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謝家舊事

這聲音成熟深沉,活脫脫一個低音炮,讓人一聽就忘不了。

謝寧一下子就認出他是誰,擡頭看了一眼,卻不料還是看得愣住。

莊延正巧也低頭看他,兩人四眼相對,謝寧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玩味。

謝寧是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看莊延,那張帥氣的臉放大之後,沖擊力似乎也成幾何倍數增長。

猝不及防之下,看得人心尖一跳。

尤其他還被莊延攬在懷裏,近距離體驗了一把雄厚的荷爾蒙氣息……

謝寧就像是只被狼叼在嘴裏的小白兔,又驚又慌,臉頰簌地熱了起來。

也不知為何,面對別人謝寧總是八風不動,唯獨遇上他,每每讓謝寧面紅心跳的。

他穩了穩神,伸手搭在莊延的胳膊上,借力站了起來,又稍稍後退一步。

“謝謝。”他裝作沒聽到莊延那句“投懷送抱”,輕聲道了謝。

莊延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買好楊睿說的雪花酥,剛結完賬,轉頭就看到了謝寧。

謝寧今天穿得幹淨清爽,氣質也清雅出塵,比大學生還要清純幾分,走過來的樣子就像只小白兔似的。

小白兔蹦蹦跳跳着進了門,又被絆了一下,看得人心驚膽戰。

莊延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扶,正好把人抱了個滿懷。

他的手帶有私心地扣在謝寧的腰上,觸感太好,讓他有點舍不得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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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謝寧擡頭後并不像他腦補的那樣淚眼汪汪的,但看着他微紅的臉龐,莊延嘴角微微揚起。

“不用謝,順手而已。”莊延心情頗好地看着他,“這麽巧,你也來這家店買東西?”

确實挺巧的。謝寧想着便點了點頭。

莊延本來已經打算要出門了,見了謝寧,反倒不着急這一時半會:“我發現我和你還挺有緣分的,不到半個月,就已經偶遇了三次。”

謝寧回想了一下,娃娃機前一次,秋明湖岸一次,還有這次,三個地方都不在一塊,偏偏都能遇到,于是笑道:“還真挺有緣。”

“你來買什麽糕點?我記得你好像不愛吃甜食。”莊延又問。

這幾天他上門蹭飯的時候,已經把謝寧的口味摸得差不多。

喜好酸辣,嫌棄甜食太膩了,基本不碰,偶爾吃甜的也是糖醋魚、糖醋排骨這一類酸甜的。

但現在看謝寧大老遠跑來這家店,他又有點不确定。

謝寧卻說:“聽人說這家的糕點不錯,想買點給爺爺,他可能會喜歡。”

“給家中長輩啊。”莊延想了想,“我聽人說這家的雪花酥不錯,可能老人家會喜歡。”

好像楊睿老師也推薦過這家的雪花酥,看來這家店确實名氣遠揚,連口味頗叼的莊延都跑來了。

謝寧一邊尋思,一邊擡頭掃了眼這家糕點店。

糕點種類很多,包裝倒是挺統一的,不同口味的櫃臺前擺着試吃的瓷盤,香氣四溢,若是甜食愛好者,聞着便食指大動。

莊延提着雪花酥,氣定神閑地跟着謝寧轉悠了一圈。

謝寧停下腳步,他也跟着停住了。

“你不是已經買過了。”謝寧問,“跟着我幹嘛?”

莊延一點也沒有被嫌棄的自覺,非常無賴地道:“哦,突然想起來還有別的糕點忘買了,就再轉一圈。”

謝寧:“……”

謝寧往前走去,懶得搭理他了。

算了,他愛跟就跟着吧,周圍這麽多顧客,他也不會毫無顧忌地動手動……

随後一個“腳”字還沒想完,手臂突然被莊延拉住,整個人往後顫了一下,差點又撲倒在他懷裏。

謝寧身體一僵:“你……”

莊延渾然不覺,反而指着他身前的櫃臺說:“雪花酥就在這,你想什麽呢,這麽大三個字都能看不見。”

謝寧側頭一看,果然櫃臺的牌子上用毛筆書寫着“雪花酥”三個楷體字。

莊延也沒陪謝寧到最後,逛到一半他接了個電話就先一步離開了。

畢竟謝寧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楊睿還在家裏等着他的雪花酥。

他這次是有求于人,不能讓楊老先生等太久。

謝寧挑揀半天,除了雪花酥,還買了店員特別推薦的鳳梨酥和綠豆酥。

結賬時,他剛打開支付寶準備掃碼,被收營員攔住了:“您好,您的賬單已經有人結過了。”

謝寧:“???”

謝寧茫然:“誰結的,會不會是結錯了?”

收營員非常肯定地說:“沒錯,就是您的賬單,是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結的。”

哦,是他啊。

謝寧這才恍然,又有點奇怪,莊延走的時候他還沒買完,怎麽知道要多少錢。

正想着,又聽收營員說:“那位先生付賬的錢超出了,剩下的錢我轉給您。”

幾秒種後,謝寧的支付寶賬號裏多出了600塊。

這家店的糕點最貴的盒裝要50塊,5盒一個大包裝,3盒一個小包裝,謝寧正好買了一個大包裝和一個小包裝,合計400塊。

也就是說莊延直接幫他付了1000塊。

謝寧拎着糕點,不知該說什麽好。

誰買糕點能買1000塊!

還好店員老實,沒有昧下多餘的錢。

吳樹等了大半個下午,也不着急,等謝寧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才啓動車子。

“這兒有家店的糕點不錯,我買了些,吳叔你幫我給爺爺帶去吧。”謝寧靠在椅背上說。

“行。”吳樹也看到謝寧放上車的東西,笑道,“這麽多?”

“大的是給爺爺的,小的給你們。”謝寧笑了笑,“你和容姨、鐘叔他們一起分了吧,剛好三盒。”

吳樹一愣:“少爺你這……還給我們破費幹嘛?”

謝寧:“我不能承歡爺爺膝下,反倒要讓你們每天照顧他。而且也不是我破費……”

他最後一句說得含糊,吳樹沒聽清,又聽謝寧問:“爺爺最近身體怎樣?”

吳樹連忙打起精神,答道:“老爺子身子骨硬朗着呢,前兩日還和大院的其他老友約出去釣魚,回來的時候帶着兩條大魚,活蹦亂跳的,老爺子臉上都是笑容。”

謝寧聽着安了心,臉上露出笑意:“那就好。”

吳樹趁着紅燈轉頭看了眼他的臉色,斟酌着道:“要我說啊,少爺你就算有顧忌,不能長住,抽空去小住兩天也是好的,老爺子可盼着你去呢。”

謝寧神情凝滞一瞬,搖頭道:“就怕又鬧起來……我有空就去看看爺爺。”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謝家這麽大的産業,家宅裏頭自然不可能安寧。

謝老爺子就兩個兒子,大兒子謝尊繼承家業,小兒子謝敬去南方開拓商場,謝家産業遍布全國。

謝寧是謝敬唯一的兒子,剛成年,謝老爺子就跨過謝敬這個父親,把10%的股份轉給了謝寧。

小兒子謝敬沒說什麽,大兒子那邊卻不滿了,明裏暗裏鬧了幾回。

雖說這股份是謝敬的,只不過提前給了謝寧,但——就怕老爺子不清醒,再把本該是謝尊的股份又分給了謝敬。

所以謝寧在大院長住的時候,謝尊擔心老爺子太寵他,非把自己的兒子謝安也給送過來,說不能只讓謝寧一個人盡孝。

謝安是謝寧的堂兄,在公司裏也是半把手,每天來來回回忙得夠嗆,又時不時有人上門拜訪,明着找謝安,暗着找謝老爺子搭關系的更不少。

進進出出的,連帶大院裏也不清淨。

最後還是謝寧主動搬了出來。

到了家,謝寧把畫稿理出來,按照下午楊睿老師提的建議,在上面做了修改的标記。

還沒正式動筆改,手機鈴就響了。

來電顯示,夏女士。

“媽。”他接通電話,聲音平靜,“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夏皖女士聲音略尖:“沒事我就不能給我兒子打電話了?”

謝寧愣了下,沒吱聲。

夏皖見他這副抗拒的模樣,心裏更不舒服:“我聽說你和徐清分手了?”

“對,分了。”

夏皖松了口氣:“早該分了,兩個大男人在一起能有什麽好結果,就算能結婚,你看周圍有誰和同性領證的,連個孩子都不能有,聽媽說的,你還是……”

“媽。”謝寧打斷她的念叨,“我這還有事,你要沒別的話我就挂了。”

夏皖頓時來了火:“你這什麽意思?我是你親媽,難道還不能說你兩句!”

謝寧沉默幾秒:“這些話你都說了十幾年了,不累嗎?”

夏皖似是想起了什麽,态度軟了下來:“寧寧,媽也是為了你好。”

謝寧垂眸,似是輕笑了一聲。

“你要不愛聽,媽不說了。”夏皖溫聲道,“都新年了,你怎麽也不回家一趟。”

謝寧說:“公歷的新年,你們又不過。”

夏皖:“那也該回家看看。”頓了頓,又說,“就算你不來我和你爸這,也該去看看老爺子,我問過了,這周末老爺子在家,正好回家陪他吃頓飯。”

謝寧想了想,問:“就我回去?”

夏皖說:“我和你爸,還有你大伯大嬸他們都去。”

“知道了。”謝寧笑了笑,“我會去的。”

“那天我們來接你……”

“不用了。”謝寧拒絕道,“我自己過去。”

夏皖還想說什麽,但她了解自己兒子的脾氣,心知勸不動他,只好說:“好吧。”

挂斷電話前,夏皖忍不住說道:“寧寧,都十多年了,就算有什麽隔閡,親母子之間,也該放下了吧。”

謝寧捏了捏手腕,沒回答她。

原本的好心情被這一通電話破壞得蕩然無存,謝寧看了會窗外的景色,依舊沒能靜下心來。

他幹脆拿過數位板,随手在上面塗塗畫畫。

思緒在外面飄着,一會是家裏那些舊事,一會是徐清那些煩心事,飄飄蕩蕩半天,才終于落下來。

他回神後往顯示器一看,心生詫異。

只是無意識地随後塗了兩筆,沒想到他居然勾勒了一只藍鯨出來。

想起藍鯨先生,謝寧的神情古怪了一瞬。

其實藍鯨先生并不像藍鯨,他一看就是富貴出身,衣食住行樣樣都要最好的,稍次一點就不滿意,脾氣也不怎麽樣,一張嘴多半要氣死人。

倒像是一頭獅子,或者其他高傲的貓科動物。

但和他相處時,謝寧能感受到一種安穩和寧靜。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像是他身上獨有的特質——是讓人覺得能靠岸的碼頭和港灣。

謝寧又想起了下午那個擁抱。

寬厚的胸膛,矯健有力的臂膀,就像是藍鯨巨大的背脊。

被甘苔調香水包裹住時,他忽地覺得心安。

這大概是莊延唯一像藍鯨的地方。

一邊想着,他筆下也不停,一點點地上了色。

等藍鯨徹底畫成,樓下大門傳來些許動靜。

謝寧愣了一會,拿起手機看時間。

飯點了,藍鯨先生準時來蹭飯了。

糟糕!

謝寧突然想起來,他今天好像忘了做飯!

作者有話要說:忘記做飯的寧寧是不是也敲可愛~帶着可愛的寧寧悄咪咪求一發收藏。突然想把文名改成《非典型求婚》,你們覺得哪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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