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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钰捎上和離書與銀錢,親送姜璧柔出城,照聖旨所言給她找了個地方安頓,算是仁至義盡地通知了姜家人。
元府內,陸時卿見元賜娴說完方才那番話便一直悶悶不樂杵在一旁,便上前問:“元賜娴,我頭一次來你元府,你連個坐都不請?”
他這話倒也不算瞎扯。畢竟作為徐善時,他只能走偏門,如今才算頭一次光明正大地跨過了正門的門檻。
元賜娴聞言有些歉意。她都忘了他還在場了。
她讪讪一笑:“你想坐哪裏,中堂,花廳,還是我閨房啊?”
陸時卿一噎,知道她是心情不好才故意說笑,嘆口氣道:“我好歹也是朝中四品官員,中堂是起碼的吧。”雖然內心深處,他比較想游歷一下她的閨房。
元賜娴就領了他去往中堂,一路問:“咱們家是不是比你陸府好看多了?”
元府矗了許多奇形怪狀,花裏胡哨的假山石造,周邊還掘有彎彎繞繞,蜿蜒曲折的溪渠,是個非常不适宜陸時卿居住的地方。
他作為徐善來時不曾見前院景象,方才又一個勁暗暗揣摩元賜娴的情緒,倒真沒注意,聞言四顧幾眼,頓時渾身不舒坦起來,難受得連腳下步子都快了幾分,似乎是想盡快去到中堂。
元賜娴卻喊住他道:“你走慢點。阿嫂的事解決了,我就不跟你回陸府了,接下來沒法天天見你,你現在可得叫我多瞧幾眼。”
她說完嘆口氣,好不容易趕上陸時卿的冬至假,她原還想拉他去終南山看雪的,但阿兄眼下着實太需要她陪了,這兒女私情必須靠靠邊。
她知道阿兄對姜璧柔是歉疚更多,可到底夫妻一場,又是青梅竹馬,哪可能絲毫感情都沒有。
陸時卿對她這決定是有心理準備的,所以才跟來了眼下這趟,就怕她解決了麻煩便不辭而別。他停住腳步,回頭卻嘴硬起來:“有什麽好瞧的?”
元賜娴眼睛一彎:“你身上什麽都好瞧。”
這話說的,好像她什麽都瞧過了一樣。
陸時卿到底放慢了腳步,聽她把事情一件件交代好:“我的行李就不必送回來了,說不定我什麽時候還得去你府上呢。不過再幾日就是臘月,阿爹也快來長安了,最近我得安分點,不能随便來尋你,不然會被他兇的。對了,你可記得替我跟老夫人道個謝,就說多謝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只是我家中出了點事,等年節再去拜訪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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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卿皺皺眉頭:“知道了。”
這丫頭可夠會造聲勢的,不就是搬個家,竟生生惹出了生離死別的壓抑氣氛。這下,連他都覺得永興坊和勝業坊似乎當真天隔地遠了。
他默了默,記起元钰,突然問:“你剛才跟姜氏扯謊了吧。”
元賜娴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哦,你是說她咳喘的事啊。”
倘使随便一個醫士就能診出姜璧柔的病症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那麽先前元家也就不會愧疚這麽久了。
俞大夫并未講過那些話,是她為了叫阿兄徹底擺脫過往,不再替她背負歉疚,才說了謊的。所以剛剛姜璧柔聽見後才愈發情緒失控。
她笑了笑道:“扯個謊也無傷大雅,你可別告訴他。”
陸時卿嗤笑:“我跟他也沒那麽要好。”他說完又問,“後面那句呢?”
她什麽時候受過十倍百倍那樣的苦。
元賜娴說的自然是夢境裏那個她已無記憶的上輩子,她聞言笑笑:“我哪受過什麽苦啊,就是壯壯聲勢而已。怎麽,你心疼我?”她撇過頭來瞅他。
陸時卿狀似無波無瀾地道:“沒有。”
她停下來,手指着他擰成“川”的眉頭:“還說沒有,那你皺什麽眉頭?”
陸時卿也跟着停下來,道:“思考姜家是不是還有後手。”
元賜娴一愣:“哦,你是在擔心姜璧柔的詛咒啊。”她似乎覺得很好笑,“詛咒是世上最無能的人,使出的最無能的招數,那種鬼話你也信?”
陸時卿牽了下嘴角,沒說話,繼續往前走了。
他當然不在乎詛咒。
但這詛咒在她,所以他得試着推敲相信,哪怕萬中有一。
陸時卿告辭後,接下來一陣子,元賜娴都老老實實待在府上,每天圍着元钰轉,一日不把他逗笑八十次便不罷休。
小寒過後,長安連着下了好幾場雪,兄妹倆在元府門口塑雪馬,一天換個花樣,一直到了大寒,天實在太冷,已然到了滴水成冰,呵氣為霜的光景,倆人才玩不動了,成日窩在暖和的家裏頭。
臘月末旬的一天,朝中傳來消息,說姜寺卿锒铛入獄了。
元賜娴将這事在心裏過了幾道彎。
歲末臨近年節,平王照制進京,前些天剛到長安。想來陸時卿便是這時候把嶺南礦山的事給捅了出去,一來扳倒姜寺卿,二來打平王一個措手不及。
這就是他所說的,一石二鳥的最好時機。
眼下平王那處暫無動靜,但很顯然,姜岷是沒戲可唱了。朝臣們心中各有支持的儲君人選,這原本并沒有什麽,但姜岷錯就錯在涉及了上位者最忌諱的軍器。徽寧帝當然要勃然大怒。
元賜娴估摸着,哪怕不致死罪,姜岷也免不了個貶官流放的下場。姜家自然也得跟着舉家遷出長安,從此遠離政治中心。
瞧着姜家與上輩子迥然不同的命運,她是再也不敢懷疑陸時卿會因為沉迷她的美色而一事無成了。
有了她這個很會做夢的寶,他根本就是如虎添翼嘛!今天給他夢了個“嶺南”,明天就給他夢個山南水南天南地南的,保管指哪打哪。
元賜娴已有近一月不曾見陸時卿,得到消息的傍晚,她興奮得想跟他當面道謝,便詢問阿兄,阿爹阿娘何時能到。
滇南王夫婦早在二十來日前便啓程進京,到長安也就這兩天的事了。元钰算了算,跟她說最快明日。
元易直雖寵愛女兒,在男女之事上卻對她十分嚴苛。元賜娴和陸時卿的事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她雖做好了遭阿爹教訓的準備,卻不想頭天就被抓包,聽了阿兄的話才放心去往陸府。
元賜娴出門時天色将晚,等馬車在薄雪裏轱辘辘滾了一遭,滾到永興坊,便已是大黑的光景了。她問了陸府門前的仆役,才知陸時卿尚未歸家。
仆役叫她到裏邊等,她卻不好意思地拒絕了。這個時辰登門拜訪,擺明了是蹭吃蹭喝的嘛,她見陸時卿一面就夠,不想叨擾宣氏。
路面積了一層白皚皚的薄雪,被陸府門前懸挂的燈籠一襯,四下便是一片亮堂。元賜娴裹着裘氅站等一晌,覺得有點冷,剛想挪步避風,就見道口駛來一輛馬車,遠遠瞧着,趕車人正是趙述。
她下了青石板階,探身去瞧,看到馬車倏爾行快起來,繼而停在她跟前。
陸時卿掀簾下來,蹙眉道:“大冷天的,你來我陸府做門神?”
都多久沒見了,竟然一碰面就這麽兇。
元賜娴嘟囔了聲“對”,完了似乎不甘心被他冷語相待,突然笑起來,攤了一雙手道:“門神有點冷,你給焐焐。”
陸時卿一噎,垂眼瞧了瞧她雪白的掌心,正暗暗猶豫,卻先被她強抓了去當火爐。她拼命揉搓着他的手,似乎想借此把自己焐暖和。
他一時失笑,反握了她的手,把她往身前拉近一些,然後低頭往她手心一口口呵氣。
溫暖而潮濕的觸感叫元賜娴微微一滞,連帶渾身一陣震顫酥麻。
她暗暗穩住心神,瞧着他認真的神情,笑意從眼角一點點蔓到眼尾,直到扯出一道形似桃瓣的彎弧。
恰在此刻,黑黢黢的道口飛快駛來了一輛馬車,臨到陸府一個急停。
雙手交握的倆人都是一愣,下一瞬就見一名魁梧健碩的中年男子一腳跨出,怒氣沖沖朝這向走來。
元賜娴一駭,一把将手從陸時卿掌心抽出,說話都結巴了:“阿……阿爹,您怎麽來了……”
陸時卿心裏嘆口氣,面上不卑不亢道:“滇南王殿下。”
元易直滿面肅殺之氣,臉比雪冷,嗤了一聲,瞥他一眼,先問元賜娴:“你心裏還有我這個阿爹?”
元賜娴揪了張臉,抱住他的胳膊嬌聲道:“當然有了!很大一個,特別大。”
他正了正腰間佩刀,未理會她,跟陸時卿說:“陸侍郎,借一步說話。”
元賜娴抽巴抽巴給陸時卿悄悄抛眼色,示意他千萬別應,趕緊逃遁。
卻不料他似乎并未瞧懂,朝府門伸手一引,笑道:“您請。”
嘩,這簡直是引狼入室嘛。他不要胳膊不要腿了啊。
見元易直擡步就走,元賜娴拼命拽他:“阿爹,這大老遠的,您一路跋涉辛苦,我和阿兄都替您與阿娘備好接風宴了,咱們趕緊回家吧。”
元易直撥開她的手,冷哼一聲,手把着腰刀道:“你先回去,阿爹相信,陸侍郎也替我備好了接風宴。”
元賜娴都快哭了:“您該不是要喝他血吧……”
陸時卿面露無奈之色,剛想叫元賜娴放心回去,卻見前頭馬車步出一位雪色鬥篷蔽身的婦人,朝這邊款款行來,到得跟前柔聲道:“窈窈,聽話,跟阿娘回去。”
元賜娴回頭一瞧,喚了馮氏一聲“阿娘”,然後癟着嘴猶豫一晌,跟元易直囑咐道:“那好吧,阿爹,您手下留情,千萬別見血了……”
元易直理也不理她,大步流星入了陸府的門。
陸時卿慢一步,向馮氏略一颔首示禮才擡腳跟了上去,招呼元易直到了中堂,吩咐下人上熱茶。
元易直卻直接擺手拒絕:“不喝茶。陸侍郎,你我開門見山吧。”
“好。”他扯了下嘴角問,“您先說,還是陸某先說?”
元易直略一伸手,示意他請。
“那我就不賣關子了。”陸時卿笑了笑,“今有陸姓洛陽人士,年二十二,未婚配,無妾室,想向您求娶瀾滄縣主,願與她琴瑟和鳴,百年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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