜元兩家的子女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兩人若是真心欲結連理,元賜娴當然高興。但她就怕阿兄是為了她。

那年歲末進京,她拿此事問了元钰,卻被他敲了一個板栗。

他跟她說:“想什麽呢你?你未來嫂嫂是這世上除了咱阿娘以外最好看的,你可不許壞了阿兄的好事!”

她彼時常年遠離長安,到底不了解阿兄近況,又因尚未及笄,對男女之事頗為懵懂,年節期間見阿兄和姜璧柔當真十分親密,便打消了疑慮……

元賜娴貼着牆根,暗暗攥緊了袖口,繼續聽屋裏兩人說話。

姜璧燦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阿姐,燦兒心有一計。既然你說,姐夫是因愧疚才娶了你,咱們就拿愧疚徹底綁住他。兒時的事畢竟已過去許久,如若再生一事,就不怕姐夫變心了。”

元賜娴似乎猜到了姜璧燦的意思,果不其然聽她繼續道:“這孩子雖說注定保不住,卻也該有他的用處。只要阿姐将孩子沒了的事歸咎于元賜娴,不就得了?”

姜璧柔遲遲沒有開口,猶豫一會兒道:“你叫阿姐考慮考慮。”

“阿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要是狠不下心,來日可得受苦。法子我都替你想好了,若誣陷元賜娴故意而為,姐夫必然不會相信,所以咱們就給她安個無心之過。我一會兒與她套套近乎,過幾天叫京中幾名要好的小娘子一道來元府玩。到時,投壺也好,蹴鞠也好,我見機行事,一定叫她‘失手誤傷’你……”

良久後,姜璧柔終于應了下來:“……好。”

接下來,屋裏便沒了聲音。

元賜娴原路回返,忍不住被氣了個笑。

這個姜璧燦,很是個“妙人”啊。

她回到房中,招來揀枝詢問:“阿兄可在府上?”

揀枝答:“郎君出門了,還沒回來。”

她點點頭,又問:“前些天有大夫來給阿嫂號脈,結果怎樣?”

“大夫說夫人胎象平穩,一切都好。”

既然如此,此人就是被姜璧柔給買通了。

她想了想吩咐:“三件事。第一,備筆墨紙硯,我要給阿兄寫個字條。第二,去找當日的大夫,撬開他的嘴。第三,替我收拾行裝,我準備離家出走幾天。”

揀枝一驚:“離家出走?”

當日深夜,元賜娴頂着寒風,一路避開夜巡的金吾衛,來到了永興坊陸府的偏門。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倘使姜璧柔有心禍水東引,法子實在數不勝數。哪怕不是投壺、蹴鞠,當了她的面跌個跤,滑個步也行。到時她為了避禍,還得在自己家中防賊似的時時戒備。那活得多累啊。

最一勞永逸的解決方式就是離家出走。她不在家,誰能陰她?

她摸了摸凍得通紅的鼻子,嘆出口氣。

眼下她無處可去,只好便宜一下陸時卿,給他個贖罪的機會了。

月黑風高,牆更高,她掏出個黑布巾蒙住大半張臉,在揀枝的幫助下慢慢爬了上去,卻是一條腿剛跨過牆沿,還沒來得及往下跳,就驚動了四下守夜的仆役。

十數名小厮擎着火把從四面八方匆匆跑來,當先一人沖她喊道:“來者何人,膽敢夜闖民宅!”

哦,元賜娴記起來了,上回她偷摸來陸府,曾跟陸時卿說,他家的守備很有問題,應該改一改。

現在她把自己給改進坑裏了。

揀枝在牆下仰着頭急切道:“小娘子,您趕緊下來,婢子帶您撤吧。”

元賜娴低頭小聲說:“撤什麽撤!你自己走,別給抓包了!”

她在陸府能出什麽事?就是篤定了陸時卿再怎麽厭棄她,也不至于拿她如何,才敢如此有恃無恐,上天入地。

不過她倒真不想驚動除了陸時卿以外的人,免得叫人家笑話,就粗了嗓門道:“各位英雄好漢,在下是你們郎君的拜把知音,夜路此地,順道前來拜訪,煩請各位……通報一聲?”

底下的人顯然不信她的鬼話,眼看好幾個壯漢就要爬上來攆她,她一股腦飛快道:“你們家郎君今年二十二未婚長得風流倜傥英姿飒爽身邊最得力的兩名仆役一個叫曹暗一個叫趙述他怕狗有潔癖見不得不成對的東西就連書房裏的博古架都是左右對稱的……我真是他的拜把知音啊!”

“……”聽起來,的确非常“知音”,尤其是博古架這樣私密的訊息。

小厮們停止了上前攆人的動作。元賜娴松了口氣,正想請他們通報一聲,卻見廊下疾步走來兩人,遠遠瞧着,前頭那個便是被驚動了的陸時卿,後頭是擎了火把的曹暗。

她如蒙大赦,跨坐在牆沿朝那向招手道:“子澍兄!”

陸時卿腳下步子一頓。

這個粗着嗓門的聲音,他實在相當熟悉了。

他一頓過後走得更快,待步至牆下,瞧見元賜娴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模樣,不由頭疼起來,清清嗓子,朝四面吩咐道:“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個幹淨,只剩了“留燈”的曹暗,陸時卿才仰頭看向牆上人:“三更半夜的,你這是跟我鬧哪出?”

元賜娴一把拽下了蒙面巾,以便他瞧見她全部的“美色”,然後楚楚可憐道:“我被阿兄趕出來,無家可歸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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