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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劃得方靖頭皮發麻, 來不及多想, 她猛地撞向李嘉玉, 要與她一起沖出車頭範圍。

李嘉玉剛轉頭，什麽都沒看清, 就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到一邊。方靖情急之下力氣很大。李嘉玉摔出一米, 在地上滾了兩圈。

方靖自己卻來不及, 踉跄着，被車頭直直撞起, 滾翻着撞到一旁正搭廣告牌的鐵架下。架上的兩名工人驚聲大叫, 從架子上跳摔下來, 廣告牌沒撐好, 直墜落地，“铛”的一聲巨響, 而後大半塊牌子斜倒下來, 正砸在方靖身上。

那車子見此情景，迅速後倒。司機一打方向盤, 準備逃走。

小栗子和狗子還未走遠，正站在一家店的廚窗前牽手說着話，聽到剎車聲回過頭，目擊了整個車禍過程。

小栗子放聲尖叫, 蔣承宇一愣之後, 飛速沖向那肇事車輛。那車轉了方向跑，蔣承宇撲到駕駛座的車窗前用力拍打窗戶，大聲喝：“停車！你別跑, 下來！停車！”

車子揚長而去，蔣承宇差點被扯摔到地上。他穩住身形，奮力追趕了一段，拿出手機拍那車子的車尾。那車子逃得快，轉眼便看不到蹤影。蔣承宇停下，喘着氣查看手機上拍沒拍到，這時才發現，那車子沒有挂牌照。

方靖這頭，李嘉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連滾帶爬地沖向方靖。

廣告牌的殘骸下，隐隐能看到方靖一動不動的身影，鮮紅的血緩緩自那一堆廢骸下流淌出來……

*****

段偉祺奔進醫院，身上沁了汗，心跳得厲害。亟亟趕到手術室前，看到李嘉玉好端端地垂頭坐在椅子上，他松了口氣。發現自己腿有些軟，他緩了一緩，走到李嘉玉面前。

李嘉玉擡頭，看到他後，原本呆滞的表情崩了一角，悲怆慢慢泛起，眼底發紅，蓄了水印，越積越多，終是積成淚珠湧了出來。

段偉祺捧了她的臉仔細看，她臉上有擦傷，衣服上有血跡，但看上去還好。

“受傷了嗎？”

李嘉玉搖頭。段偉祺将她抱入懷裏，李嘉玉的臉靠在他的胸腹處，再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拉她去逛賣場就好了，我不停下讓她看那廣告牌就好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段偉祺撫着她的發，柔聲道：“不怪你，不關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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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玉哭得發抖。

段偉祺安撫了她一會，然後看了看周圍，有兩個年輕人站在一旁，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敢過來。

“你們是？”

“我叫黎穎，這是蔣承宇。我們是阿靖的朋友，今天跟嘉玉姐一起喝下午茶來着。”

“你們在現場？”

小栗子點頭。蔣承宇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那個車沒有牌照，司機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李嘉玉正抽泣，聽了這話僵了一僵，從段偉祺懷裏擡起了頭。

段偉祺沉了臉，問：“警察錄口供了嗎？”

蔣承宇點頭，把警察問話的經過也說了一遍。

“通知孟文飛了嗎？”

小栗子忙道：“通知鄒岚姐了，她說她會通知飛哥。我們就先在這兒等着看情況。”

段偉祺不知道鄒岚是誰，他用下巴指了指手術室，蔣承宇忙道：“還沒有消息，進去後也沒見有醫生出來。”

段偉祺拿出電話，撥給孟文飛。

孟文飛很快接了。

“你知道了嗎？”段偉祺問。

“知道了。我訂了最近的航班，現在去機場。”

“別慌，我在醫院了，我會打點好的。你注意安全。”

孟文飛深吸幾口氣：“阿靖怎麽樣了？”

“還在手術。”

孟文飛那頭沉默。

段偉祺冷靜地道：“我挂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李嘉玉這會已經不哭了，她坐直了，吸吸鼻子，拿過自己的包包：“我去洗把臉。”

段偉祺點頭，看着李嘉玉去了洗手間，他把手機按開微信，遞給蔣承宇：“加我好友，把你拍的照片發我。”

蔣承宇趕緊照辦。

段偉祺看了看照片，只拍到車尾，看不出什麽。他與蔣承宇交換了電話號碼，說有事會再找他。接着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讓人送吃的和幹淨衣服過來，又安排了調查的事。

都囑咐好後，他看了看黎穎和蔣承宇：“你們住哪？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黎穎卻道：“我們等鄒岚姐過來。”

“誰？”

“阿靖的經紀人。”

段偉祺遂不再言語。

之後陸陸續續來人。鄒岚帶着畢卉到了，孟興國和陳慧到了，段偉祺找的人也到了。

李嘉玉洗幹淨臉，換了身幹淨衣服，恢複了了冷靜。

一衆人交換了消息，各自聯絡，一起等待。

晚上九點多，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方靖被送進了ICU。醫生說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顱內有血塊，右肩臂和後背的傷比較嚴重，後續情況如何還需要觀察。

午夜十二點時，孟文飛拖着行李箱匆匆趕來。方靖那會兒已在ICU，孟文飛沒能見到她。

孟文飛臉色蒼白，但仍算冷靜。他聽完了事情的全過程，把父母勸回家去了。小栗子和蔣承宇也被段偉祺安排人送走。

兩個男人在走廊角落裏低語一陣，孟文飛的面色陰沉。李嘉玉走過去，聽見段偉祺道：“調查的事交給我來辦，你安心照顧阿靖。”

孟文飛久久不說話，冷硬的姿态似強壓怒火。好半晌他緩過勁來，謝過李嘉玉和段偉祺，讓他們先回去。

李嘉玉道：“你才回來，不如回家休息一會。ICU裏不許探視，你這會也見不到她。”

孟文飛搖頭：“我得離她近一些。”那嗓音低沉悲切，李嘉玉眼眶一紅差點落淚，再說不出相勸的話。

段偉祺将李嘉玉帶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

深夜寂靜的充滿消毒水氣味的走廊裏，只有孟文飛一人孤獨地坐着。行李箱靠在他的身邊，方靖的血衣和随身物品放在一個塑料袋裏，此時靜置在他腿上。

孟文飛擡眼就能看到ICU的大門，他的阿靖就在那個門裏，離他這麽近。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似乎前一刻她還這麽開心跟他一起選婚紗，轉頭卻差點天人永隔。孟文飛閉了閉眼，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很焦慮，很疲憊，坐了不知多久，神志有些恍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好象聽到方靖在叫他。

孟文飛猛地驚醒過來。忙去護士站打聽，護士察看後告訴他方靖情況穩定。孟文飛又退回椅子那兒。

他去洗了把臉，清醒了一會，開始查看方靖的物品。戒指項鏈染了血跡，孟文飛收了起來，打算洗幹淨了再給方靖。她的手機屏幕裂了一道紋，背面也有些血跡。孟文飛按了一下，手機還能用，屏保劃開後，直接進入了微博頁面，想來她最後用手機是看了微博，沒有退出去。

孟文飛按滅了屏幕，打算回頭給方靖買一部一模一樣的新手機，把數據都幫她倒好。

然後他突然反應了過來，剛才看到的那個微博頁面，不是方靖的ID，或者該說，不是他知道的那個ID。

孟文飛重新劃開手機，見到了方靖的微博小號。

最後一條新發的微博，是一張婚紗照，最後挑好的那一款。方靖發了個大笑臉，寫着：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

孟文飛眼眶熱了。

再下面一條，是他前兩天出差那天發的。“飛哥出差了，我好想他啊，我要抱着他的枕頭睡。”

再下面一條，方靖寫的是：“我為什麽會遇見飛哥呢，因為我是小仙女呀。喜歡做飯的仙女。”後面跟着一個害羞和大笑表情。

一滴水珠滴落在手機屏幕上。孟文飛伸手擦掉，但很快另一滴也打在屏幕上，接着另一滴。

孟文飛這才發現，是他的淚。

*****

天亮的時候孟文飛回了一趟家，他洗了個澡，刮了胡子，把自己收拾幹淨。心裏打定主意，方靖醒來時不能看到他邋裏邋遢的樣子。

再回到醫院，陳慧已經在了。方靖還沒有醒。醫生說她還需要再多觀察幾天，還不能轉到普通病房。

陳慧把孟文飛趕回家休息。孟文飛聯絡了段偉祺，去了趟警局。警方那邊已經在查沿途的監控，查到那輛肇事車輛撞人後駛至一處地下停車場，停車後司機離開，車子再沒動過。警方控制了車輛，但目前還沒查出車輛歸屬，還沒有進一步的線索。

“司機戴了帽子和口罩，車子沒上牌，這應該是蓄意施害。但他撞人之前明顯剎了車，似乎又不是想置人于死地。如果是有預謀的，那他是如何知道目标會在那裏出現，犯案動機是什麽，這些都需要時間查。”警方應該是被施了壓，對孟文飛的态度很好，對案子也很上心。

段偉祺與孟文飛碰了面，告訴他他這邊找了人去處理劉茂和蕭立。

“你覺得是他們幹的？”

“警方還沒有查到與他們有關聯的線索，但是不是都先打一頓問問。我就是對他們太文明了，他們才會覺得我老婆好欺負。就算這事不是他們幹的，他們也欠揍。”段偉祺頓了頓，又道：“孟文飛，是方靖救了嘉玉，我欠你們的。日後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孟文飛沉默半晌，道：“別的都沒什麽，只是如果警方比我們先找到兇手，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親自揍他。”

“行。”段偉祺毫不猶豫一口答應。

兩人正說着話，孟文飛接到鄒岚的電話，她說她在醫院。

孟文飛頓時緊張：“阿靖怎麽了？”

鄒岚忙道：“沒怎麽，還在重症監護室，情況穩定。只是她現在這個情況，我得跟你說一聲，廚神大賽節目組那頭，我必須給個交代，馬上要錄影了，阿靖肯定去不了，我們只能放棄這個機會了。”

孟文飛默了默：“嗯。”

方靖這麽期待，做了這麽多準備，臨到頭卻被迫放棄。孟文飛的心被擰得生疼。

鄒岚那頭忽地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還有件事，很奇怪。剛才侯正才，就是國哥的合夥人給我電話，問我阿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我問他怎麽了，他說國哥問他，如果廚神大賽有選手退出，他是不是能通過節目組的關系把他報上去。他覺得國哥的語氣有點怪怪的，就偷偷打電話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