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痛哭

董小二打了個寒噤，揣着袖子一路疾奔，他家在村東頭，還得一段路走。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遠處有兩道人影，賊溜溜的眼珠子轉轉，一眼就看出矮個子的那個是個女的，也不管冷不冷的了，忙貓着腰跟了上去。

見那兩人行的方向是村邊上的牛棚，心裏忍不住說道，這可是你們自己撞在我手裏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與此同時，顧父起夜，經過院子時，遠遠看到一個人影彎着腰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幹啥，他再一仔細看，覺得像是跟梢，他往前看看，并未見到被跟梢的人。

他搖搖頭正要回屋，那黑影剛好被月光照的清楚，竟然是董小二！

這個董小二觊觎過他兒媳婦他可是知道的，何況這小子從來不幹好事，這也不知道又去禍害誰家了，想想，他實在不忍心看着村裏哪家再遭難，遂拐了個彎進了顧正欽的房間，将人搖醒，顧正欽早就習慣了半夜被叫起，立刻清醒過來，顧父就把剛才看到的說了一遍。

顧正欽也不猶豫，當即穿上衣服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走了。

他找到董小二的時候，董小二正貓着腰躲在一顆老樹後面。

且說前面兩人并未察覺到被人跟蹤了，兩人踩着陰影很快就到了村邊上的牛棚。

夜晚的月光将牛棚照的的透亮，裏面的一對中年夫妻默默看着月光哀傷，毫無睡意，聽到牛棚外傳來的兩道腳步聲，中年女子拉拉中年男子的手，“老冷，睡覺吧，要不然又不知道該給我們安什麽罪名了！”

中年男子老冷摩挲着妻子冰涼的手，輕聲說道，“小芳，委屈你了！你也先別睡，來的不是別人，是小聰和他姐姐，是我讓他們這時候來的。”

中年女子薛芳搖搖頭，嗔了老冷一眼，“松開，待會兒他們進來看到成什麽樣子了？”

老冷呵呵一笑松開手，門被輕輕敲了敲，一個還帶着些稚嫩的少年聲音問道，“老師，我是沈聰，您在嗎？”

老冷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小聰呀，進來吧！”

而薛芳也忙就着月光找出一盞煤油燈點上，豆大的燈火也就堪堪照亮了巴掌大的一片。

門被推開，月光下顯出門口站着的姐弟赫然是沈慧和沈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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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不遠處的樹下陰影裏，董小二也看清楚了那兩人是誰了，不禁更加興奮了，上次沒能占到沈慧的便宜，可算是讓他逮着機會了，也不嫌冷的往樹後一站，靜等着進去的人出來。

躲在董小二不遠處的顧正欽也看到了進了牛棚的姐弟倆，不禁慶幸他爹發現了，不然又是一攤子麻煩。

不過，眼下的情況也沒好多少。

顧正欽顧不得深究這兩人半夜三更的到牛棚幹啥，他現在只想着先把這事兒給大事化沒了，将四周的地形看了一遍，不到一分鐘，就制定好了一個作戰計劃，人也如幽靈般飛蹿了出去，很快就隐沒在了黑夜裏。

沈慧姐弟二人進了牛棚，又将門關上，被冷校長的愛人薛芳招呼着坐在兩個幹淨的稻草堆上。

沈聰老老實實的坐下後就不說話了，沈慧則是嗅了嗅鼻子，不經意的皺皺眉頭又松開了，薛芳立刻注意到了擔心的看着她，“這裏的味道就是不太好聞，你先忍忍。”

沈聰不太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他忘了提醒他姐這裏的味道很沖人了。

沈慧忙搖頭道，“沒關系，我可以忍受。”

看似在閉目養神其實一直豎着耳朵的冷校長也睜開眼睛，用幾經磨難依然犀利如初的眼睛看了眼沈慧，眼中難得出現滿意的神色。

沈慧可以說是第一個走進牛棚的小姑娘，要知道村裏的小姑娘立着老遠就會掩着鼻子抛開，難得她能不嫌味道。

沈慧看冷校長不裝了，立刻搗搗沈聰，姐弟倆異口同聲的叫道，“冷校長好！”

冷校長點點頭，滿意的看着沈慧，他只知道沈聰有個姐姐。

上次他把好不容易藏下來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借給沈聰看，被沈慧看到了，很喜歡，甚至願意把所有的零花錢拿出就為了換這本書。

冷校長難得見到這麽一個愛看書的小姑娘，但這本書他也很珍愛，就沒賣，小姑娘還為此生氣的特地跑到這兒來瞪了他一眼。

也因此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董小二這個渣滓，他聽說了這件事後還很擔心，沒想到後來峰回路轉，她要嫁給村裏一個當兵的後生了。

冷校長也聽說了其中的傳言，可相比不認識的女孩，這個弟子的姐姐、喜歡書的女孩更得他心，所以，他就将這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送給她當做結婚禮物。

想着冷校長示意妻子薛芳将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拿出來，遞到沈慧手中。

他沒有如沈慧所想的那樣長篇大論的教導她要如何做人，要堅定不怕困難，而是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這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但是現在形勢緊張，這是禁書，你拿上之後要放好。”

沈慧點點頭，放下書，鄭重的站起身對着冷校長鞠了一躬，“謝謝您，冷校長！謝謝您，薛阿姨！”

說完眼淚奪眶而出，将在座的三人吓了一跳，薛芳連忙站起身拿袖子替沈慧擦眼淚，心裏也不住的點頭，這孩子真是太樸實了，“你這孩子，不過一本書，之前你冷叔叔不是不給你，是怕你放不好被發現了，村裏的紅衛兵太厲害了……”

沈慧暗暗想着，她不僅僅是感謝冷校長願意冒着風險将這本書送給她，更因為冷校長夫妻是前世她孩子的就命恩人，若不是他們，她未必能平安生下孩子，很可能堅持個把小時就連同孩子一起死了，他們夫妻值得她的感謝。

沈聰也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安慰，“姐姐，你別哭了……”

誰知越安慰沈慧哭的越厲害，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到了最後沈慧直接抱着薛芳痛哭，看的沈聰也扁扁嘴，想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