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102
男人哪來的月子假。陸時卿的新傷還不至于叫他稱病,舊傷又不能被徽寧帝發現,想借由罷職閑居并不是件容易事。
可元賜娴就這點心願,他又不能不滿足她。
陸時卿抱着母女倆,皺着眉頭陷入了沉思。
元賜娴看他神色為難,正要不高興地發話,突然見他眉頭舒展開來,道:“有了。”
陸時卿陪元賜娴吃過了飯食,起身拟了封文書,大致講了些現下回鹘境內情形與王室衆人态度,翌日叫曹暗代為呈入宮中。
徽寧帝見過曹暗後,自然不能叫他空手回去,便大手一揮,差人給陸府備了些上等的滋補品,請貼身宦侍跟他一道去永興坊,順帶捎上了一名太醫。
昨日宮中太醫就已奉命來過陸府,只是當時元賜娴沒醒,才沒給她診脈,只簡單詢問了大致情形,如今再走這一趟,已然不是關切的意思,而是有意試探了。
徽寧帝如此多疑,本不可能全心信任誰,哪怕陸時卿也一樣。他先前之所以對張治先發火,其實不是痛恨他口不擇言,而是下意識對他所說的話感到懼怕。
陸時卿雖只官居四品,手中的權勢卻實在太大了,且這些權勢,還是由徽寧帝親手交給他的。誠然,張治先這個宰輔一直跟他不對付,不無借機落井下石的可能,但這些話卻提醒了老皇帝,一個接連與南诏和回鹘王室頻繁接觸的臣子,實則是很危險的存在。如果他想,未必不能在兩次出使中與敵國達成密謀之議,倘使再加上元易直的支持,後果甚至不堪設想。
于是昨日,張仆射便給徽寧帝出了個主意。元家長子元钰多年未得子嗣,如今既然元賜娴膝下兒女雙全,何不趁機冊封其中一個,然後接來宮中撫養,以顯“聖恩”。如此一招,可說既捏住了陸家,又防備了元家。
徽寧帝面上沒作回應,實則卻已隐隐心動了,只是這種假情假意的聖恩,元陸兩家自然看得明白內裏涵義,元賜娴剛出了這樣的事,他也不好當即奪人所愛,最好還得先打探清楚她的身子狀況再說。
宦侍來後,陸時卿恭敬接待,之後便由太醫給元賜娴把了脈。
太醫診完,略有些詫異。回頭跟徽寧帝如實回禀,說元賜娴這身子,三五年內必然無法再生育,之後是否會落下病根,是否有機會受孕,都得看接下來歇養得如何。
徽寧帝聽了以後,一時陷入了躊躇。
他對陸時卿的防備是未雨綢缪,卻并非真要和這素來寵信的臣子撕破臉皮,一聽元賜娴是如此情形,就知道接孩子的事不好辦了,只得暫且按捺下來。
元賜娴實則早在孕期便曾擔心過這事,一看太醫來診脈,就猜是聖人起了心思。畢竟老皇帝已經不是第一次使這種招數,當初給阿爹封王後,不讓年幼的阿兄跟着一道去滇南,就是要叫他留京為質的意思。
Advertisement
幸虧她如今身子不利索,反倒因禍得福,保全了一雙兒女。
只是老皇帝心中既然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便只有叫它越長越盛的份,往後的一路将會更難走,她怕這事遲早有天還是會降臨到孩子的頭上。
陸時卿卻叫她別擔心,然後氣定神閑寫了一封洋洋灑灑的辭官書,翌日差人送去了紫宸殿。
元賜娴起始吓了一跳,想了想才明白過來,這是他和鄭濯一貫使的以退為進法。
這封“嘔心瀝血”的辭官書是在告訴徽寧帝,他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非常心寒,非常失落。所謂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既然聖人這麽不信任他,他願意辭官返鄉,回到洛陽閑居,往後再不過問朝事。剛好他這次去倒回鹘,一路風霜雨雪,與突厥幾度生死交鋒,身體怕也受了磋磨,如果聖人願意恩準,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元賜娴覺得他這次玩得挺大,如果第二天,徽寧帝在辭官書上寫了個“準”字,那可就很有意思了。
結果卻是沒有如果的。因為陸時卿說,他在前一天的文書裏說明回鹘內情時,悄無聲息留了幾處伏筆,吊着老皇帝的胃口,便是不說長遠,光為了眼下突厥與回鹘尚在進行的戰事,他也不可能舍棄他這個臣子。
徽寧帝果真慌手慌腳差了宦侍來,說這辭官書他不準。
陸時卿滿臉為難地跟宦侍講,既然聖人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自然不會抗旨不遵,只是身子還未完全康複,當下返朝,恐怕熬不住。
宦侍眉開眼笑地說,這個不礙事,聖人講,準他一個月的假,叫他好好歇養就是了。
一招以退為進,換得老皇帝不敢急于猜忌防備,更重要的是,還把“月子假”給騙到了手,元賜娴不得不感慨,她家這口子真是太聰明了。
宣氏一語成谶,真叫兒子陪兒媳坐起了月子。
這接下來的日子,元賜娴躺在床上的時辰,陸時卿也履行了她在哪他就在哪的承諾,大多陪她躺着。因她不能見風,他也就不随意出門,免得帶了霜氣來凍着他。
兩個病號像在床上做了窩一般,把吃食都安排在榻邊。起始小別勝新婚,拿了飯食就是你喂我來我喂你。你吃一口我的青菜,我吃一塊你的蘿蔔,你給我挑魚刺,我給你剝蛋殼。到了後來,如此十二個時辰形影不帶離的,真叫元賜娴看陸時卿看得膩味,就把心思更多放在了孩子身上。
陸元姝的搖車被搬了過來,就緊挨着倆人的床榻。白日裏都是元賜娴給喂奶,到了夜裏,因她身子還未恢複康健,便由乳娘代為照顧。
至于陸元臻,自打頭天過後,她就再沒提過給他親自哺乳的事,也不好把他一直擱在房裏,免得孩子一餓就得麻煩陸時卿抱出去,幹脆讓他多與乳娘處着。只是她總時不時提出要看看他,所以每日也有那麽幾回,麻煩乳娘将孩子抱來的,還常常跟宣氏逗孫兒的時辰撞上。
如是這般過了二十來天,到了陽春三月,接近孩子足月的時候,元賜娴問陸時卿是不是要設個宴,給兄妹倆簡單操辦操辦。
這滿月宴嘛,照理說不論大小,總歸是要走一走的,且陸時卿到底還是朝中官員,宴請些同僚也實有必要。但他卻以她身子尚未痊愈,不宜勞累操持為由拒絕了,說等到孩子周歲時再補辦一次。
之前花朝節那會兒,原本該輪到陸時卿主持流觞宴,他也是用了這個理由推辭,元賜娴聞言便跟上次一樣未有堅持,都聽了他的安排。
再過幾天,陸時卿的傷歇養得差不多了,便還了朝。元賜娴的月子也完了,已然能夠出去透氣,等他前腳出門辦事,就想帶上兩個孩子一道去院子裏沐沐春風,只是一問乳娘,卻被告知陸元臻今早食欲不佳,陸時卿擔心孩子染了病,所以剛才外出時順帶将他抱去了葛大夫的醫堂問診。
元賜娴謝過乳娘,沒太多問,一直等到黃昏也沒見陸時卿把孩子帶回來,回頭就抱了陸元姝去看宣氏。
宣氏果真正憂心孫兒,反倒是元賜娴寬慰了她幾句,然後将女兒留在她院子裏,好叫她分分心,自己則回房等着陸時卿。
陸時卿是孤身回來的,進門就見她起身問:“元臻呢?”
他默了默說:“還在醫堂。”
元賜娴肅着臉搖搖頭,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一字一頓重新問了一次:“我是問,元臻呢?”
他沉默下來,半晌,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臉頰:“他很好,很快就能跟我們團聚了。”
聽見這句話,元賜娴憋了半天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的孩子沒有在那一夜被救回來。她在産後沒幾日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先是出于與孩子相處時為人母的直覺,再聯想到陸時卿對待那個孩子的奇怪态度,以及阿兄當日的幾分不自然,便更是心生疑窦。
她很快有了個可怕的想法:孩子可能被人掉包了。
陸時卿在救援時不可能知道孩子是真是假,但他行事一貫謹慎,回來後必然做了确認。她和宣氏都沒有在元臻被劫前瞧過他,可穩婆見過,揀枝和拾翠等幾個婢女也見過,所以如果孩子會掉包,其實是不難分辨的。
但陸時卿選擇隐瞞了她和宣氏,甚至叫周圍所有的知情人都對她們說了謊。原因并非是他打算拿別人的孩子蒙混一輩子,而是他确信元臻是安全的,且在不久的将來就會回來,所以不想她們早早跟着幹着急。畢竟産後頭幾天對元賜娴的恢複非常關鍵,他知道不可能騙得了她太久,只想着能瞞幾天是幾天罷了。
陸時卿輕輕抱住她,道:“別擔心,他吃得很飽,穿得很暖,三天後,就能回到我們身邊了。”
元賜娴泣不成聲地點點頭,嗫嚅道:“怎麽救回來的……怎麽救回來的?”
陸時卿拍拍她的背,淡淡道:“我和岳丈合議,殺了南诏老王。”
元賜娴霍然擡首。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