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自古名将美人

姬鳳正當盛年，一直無子，前頭兩任妻子年紀小，又怕他怕得要死，沒親近上幾回，他慣常尋那些二十上下的風流寡婦，除了和他，這些女人本身也都有些不幹不淨的關系，故而他在這上頭也警醒幾分。

如果妲己不來，V384已經可以想象這位爺打了天下之後廣開後宮，三宮六院，子嗣成群的雄主模樣了，然而妲己來了，它怎麽琢磨，都覺得姬鳳的下場可能不會比那位可憐的秦王好到哪裏去。

上古之時，狐貍本身就帶着多子多福的寓意，妲己不是由狐貍修煉成妖，而是一個崇尚九尾狐的部族千年傳承下來的圖騰化形，比起尋常狐妖來說，神通更廣，自然，在狐貍的本職寓意上也更加靈通，原本婦人拜拜她的圖騰塑像就有很大機會懷孕，何況是本尊附體。

胎兒落成那日妲己就所知覺，正是和姬鳳在城外莊子上胡混的那段日子有的，這時間說來微妙，畢竟除了姬鳳，華容公主的莊子上還養了一群男寵，V384有些擔心，倒惹得妲己奇怪的一瞥。

回西北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呼延去年剛剛打了一場大敗仗，按照姬鳳的經驗，起碼得安生兩三年，但也有例外，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都要嚴寒，因為戰敗，姬鳳掠走了他們許多牛羊，派大軍和姬鳳正面交戰是不敢了，只是東邊一下西邊一下搶奪糧草不可避免。

姬鳳是個不肯吃半點虧的性子，旁人打他一下，他非要把人活活打殘才解氣，姬家世代盡忠，但也是有些心計的，數百年前是戎狄，如今是呼延，犯邊的異族從來都是打殘不打死，總要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所謂養賊自重便是如此，但姬鳳不想這樣。

他自小見慣呼延人劫掠的殘忍嘴臉，這些異族壓根沒把邊疆的寧人當成人看，所過之處青壯全部殺死，女人帶走當做牲畜交易，尤以殘殺老人幼童為樂，還有些呼延将領好食人肉，以此為榮，等他上了戰場，想法也越發血性，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把這幫畜生斬草除根。至于沒了外患，君主猜忌什麽的，則完全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而姬鳳的預料也沒錯，一入冬，查烏王子被安全送回，呼延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大寧重視盟契，他們卻只當是一張破紙，何況又不是開戰，只是劫掠一些糧草，景元帝又不會為這個和他們撕破臉皮。

新婚燕爾，姬鳳卻一點沒有沉溺溫柔鄉的意思，白日裏四下布防，入夜處理西北各地呈上來的事務，每日只睡兩個時辰，比起兩眼一抹黑的景元帝，他已經開始顯露明君的雛形。

腹中胎兒兩個月的時候，姬老夫人派來的嬷嬷看出了不對勁，尋了醫者來看，果然探出了個有孕的脈象，姬府上下頓時歡天喜地，奔走相告，沒過多久，全城都傳遍了将軍夫人有孕的消息。

姬老夫人樂得合不攏嘴，連一向嚴肅的姬老将軍也起身來回走了一轉，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仆役吩咐道：“快去把全城最好的大夫請來，還有奶嬷嬷，孩子的衣裳也該準備了，男娃女娃的都準備下去，快都準備下去……我姬家有後了！”說到最後一句，聲音竟然有些沙啞了。

妲己剛從屏風後出來，姬老夫人就上前把她按坐下來，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快坐着，別驚了胎氣，娘已經讓人去叫鳳兒了，待會兒你們好好說說話，啊。”

“娘，夫君在外是有正事，等他晚上回來再告訴他也不遲，把他從軍營裏叫出來，讓人笑話呢。”妲己溫柔地笑道。

姬老夫人是越看妲己越喜歡，聽了這話，又欣慰又心疼，道：“他是不是又給你胡咧咧什麽了？這天大的好事還讓人笑話，他這麽大年紀沒個後才是真讓人笑話！一身的臭毛病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就嘴硬！你等他回來，看看他是不是嘴咧到後腦勺去了！”

妲己忍不住笑出了聲，卻也不在這上頭多說什麽了，由得姬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殷殷切切教導着孕中事宜。

“之前大夫都說了，你這個年紀是生孩子的最好時候，那些個十三四歲就懷上的最容易滑胎，別說大夫，我瞧着也害怕，你這會兒正正好……”

Advertisement

姬老夫人話還沒說完，外頭一聲通報，是姬鳳派來的傳令兵，姬老将軍盯着那傳令兵道：“将軍呢？”

傳令兵不明所以道：“回老将軍的話，将軍說外頭風雪大，晚上就不回來了，讓小的回來拿被褥……”

話音剛落，剛才還滿臉喜意的姬老将軍瞬間變臉，一連摔了兩個茶盞，喝道：“反了他了！你去，就說我說的，別說是風雪，就是外面下刀子了，也得給我回來！不然就當我沒生過這個畜生！”

傳令兵被吓得背後發毛，連連應是，一溜煙跑了。

姬老将軍滿眼怒火，一轉眼見妲己，硬生生擠出個笑模樣來，不見慈祥，反而更加兇惡了，姬老夫人拍拍妲己的手，其實心裏也怕妲己生氣，連忙先一步罵道：“這個臭小子，娘看他是樂昏了頭，不知道怎麽回來見我們華容了，等明天他回來，看娘怎麽收拾他！”

妲己眨了眨眼睛，想說什麽，又被姬老夫人心疼地抱進懷裏，柔聲安慰。

初冬的西北已經很冷了，這會兒外頭還下着點雪，姬鳳打發了個傳令兵，準備晚上就在軍營湊合一夜，沒想到傳令兵前腳剛走，後腳府裏來人說夫人有孕，他整個人都懵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猛然沖出了軍帳。

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讓他幾乎無所适從，他就要有孩子了，一個活生生的，繼承了他血脈的孩子，他和那個風流狡詐，卻又讓他迷戀的女人的孩子，這消息幾乎來得有些不真實，卻又像一道佛寺鐘聲，真真切切敲打在他心上，回響在他耳畔。

軍營在城外，姬鳳卻什麽都忘了，一路跑回城中，迎面的風雪幾乎把他的面目都遮蓋住，姬老夫人正滿懷慈愛地安慰着妲己，冷不防懷裏一空，渾身沾染着雪點的姬鳳沖進來，一把抱住妲己。

他還穿着在軍營裏的铠甲，雖然不是上戰場時候那種整塊的鐵甲，卻也是一身細鱗铠，雪落在上頭化不掉，這一抱簡直像把人往雪地裏埋，姬老夫人驚叫一聲，擡手打他一下，“你放開，放開！別凍着華容了。”

姬鳳低喘幾聲，就是不肯放，抱着懷了自己孩子的女人，這感覺踏實極了，讓他幾乎就想這麽抱着一輩子。

姬老夫人沒撥開姬鳳，連姬老将軍都沒能，姬鳳抱了好一會兒，腦中才有片刻清醒，放開了妲己，這會兒他身上的雪都化開了，分不清是雪還是汗，一看就是急匆匆趕回來的。

姬老夫人見兒子這樣子像高興傻了，方才的埋怨也就煙消雲散，推他一把，面上是責難，其實是讓他對妲己解釋：“剛才那個傳令兵怎麽回事？是不是樂糊塗了？這一身雪一頭汗的，你是跑回來的還是怎麽？”

“我，我忘了……”姬鳳氣還沒喘勻，灼灼的目光盯着妲己。

妲己溫聲說道：“娘，我剛才就想說了，那個傳令兵不像是将軍聽到消息打發來的，估計是湊巧了，可你跟爹一直……我又找不到機會插話。”

二老讪讪，姬老将軍還是想撐着一點為父的尊嚴，虎着臉說道：“軍營又不遠，就不是兒媳有孕，一個成家的男人成日睡在外頭也不像樣，他又是個混子，不看住他準得胡混去！”

姬鳳沒注意自家老爺子說什麽，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緩了好一會兒，嘴角咧開一個笑，“我們有孩子了……”

妲己笑瞥他一眼，姬老夫人見狀，連忙拉着不甘不願的姬老将軍出去，好讓他們說話。

姬鳳不是慣常冷着臉的人，卻也沒笑得這麽忘形過，妲己一手按着小腹坐着，等他笑得嘴角疼，才溫聲說道：“笑夠了？”

背心忽然發涼，姬鳳就不笑了，臉一虎，他現在才想起眼前的女人是多麽可惡的存在，他剛才傻得冒泡的模樣全被她看見了，還不知道要被這個女人嘲笑成什麽樣子。

可在這之外，又帶了些莫名的委屈，那是我們有孩子了，我高興成這樣，你怎麽……還能那麽冷靜？

真是個沒有心的女人！姬鳳咬牙。

把他的神色變化都收進眼底，妲己笑了，語氣溫柔，“夫君，別生氣，妾身只是想和夫君約法三章，畢竟懷胎十月，你要是找了別的女人，妾身可是要哭死的。”

姬鳳心頭突然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