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禍國殃民之色

外間雖然下着雪，天色灰蒙蒙的，也掩蓋不了還是白日的事實，若在平時，趙栩是做不出白日宣淫這種事情的，可他到底是只剛剛開葷的童子雞，食髓知味，也就顧不上什麽規矩了。

叫過兩回水，趙栩喚了宮人進來更衣，瞥一眼半枕在被褥裏的美人，耳根有些發熱，面上還是一貫的冷意迫人，只道：“讓宋寧把折子送來，朕就在這裏批。”

寝殿內室通風過後，還殘留了一點銀絲炭的煙火氣，趙栩不大愛聞這種味道，但他昨日才冷了妲己，若是只在這裏停留一個中午就走，傳出去還不知道要是什麽樣子，何況……他其實也不大舍得回去那個冰冷冷的乾元宮。

父皇母後恩愛，對皇子的教育卻不曾松懈，他自小即封太子，和大禦所有的皇子一樣，自五歲入學，從淩晨到傍晚，從冬夏到春秋，年節不假，直到十五歲那年登基，才不必再入學堂，但事務卻更加地多了。

自小嚴格的教育讓他幾乎沒有和外人親近的機會，就是母後，也更疼愛弟弟一些，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有些渴求肌膚的溫度和觸感的。

紅巧松了一口氣，連忙出去叫宋寧，趙栩更衣的時候，妲己也批了一件衣裳起身，他擺擺手，“歇着吧，能睡就睡一會兒，你也累了。”

V384有些無語，這個人到底是怎麽能頂着一張縱欲之後的臉龐，厚顏無恥地說別人累的？不過拉了一下好感度面板，它也就滿意了，昨天沒看好感度，它也不知道趙栩的好感度是什麽時候升到四十點的，要是因為剛剛的歡愉，那這個皇帝實在不能好了。

妲己眉眼流轉，半撐着身子替趙栩正了正腰帶，趙栩輕咳一聲，別開了視線，沒有注意到妲己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記，V384卻發現了，趙栩身上流失的陽氣回複了不少，再過一會兒，他的臉色也該慢慢地好起來了。

妲己不這麽做，V384都快要忘了，正常人和人身狐魂的妲己歡愉之後，陽氣會被她無意識吸收掉，主要是除了第二個世界的秦王之外，要麽遇到的就是姬鳳那樣陽氣四溢的男人，要麽就是妲己格外留手，要麽……就像是白傾那樣，段位比妲己還要高一點的強大妖獸了。

趙栩只覺得身子一熱，還以為是食髓知味的反應，心裏唾棄了一下自己，面上還是一副冷淡樣子，等到宋寧把奏折送來，他紅着耳根坐到桌案旁，就是不去看妲己。

趙栩的字很端正，偶爾有一點外露的筆鋒，也會被他很快糾正過來，就像他這個人，先帝早逝，拖着一個性情天真的母後，一個整日不幹正事的弟弟，面對一個皇朝的大攤子，他也實在鋒芒畢露不起來。

妲己雖然并不是很困，還是小睡了一會兒，等她醒了，寝殿裏侍候的宮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都退了出去，趙栩仍舊端端正正地坐着，偶爾發出一點細小的響動，或是文鎮微挪，或是筆端磕硯。

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趙栩沒有擡頭，又批了一封奏折，發覺硯臺裏的墨汁都被寫完了，他本想叫宋寧進來，但妲己在穿衣，他就停下了筆，自己試着研墨。

過了一會兒，趙栩正想叫人，一只玉白的手就接過了雕刻精美的禦墨和龍頭硯，撇去硯臺裏稀稀拉拉的墨汁，倒了一點清水研磨了起來，他看了妲己一眼，發覺她研墨的手法不錯，也就沒再叫人，平心而論，他還有點喜歡這種只有兩個人的感覺。

墨汁研磨好，妲己又給趙栩重泡了一杯茶，茶水香氣氤氲開來，驅散了銀絲炭淡淡的煙火氣，趙栩別開視線，哼道：“敢在朕面前睡得這麽舒坦的，除了母後也只有你，要是換成宏文，朕一巴掌早上去了。”

明明是想表達一下寵愛，用那副冷冰冰的嗓音說出來，卻像是句諷刺的話，趙栩自己都沒有發覺，飽蘸濃墨，随手批了個閱字，把手裏的奏折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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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也沒去看奏折上的內容，只是立在他身邊伺候，趙栩摸了摸鼻子，說道：“緊要的剛才已經批了，剩下的這邊兩疊，基本上都是一些地方上的折子，多是一些殺人案，判了處斬之後，上報給朕知道，不必多做批複。”

這話說出來他也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他只是不想讓她誤會，他是個不勤政的皇帝罷了。

妲己看了趙栩一眼，眼神有一點詭異，V384卻是直接笑出了聲：【你看他，他鼻子上……哈哈哈哈哈哈！】

等妲己穿衣的時候，趙栩試着研了一會兒墨，可他是自小被太監伺候筆墨慣了的，折騰好一會兒也沒研出濃稠正好的墨汁，反而沾了一手半幹的墨，他手上有汗，摸鼻子的時候，幹墨蹭上去，就蹭了一道墨印。

被妲己看着，趙栩有些不自在，但心裏又有一點高興，他佯裝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這下更好，原本一道的墨印成了交叉，落在那張冷峻的臉龐上，怎麽看怎麽喜感。

妲己抿着唇，露出一點笑意來，趙栩看得有點呆了，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掩飾着什麽似的說道：“朕是不是第一次看你笑了？”

“主子喜歡，妾以後多笑給主子看……”妲己的聲音裏還帶着一點剛睡醒的軟意，趙栩心裏就像是被一陣細細的風拂過一樣，他更不自在了，抹了把臉，左臉上頓時多了三道墨痕，要比鼻子上的淺一點，有點像貓胡子。

妲己這下是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笑起來的樣子也好看，半掩蓋了唇角，眉眼彎彎的，有一種格外吸引人的矜持，偏又帶着幾分少女頑皮。

趙栩的心不知為何就軟了下來，第一次有一種眼前的人還是一個孩子的憐愛之意，他想起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還沒有經歷父皇離世的前半年，出去辦差會偷懶，聽課會裝病，別的什麽算計，是真沒有的。

心軟了，話也就軟了，趙栩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臉龐，緩聲說道：“多笑笑，宮裏也不是多可怕的地方，朕也不追究你父親的渎職之罪，等開春，朕就……”

他話沒說完，忽然發覺少女凝白的臉龐上被自己按出的墨印，好半晌，他反應過來，用袖子擦了擦臉，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是在笑朕！”

妲己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趙栩有點惱了，頂着半邊被擦糊的墨痕，擡手在硯臺裏蘸了半張手掌，去糊妲己的臉，糊完他自己都愣了。

少女笑眼彎彎，被糊了也不生氣，抱着他的手臂撒嬌似的晃了晃，“妾知錯了，妾真的知錯了……噗，就是忍不住……”

趙栩自小就是個老成的性子，連逃課都是一副極為正經的樣子，這是第一次在人前出醜，也是第一次孩子似地報複，更是第一次……被人抱着胳膊撒嬌。

就是宏文，也從沒有這樣過，他似乎天生就和親昵這兩個字無緣，曾經前腳剛出了安和宮內殿，還未走遠，就聽見母後和親近的嬷嬷抱怨，說他訓人的樣子真可怕。

明明是應該推開她的，這不符合規矩……可，不知為何，趙栩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許久，還是輕輕地落在了妲己的後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V84驚訝地差點跳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好感度突然提升了二十點這麽多？這才認識三天不到，好感度六十點！這個皇帝到底是有多傻白甜！還能不能要了？

妲己半靠在趙栩的懷裏，清澈的眸子眨了眨，似乎也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趙栩別過臉，輕咳一聲，說道：“好，好了……乖，朕不怪你就是了。”

他半邊臉上全是被擦淡的墨痕，鼻子上兩道交叉的印子還沒去，明明是一副十分可笑的樣子，可他的眸子裏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一點可愛。

于是妲己就笑了，笑聲嬌俏，趙栩紅了耳根，還是忍不住去看她，然後……他也笑了。

美得驚人的少女臉龐上蹭滿了墨跡，隐隐約約能看出他手掌的輪廓，如果是個尋常人，看起來還沒什麽，但是落在一張平日裏都找不出一絲缺陷的臉上，就讓人很有些趣味了。

妲己也反應過來了，低呼一聲，擡手去錘趙栩的胸膛，趙栩哈哈地笑了起來，不過還是用明黃的帕子蘸了用來研墨的清水，一點一點給妲己把臉擦幹淨了。他不曾親自照顧過人，擦到妲己半邊臉都紅了，于是他的臉也紅了。

V384一直盯着好感度面板，沒瞧見這副情景，心裏有些納悶，這麽短的時間裏，怎麽又斷斷續續漲了五點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